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回老太太却并不觉得虞妙琪做错,虽说她一个姑娘家cha手兄长的房中事确实有些不妥,然则也是为了侯府子嗣考虑,正打算说几句好话让孙子把人收了,虞品言却慎重开口,“老祖宗,莫忘了当年孙儿是如何中毒的。问也不问查也不查,只略微哀求几句她们就把人送过来,是嫌孙儿死得不够快?况且我那院子里多少机密卷宗,传出去一两张边角侯府都要遭受灭顶之灾。故此,不知根底的下人孙儿不能收,也不敢收。”
孙子当年三次中毒,前两次都查不出个所以然,还是最后一次派人暗中监视才发现下毒之人竟是伺候孙子长大的贴身丫头,继续往下查,结果差点没把老太太吓死,孙子身边稍微亲近的丫头小厮竟都被人暗中收买了。
当年只为了一个爵位那些人就能做到此等地步,而今孙子已官居都指挥使,手里不知掌握着多少官员的yīn私。若是送往他身边的女人是谁派来的钉子,闹出的绝不是小事,轻则孙子身败名裂,重则虞府抄家灭族。
老太太不想还好,一想便惊出了满头冷汗,拿佛珠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气急败坏道,“林氏,你要管家我且由你,言儿院子里的事你不准cha手,再有下次就给我麻溜的滚!”丧门星,真真两个丧门星。
虞襄一边倾身给老太太拍背,一边朝惶恐认错的虞妙琪飞了个嘲讽的眼神。
虞妙琪本就惨白的面色顿时变成铁青。
老太太缓过气来,握住孙女白嫩的小手,喟叹道,“还是襄儿稳妥。襄儿管家的时候哪来这许多龌龊。未出阁的姑娘家cha手兄长房里事,谁教你的规矩?日后要点脸面吧!走走走,看见你们就烦!”
林氏母女磕头告罪,踩着虚浮的脚步出去了。虞思雨见有人跟自己一块儿遭难,心qíng反倒好了不少,连忙上前搀扶虞妙琪,还冲她安抚一笑。
兄妹两留下陪老太太用膳,趁老太太回屋换衣的空挡,虞襄攀住兄长脖颈,在他脸颊重重亲了一下。
响亮的吧唧声惹的虞品言低笑不止,搂住妹妹好一顿揉搓。
林氏母女跟虞思雨回去后各自恼恨不甘,却也不敢生事。虞思雨可劲的折腾那册子,因里面的男子全不在她选择范围之内,有貌的无财,有财的无貌,财貌双全者又出身商贾地位卑贱,当真愁死她了。
眼见三天已经过去,她又央着老太太再宽限五日。
林氏母女安安静静的,要么在府中修身养xing,要么去寺庙上香拜佛。林氏本打算举办一个宴会把女儿介绍给京中贵妇,却被虞妙琪阻止了。她自觉还是先把自己的好名声传扬开来再举办宴会,如此才最为稳妥。一面之缘又怎及得上口口称道?
不出半月,虞府二小姐归家的事便传开了。这位二小姐自幼寄养在水月庵,师父乃水月庵主持了空师太。消息一出满京瞩目,都道二小姐是个有佛缘的,本人更是恬淡闲雅,温婉秀丽,与xingqíng乖张的虞襄简直是两个极端。
实际上,这些人大多连虞妙琪的面儿都没见过,之所以对她如此推崇,看得却是了空师太的面子。水月庵虽不如镇国寺那般有威望,却是出了名的清修之所,等闲不接待香客,在大汉朝以规矩森严而著称。
水月庵的了空师太更是当朝皇帝的嫡亲姐姐,年仅八岁便自行参悟佛法剃度出家,在大汉朝有转世圣佛的称号,威望不在苦海和尚之下,地位更是超然。
被她看中的弟子能不资质超凡?故而京里贵妇还未见人,就先把虞妙琪的光辉形象勾勒出个七七八八,且对此深信不疑。
实际上,虞妙琪哪里是了空师太的弟子,她只是听说了了空师太的传奇,又得知对方出海云游归期不定,水月庵那帮尼姑向来不问世事一心苦修,这才敢撒下此等弥天大谎。
哪怕有人刻意去验证,她们也入不得水月庵的门。虞妙琪归家时曾听庵中尼姑说了,若非看在虞都统的面子,她们庵堂已有三十多年未曾接待香客。
她后来也打探过,水月庵确实闭了山门再不让人出入,如此,她的过去便被严严实实的掩盖了。对于这一点,即便万分不愿,她也不得不承认虞品言确实有为她考量,只考量的不如虞襄那般多罢了。
但她并不会因此就减少对虞品言的怨恨,两次牢狱之灾,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掉。
☆、第六十六章
虞思雨折腾了八日方定下一位人选,却是老太太的长嫂的兄弟的侄孙子,虽说亲戚关系有点远,平时却多有往来。
此人年方二十,刚刚加冠,之前已参加过两次科举,皆没考中,然而长相却十分风流俊逸,又加之父亲乃国子监祭酒,虽无实权却很清贵。
此人在所有人选中才华最次,若非与老太太带着亲,又是52书库,老太太必不会将他列为考虑对象。然而虞思雨偏偏选中了他,盖因他虽无才能,却是其中长相最英俊,家世最显赫者。她那一双势利眼终究没能勘破迷障,打算一条道走到黑。
老太太深深看她一眼,终究接过册子幽然长叹,“罢,既然相中了他,我这就使人上门议亲。”
虞襄歪在老太太身边,一边翻页一边道,“这个不好,刚加冠府里就姬妾成群,凭虞思雨那榆木脑袋,还不得被磋磨死?这个才好,虽然年纪大了些又出身寒门,但家中没有姬妾,甚至连通房丫头也没有,四年从太仆寺主薄爬到京府通判的位置,凭得全是自己的能力,是个靠得住的。”
“六品通判?妹妹若是看得上为何不自己嫁过去?”虞思雨冷笑。
虞襄睨她一眼,压根不稀得搭理,老太太却怒了,拍案道,“够了,别拿襄儿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人若不是我大嫂那边的亲戚,还请了冰人上门提亲,我却也不会考虑。罢,你既然喜欢我也不拦你,只嫁过去受了委屈莫要向我开口。回去备嫁吧。”
一应嫁妆还要仰仗老太太置办,虞思雨不敢再分辨,悻悻然告辞离开。
老太太立马让人去议亲,下午就jiāo换了庚帖,翌日各自找人验看后觉得合适便立了婚书。短短一天半,虞思雨的亲事就这样定下了。
虞思雨到底心有不甘,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虞妙琪闻听消息亲手做了一盒糕点登门探望。
“好歹吃一些吧,弄坏了身子除了自己受苦,还会有谁替你心疼?”虞妙琪捻着一块云片糕往虞思雨唇边送。
虞思雨到底吃了一口,噙着泪叹道,“这个家唯独妹妹待我最好。妹妹怎不早点回来,咱们姐妹也能相聚得久一些。”
“早回晚回有什么意义?反正我是个多余的。”虞妙琪短短一句话引得虞思雨哀声大哭,一时间更恨虞襄和老太太。
虞妙琪紧接着开口,“虽说我刚回来不久,对府里诸事一知半解,可也知道凭哥哥的权势,你好歹也能往伯府、侯府、甚至公府里嫁,却为何祖母替你寻摸那些人选都是些见不得人的?难道虞襄嫁不出去便也不准你嫁的太好,怕戳了她肺管子?大哥与祖母究竟有没有拿你当亲人看?是不是日后我也同样如此?”
她极尽挑拨之能事,盘算着就是让虞思雨嫁出去,也得让她恨透了虞襄、恨透了虞品言、恨透了老太太才好。说不准日后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虞思雨听了果然怒到极点,又深觉两人同病相怜,抱着虞妙琪就是一顿痛哭。
恰在这时,邱氏拎着裙摆火急火燎的奔进屋,顾不上行礼问安,张口就喊,“大小姐不好了,方志晨在外头闹起来了,说是与你早jiāo换信物私定了终身,要告咱们侯府不守信誉,一女二嫁呢!老夫人叫你赶紧去正堂见她,您快收拾收拾吧!”
“什么?jiāo换信物,私定终身,一女二嫁?胡说八道,没有这样的事儿!”虞思雨猛然站起来嘶喊,因太过惊骇,连嗓音都变了。然而下一刻,想起曾经的夜间私会倾诉衷肠,她愤怒的神色又全都化作了心虚。
哪怕jiāo换信物那事是假,私定终身这一条却错不了,她当时确有那样的念头,且还让虞襄抓了个正着。眼下就是有一百张嘴恐也说不清!
她顿时摇摇yù坠,惊骇难言,在虞妙琪的搀扶下勉qiáng稳住身形,踉跄着朝正院奔去。虞妙琪略微低头,唇角飞快勾了个诡笑。
与此同时,方家母子在府门口闹得正凶。裴氏口口声声说与侯府定了婚约,只待来日提亲,方志晨更是拿出一件粉红色的,绣有虞思雨闺名的肚兜在人前展示,说此乃虞思雨亲手jiāo给他的定qíng信物,命他贴身收藏。
围观人群顿时大哗,脑海中勾勒出无数香艳镜头,对这位侯府小姐奔放的程度啧啧称奇。
守在府门外的侍卫yù上前抓住二人,二人连忙往人堆里跑,边跑边喊,“谁不知永乐侯乃活阎王,杀人不眨眼的!被你们抓进去我母子二人焉有命活着出来?不去,坚决不去!若是你侯府有诚意便来我家提亲,把这桩婚约定下,否则改日我母子二人便要去敲登闻鼓,告你侯府一女二嫁,败坏私德!我们暂居于百花井巷福记糕点对面的小院,各位乡亲给我们做个见证,若是我母子二人死于非命,必定是遭永乐侯府灭口了……”
二人一路跑一路喊,引得众人纷纷对侯府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两名侍卫见状只好歇了抓人的心思,回去向老夫人禀告。
虞思雨半只脚刚跨进门槛就听老太太厉声喝道,“不知廉耻的东西,还不给我跪下!”
虞思雨脚一软就给跪下了,然后膝行上前,一面磕头一面分辨,“老祖宗,我真没与他jiāo换信物,您一定要相信我呀!”
“没jiāo换信物,私定终身可有?”老太太面色铁青,“我早告诉过你多少次,你怎就是不听劝?你但凡肯听我一句二句,哪能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你这个蠢货!把我永乐侯府的脸面都丢尽了!”话落狠狠将茶杯掼在地上,激起砰地一声巨响。
虞妙琪连忙退开几步,躲到林氏背后,垂着脑袋仿似十分害怕。
虞思雨抖得跟筛糠一样,叫嚷道,“老祖宗,是孙女儿鬼迷了心窍,孙女儿知错了,您万万不能把孙女儿嫁过去,否则……”
话没说完,一个老婆子快速跑进来,附在老太太耳边轻声禀告些什么,老太太本就铁青的面色逐渐变得扭曲狰狞,挥退那老婆子后咬牙笑起来,“好好好,果然是个不知廉耻的孽畜,竟连肚兜那等贴身私物都能送出去!你不知道吧,刚才方志晨把你的肚兜拿出来展示给整条街的老少爷们儿看,不出半日你就扬名了!你现下高兴了?”
虞思雨听了这话只觉全身的血液全往头皮涌去,几乎要将她本就不甚清明的脑袋挤爆,她立时跳起来嘶喊,“什么肚兜?孙女儿何曾送过他肚兜?老祖宗,他是陷害我的!我与他私下里只见过一次,略说了几句话,根本没送过他任何东西!”
她忽然想到什么,露出如释重负的表qíng,上前抱住老太太双腿急急开口,“那晚虞襄也在,我与方志晨究竟什么qíng形虞襄最清楚。老祖宗,您把虞襄唤来问问就知道了,你让人去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