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_梦溪石【完结+番外】(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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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氏冷静道:“御下之道,无非恩威并施,英明的帝王不会因为喜欢或厌恶谁,就让别人看出来。”韩氏不懂朝政,但她善于揣摩人心。“陛下看似对刘桐青睐有加,偏又故意给了他一块平平无奇的封地,也正是缘由于此。依我之见,陛下现在尚且无意立太子,殿下大可不必担心。不仅如此,殿下平日最好也少过问太子之事,做好自己的分内职责即可,皇后母仪天下,不必如同那些姬妾一般争宠夺爱,只要行事公平大度,不偏不倚,陛下自然会对你敬重有加。”

张氏的长处不多,但所幸有一个韩氏在身旁,而她又很听得进韩氏的劝告。

“傅姆言之甚是,吾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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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初定,辛辛苦苦打了那么久的江山,现在好不容易终于不用再拼了命往上爬了,登基之后,名分也都确定下来了,诸侯王们目前都很听话,匈奴是个大威胁,但这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国内百废待兴,事qíng也非常多,不过这些都不是着急上火需要马上处理解决的,放松下来的刘远感觉到一股深深的疲惫,他觉得好好休息几天,远离公务,享受生活,这种时候大家也都很识趣,不会不长眼地拿些烦心事来打扰上,朝堂上一片和风细雨,其乐融融。

但刘远虽然是皇帝,也不可能控制天下所有人的思想频率,这边登基大典刚过没多久,就有人上疏,说天伦孝道,即使是天子也不能不遵守,现在你当上皇帝了,富有四海了,你还记得老家有个老父亲在苦苦等候儿子吗?儿子是皇帝,皇帝的父亲理应也要享受等同皇帝的尊荣啊,这可是你得亲生父亲呢!否则传出去,天下人只会说皇帝不孝,于你的声誉有损呢!

写这封奏疏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刘远的异母兄长,刘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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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大家旁观者清,分析种种利弊,觉得刘楠好,觉得刘远如果头脑清醒的话就应该立刘楠为太子,但是人心不是计算器,不能这么计算的。曹cao的聪明才智,遍数历史上的帝王也该排前几了吧,按理说他如果足够理智的话,就该一开始吧曹丕选为继承人,但事实是在曹冲没有死之前,曹cao曾经想越过曹丕和曹植,直接立曹冲为世子,当时曹冲上面还有好几个兄长。后来曹冲13岁早夭,曹cao对曹丕说:这是我的不幸,但是你的幸运,曹丕后来自己也说了:若使仓舒在,我亦无天下。

当然现在刘远根本还没有立太子的意思,谈这些为时尚早,只不过俺想和大家说,人心是世上最难测的东西,很多事qíng都是靠人心来衡量的,如果事事都能按照利益最大化的趋势来发展,那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纠纷烦恼了。

2、关于宋弘的才智,之前很多童鞋觉得他那么小是不可能那么聪明的,正好说到曹冲了,就顺便说一下,三国志里说他“生五六岁,智意所及,有若成人之智”,所以其实比宋弘夸张的牛人是很多的。

3、丰县历史上是汉代才置县的,还有其它一些地方也是这种qíng况,这里架空了。


☆、第69章

但凡领袖人物,或多或少,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人格魅力,而效忠他的人,也并不全是奔着利益而去的,许多人为了实现自己能够改变天下的理想,而他们认为刘远是那个可以实现他们理想的人。所以一般qíng况下,刘远是一个比较好说话的人,他生xing豪慡,该放下身段的时候能比任何人都要礼贤下士,否则他的身边也不可能聚集了这么一班忠心耿耿,肝脑涂地的臣子,最后还把江山也打过来。

但龙都是有逆鳞的,跟在刘远身边有一定时间,对他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他封完自己的老娘,封完早死的老婆,就是不提自己老爹的事qíng,所以聪明人都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纵观以前的历史,一般都是老子当了皇帝,将皇位传给儿子,又或者儿子作为开国皇帝的时候,老子已经死了,像刘远这样当了皇帝之后,上头还有一个老爹和兄长的qíng况,实属少见,若说刘远是皇帝,刘薪理应也得到一个皇帝的荣誉称号的话,那么问题就来了。

如果刘薪是“名誉皇帝”,那么按照周礼传下来的嫡长子继承制,继承皇位的应该是作为嫡长子的刘驰才对,而不是现在的刘远!这么一算,只会越算越乱,难道刘远真愿意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哥哥去坐?别开玩笑了!

所以像宋谐安正这些人,大家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谁也不乐意提这件事,去当那个惹怒刘远的冤大头。

现在这个不长眼的人换成了刘远的兄长刘驰,即使刘驰现在没有任何官职在身,地方长官也不敢拦截皇帝哥哥的奏疏,所以奏章顺利地就到了刘远这里。

于是小朝会上,当刘远拿着这封奏疏,让内宦从头念到尾时,平素热闹的宫室之内一片寂静,所有人有志一同地正襟危坐,低头装死。

刘远登基之后,朝堂上下也颇有几分新朝气象,新朝承袭秦制,撇开象征意义多于实际意义的大朝会不说,小朝会的氛围向来十分热烈,众人为了一条赋税的举措,往往也能争得口gān舌燥,而这种场合皇帝并不是一定要出席的,有时候就由丞相宋谐主持,大家达成统一意见之后,再由丞相上报给刘远,皇帝不在的时候,一般大家吵架的热qíng也就没那么高涨了。

而今天,当宦官抑扬顿挫地将那卷奏疏念完的时候,竟然也没有一个人出声表达自己的观点。

刘远也没有询问百官的意思,他听完那封奏疏,久久不言。

然后,冷笑了一声。

百官:“…………”

冷笑是什么意思?咱能别冷笑吗?听着好瘆人!

作为丞相,宋谐不能不出声了:“陛下息怒……”

刘远笑了:“丞相多虑了,我又不怒,何必息怒?”

“……”以宋谐的口才,竟也有不知道如何接下去的窘迫感。

这种时候,作为刘远从前的结拜兄弟,现在的宁乡侯兼太常安正就要站出来安抚陛下了:“陛下,以刘驰之才,大抵写不出这样的奏章,兴许是有人从旁蛊惑怂恿,恳请陛下下令彻查,免遭有心之人利用。”

好么,这番话更加高明,一下子就把兄弟俩的家庭内部矛盾提升到yīn谋论的高度了!

众人闻言,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谁知道刘远却似乎没有不依不饶的意思,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不必,我与阿父许久未见,也该尽尽孝道了,丞相这就使人安排罢。”

当刘远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意识到,他要玩一场大的。

当年刘远从颍川郡前往邾县时,刘家人也都跟到了邾县,后来刘远又从邾县到咸阳,再从咸阳到宛县,刘家人不愿再跟着奔波,就留在邾县当地住了下来,等到刘远当上皇帝,刘家人觉得还是老家好,就重新回到了向乡的老家,此时他们的身份早就不同以往,一人得道,jī犬升天,不止周围邻里,连长社县和向乡当地的官吏也对刘薪和刘驰恭敬有加。

刘薪飘飘然之余,就开始盼着皇帝儿子什么时候来把他接到咸阳去享福。

结果等来等去,也没等到来自咸阳的旨意。

刘薪开始有些不解,慢慢地变成愤怒,他没想到儿子竟然敢将他扔在这里不闻不问,难道当了皇帝,就想连老爹也不成了吗?

于是刘薪和长子刘驰一商量,决定由刘驰写上一封信,将刘远骂一顿,让他快快来接老父。

但刘驰觉得家信可能没法引起刘远的重视,直接就写成奏疏的形式,送到咸阳。

他们并不知道发现在咸阳朝会上的一幕,自从奏疏发出去之后,刘家人又等了半个月,终于等到来自咸阳的使者。

被派来接刘驰的使者是安正,照理说以他的官职不必亲自前来,不过要接的对象比较特殊,是皇帝的亲生老爹,丞相宋谐是足够尊贵了,可宋谐跟刘薪父子本就没什么旧qíng,再说丞相日理万机,事qíng比起皇帝只多不少,让他丢下一堆要务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刘远也不可能放人,所以也只有安正最为合适了。

安正一见刘薪,就大礼拜见:“刘家太公可还记得我?”

刘薪虽然跟小儿子不亲,但是对当年跟在刘远身边的安正和许众芳也还有几分印象,闻言想了想,就道:“你可是安子英?”

安正笑道:“多劳太公惦记,正是子英。”

刘薪道:“安家小子也有出息了,听说如今也是有爵位的人了!”

安正:“太公记xing好,我也只是有幸得陛下眷爱,所以封了个乡侯。”

刘驰在一旁冷笑道:“他对着不相gān的人倒是大方,对我们这些至亲,反倒忘得一gān二净。”

安正仿佛没有听到其中的嘲讽之意,依旧笑道:“阿兄言重了,此番陛下命我前来,就是为了接太公和阿兄去咸阳的呢,不过也无须着急,你们什么时候收拾好,我们便什么时候再启程罢。”

娄氏道:“自从听说咸阳来了人,我们便已经着手收拾,如今大抵都收拾得差不离了,即刻便可上路了!”

有些人上了岁数也不会变得更加慈祥,比如娄氏,虽然她竭力露出和善的笑容,但当漂亮有神的眼睛布满皱纹而且变得下垂时,年轻时的活泼利落现在反而成了凌厉慑人,更让人生不出亲近感。

站在娄氏身后的是刘驰的妻子于氏,以及两人的子女,刘承和刘姝。

刘承如今已经成婚了,长子刘乐也已经三岁有余,幼子刘欣还不会走路,被妻子云氏抱在怀里。

刘姝比刘桢大一岁,刚刚行过及笄礼,本来应该成亲了,但于氏一直觉得自己的女儿会有大造化,不肯给她订亲,随着刘远的地位步步高升,刘家与富贵显赫的人家结亲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qíng了,刘驰也觉得妻子的话有道理。

现在刘远成了皇帝,刘姝是刘远的亲侄女,再没有比这更近的关系了,好不容易盼到来接他们去咸阳的人了,于氏再一次觉得自己当初的坚持是有先见之明的。

原先刘家在向乡的日子就可称得上小康,这些年张氏管家,没少给他们送东西,这也是经过刘远首肯的,虽然他不喜欢刘家的人,可血缘上毕竟有着割不断的牵绊,总不能自己吃香喝辣的,然后让自己老爹一家苦哈哈地过日子吧,从这一点来说,刘远做的还是没什么可指责的。

所以娄氏和于氏等人早就不必穿着寻常人家穿的荆钗布裙了,连带云氏在内,女眷穿的都是绢绸所制的衣裳,刘姝则是上身粉huáng下身浅绿色的窄袖襦裙,腰上系着一根与上裳同色的娟带,两种亮眼的色调在她身上浑然相和,越发显得少女身姿窈窕,清丽秀致。

这样的少女,便是放在贵人遍地的咸阳城,也是毫不逊色的。

难怪于氏会如此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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