世宗正好前来接太后出宫,远远听见太后拍击桌面,似怒斥什么的声音,不由加快了步伐,进门后,见她满面不虞,立刻不悦的质问,“这是怎么了?谁惹太后生气了?”
众人头埋的更低,不敢答话。
世宗朝太后看去,太后叹气,指尖朝众嫔妃点点,“今儿是去为灾民们祈福求雨的,树立我大金皇室爱民如子,与民同甘共苦的形象,你看看她们这身打扮,恨不能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皇室的奢侈无度,气死哀家了!”
太后话落,执起身边欧阳慧茹的手,颇为欣慰的赞道:“还是太子妃懂事,明白皇上的苦心。”知道世宗原先并不满意欧阳慧茹做太子妃,太后这是在世宗面前给欧阳慧茹加分。
太后多虑了,无需她帮衬,欧阳慧茹抱大腿的一系列作为已经取得了成效,世宗对她的印象一日好过一日,早没了最初的成见。
瞥见太后身边,太子妃一身庄重简约,却显得尤为华美的装扮,世宗眼眸一亮,心头微微触动:满宫里,再没有比太子妃更为出众的颜色了。转头再去看浓妆艳抹,穿戴奢华的一群嫔妃,他顿觉腻味的紧,心中怒火狂炙。
“来人,拿一个大托盘来。”世宗抬手,朝身边的随侍们冷声下令。
一身素净的江映月出列应诺,很快端来一个大大的托盘,在他身边站定。
“摘下你们身上佩戴的首饰,放进托盘里。”世宗冷眼朝僵立在原处不敢动弹的嫔妃们看去,语带不耐的下令。
嫔妃们得令,连忙争先恐后的卸□上首饰,放进托盘,只一会儿功夫,托盘便被盛的满满当当,看江映月略显吃力的表qíng,分量定是不轻。
世宗瞥一眼托盘中五光十色的贵重珠宝,淡淡开口,“这些首饰,算作你们今天额外捐赠的善款,回来后,每人再罚抄三百遍《宫规》,以抵你们今天抗旨之罪。”
众嫔妃闻言,俱都脸色煞白,心中ròu疼。
为了压过别的嫔妃一头,她们哪个不是把压箱底的首饰拿出来佩戴的?为的就是在今天大放异彩,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哪曾想到皇上多天前下的那道圣旨?现在好了,亏大了!
世宗对嫔妃们如丧考妣的表qíng视而不见,径直朝太后和太子妃看去,温和的开口,“母后,时辰快到了,咱们启程吧。”
太后对世宗的处置很满意,不虞的脸色早已消去,拉着欧阳慧茹的手,同坐上凤辇,朝天华山进发。
独独没有触到太后和世宗的霉头,又有幸与太后共乘凤辇,众嫔妃们对太子妃,只剩下羡慕嫉妒恨的份儿了。
天华山里三层,外三层被世宗的亲卫军围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随时有禁军小队巡逻盘查,严防布控,山顶更是潜伏了数千名箭术一流,携带qiáng力弓弩的暗卫。前朝反贼若想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闹事,无疑于自寻死路。
安全无虞,祈雨仪式举行的非常顺利。太后的亲弟弟,大金最德高望重的耶撒大巫师戴着一副cha满羽毛的木制面具,伴着qiáng烈的鼓点,挥舞着手里的法杖,跳起了极具神秘特色的萨满祭祀之舞。
他一举手一投足都踩着鼓乐的节拍,绕着祭坛,面向围观百姓们舞动。不多会儿,周围静立的一圈儿头戴面具的祭司们也开始跟着他的动作跳起来,只是行止间有些僵硬,看上去有些违和。
见到此番qíng景,太后眼睛一亮,直起身子,连世宗的表qíng都专注起来。
又过了不多时,站在前排的一圈百姓们表qíng迷迷噔噔,竟是绕着耶撒大巫师,与那些祭司们一样,动作僵硬的跳起来,仿佛一群被人cao纵的提线木偶。
见此qíng景,满场百姓哗然,议论纷纷。人群中有听说过萨满教的人喊了一句“神降”,待周围人问清‘神降’之意就是‘神明降临到凡人ròu身,以赐福凡人’,立刻引起了一片惊叹声。一传十,十传百,随之舞动的人更多了。
眼看局面快要失控,还是禁卫军将人群远远隔开,才没有波及更多人加入耶撒大巫师的队伍。
太后见状,眼里闪过喜意,朗声感叹道:“这是大神降!竟然是许久不曾出现过的大神降!我大金国运必定昌隆!”
世宗颔首,冷硬的脸上首次露出一抹极为明显的笑容。
见到两人激动的表qíng,欧阳慧茹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所谓的‘神降’,不过是巫师舞蹈的动作和有节奏的鼓乐把围观的群众催眠了而已。被催眠的人数众多就是‘大神降’,这也要看催眠者功力来说的。这个耶撒大巫师有些本事。
在充满传奇色彩的祭祀仪式过后,百姓们已经叹服,再由皇太后和世宗出面,宣布皇室将捐赠出大量财物以赈济灾民,立刻引来了众人跟风,下至平头百姓,上至皇亲国戚,无不慷慨解囊。
由于欧阳慧茹安排得当,派遣专人维持秩序,收受善款,现场虽然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却井然有序,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事后清点善款,其巨大的数额令世宗和太后瞠目结舌。有了这么多的钱财和物资,莫说赈济灾区,哪怕是重建一个灾区,也是绰绰有余。
更幸运的是,祈雨仪式仅仅过了两天,西南旱区忽然天将甘霖,灾区民众淋着雨,远远朝着上京方向叩首不止,口里三呼‘万岁’,久久不肯停歇。而萨满教,则悄然间在上京流传开来,短短时日便教徒甚众。
这一切的幕后功臣,太子妃殿下,受到了世宗皇帝和太后的高度赞誉,对其更是宠爱有加。至此,太子妃不论在宫中,还是在上京贵族圈里,都是风头无两的人物,聪慧贤德之名广为流传。而原剧中本该享受这一切的江映月,除了被擢升为三品女史外,依然默默无名的混迹在世宗身边,寻找着往上攀爬,深入大金权力中心的机会。
☆、围场巧遇
祈雨和募款仪式的大获成功乃是预料当中,并没有令欧阳慧茹得意忘形。万里长征,她还才走出第一步呢!待到两日后西南天降大雨,旱qíng有所缓解的消息传来,她心中才微微一惊,大呼幸运。
真是踩了狗屎运!姐终于被剧qíng大神金手指了一把,不容易啊!
欧阳慧茹感叹完,心弦却绷的更紧。江映月此次没有成功,绝不会气馁,凭她坚韧的心xing,一次失败,只会刺激的她更加奋进。
剧本中记载着,她两次救过世宗xing命,并因此让世宗对她生qíng,弥足深陷,将她从一个小小女史擢升为一品女官,又力排众议,破例晋封她为皇贵妃,升职的速度比坐火箭筒还快。
这两次救命之恩,一次是围猎当中替世宗挡箭,一次是世宗感染时疫,生命垂危之际冒死进献土方。够狗血,够恶俗吧?
欧阳慧茹当时看剧本时,被雷的一颤一颤的,对着电脑屏幕笑的前仰后合,如今回头再看,却是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穿了,现在不是拍戏,是真刀真枪的实gān,她若要抢江映月的风头,可得冒生命的危险!一个搞不好,她别说逆袭,很可能就提前pào灰掉了。
真伤脑筋啊!欧阳慧茹独自一人躺在书房内豪华的贵妃椅上,痛苦的扶额。算了!反正斗不过也就是一死,还会死的很凄惨,相比较而言,一箭穿心和病死就舒服的多了,死相也比人彘好看!拼了!
做完心理建设,欧阳慧茹打起jīng神,继续制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下一场戏的qíng节是‘围猎时世宗遭到刺杀,江映月冒死替世宗挡箭’。
欧阳慧茹拿着一张宣纸,看着宣纸上的这排简体字,蹙眉沉思:世宗一生受到刺杀无数,身边总带着一群武功高qiáng的侍卫保护,那么多大男人,偏还就让江映月一个弱女子找到了保驾的机会?本该一箭穿心,偏就错过了要害,没能要了江映月的命?这一切,说是巧合,欧阳慧茹打死也不信。
这次刺杀,十有八·九是江映月事先安排的,死几个人,代价是取得世宗的信任,这笔买卖于自小接受皇女培训,视人命如糙芥的江映月而言,实在是划算。
若要问她既然有本事潜伏到世宗身边,却又为何不gān脆暗杀了世宗,为父报仇?答案很简单,且不说她能不能一举成功,会不会bào露出其弟刘文清的身份,单论他们复辟大周的野心,世宗的死就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他们没有权势,没有地位,有的只是两三死士,若要复国,手头这点势力,完全不够看。
且,世宗继位以来,政治清明,社会稳定,百姓安居乐业,比之大周统治时期,日子好过的多,大金皇室的威望也因此而日渐高涨。若他们暗杀了世宗,搅乱了大金政局,再高举复辟大旗,响应者一定不多,反倒会受到大金铁骑围剿,全军覆没。
此路不通,要复国,只能另辟蹊径,从内部掏空大金政权。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xué’,让大金皇权从内部崩塌,而他们暗中发展部众,一点点摄取权利,直至改朝换代,这才是江映月所追求的结果。
所以,他们姐弟俩才会分别潜伏到世宗和太子身边。一个是大金现在的皇帝,一个是大金未来的皇帝,控制了这两人,大金还不被他们拽进手心?当真是好算计!
对姐弟俩的意图做了一番猜测,欧阳慧茹回神,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围猎’两个字上。
秋天正是打猎的好时节,她仿佛听太后说过,半月后皇家将举行一次大型围猎活动,这出戏,莫不是也快要上演了吧?
以江映月急于上位的心态,一击不成,很可能会这样安排,看来,她也得提前准备一番,有备无患。
想到这里,欧阳慧茹拿起毛笔,将纸上的一行字涂成一团漆黑的墨迹,攒成个纸球,随手扔到一边。至于世宗感染时疫,她实在分析不出会在何时发生,只能从现在开始多看些有关的医书。
时疫在古代不是一种病,而是很多病的总称,伤寒,天花,鼠疫,瘟疫……都可以统称为时疫。
排除掉鼠疫和瘟疫两种,世宗最有可能患上的是伤寒和天花。
若是伤寒,很可能是由于温度变化,细菌滋生引起,那么发病期大概是在冬chūn或chūn夏jiāo替之际,离现在也就半年时间;若是天花,则不定了,按剧本的时间链条来看,也许围猎过后,转眼就发作了。但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不能放松警惕,得随时做好准备。
心里大概有了个底,欧阳慧茹把学习骑she提上了日程。若想围猎时牢牢跟紧世宗,抢走江映月保驾的镜头,不会骑she是万万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