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_梦溪石【完结+番外】(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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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欢呼一声,连刘桢也忍不住露出高兴的神色,有ròu吃,谁不高兴呢?
张氏拿过钱,既高兴又犹疑:“北肆亭的亭父可是萧家老大,听说他为人霸道得很,在他手下当差都叫苦不迭,怎么良人你倒能跟他借钱?不会得罪人吧?”
刘远不以为然地啧了一声:“妇道人家的见识!别看他平日里横行乡里,这人jīng着呢,他以为我跟县令有什么jiāoqíng,一时半会也不敢跟我jiāo恶,这种人你要是跟他生分,反而才会得罪他,要是一开始就套上jiāoqíng,欠他点人qíng,你来我往,反倒容易jiāo往!”

刘桢在旁边听了,忍不住暗暗竖起大拇指,她老爹这叫见人下菜碟,北肆亭里谁见了萧家老大都要避让三分,她老爹倒好,反而跟人家打得热乎,说不定这反而迎合了萧老大的脾xing,觉得觉得刘远不把自己当成外人呢。
张氏似懂非懂,见丈夫这么说,也就不再追问,手里的半两钱已经被她攥得热乎乎cháo乎乎的,也舍不得放手。

有了一家之主发话,张氏隔天果然就去买了两斤猪ròu,三两脯炙ròu,外加两只母jī,终于把那枚半两钱花得gāngān净净。
这让刘桢再一次见识到了这年头的物价有多低。

母jī当然是买回来养着下蛋的,为了长远打算,还要照顾眼前的伙食,张氏拿着那枚半两钱简直是绞尽脑汁了。
猪ròu则是用来吃的,不过现在没有冰箱,ròu不能久放,所以张氏打算把猪ròu晾晒风gān,这就可以存放得更久一点。
脯炙ròu有点类似后世的叉烧ròu,是把ròu用饴糖,蜜汁跟豆豉腌制之后烤熟,普通人家不会费力气和那些调料去摆弄,更穷的也吃不起,外面倒有得卖,不过价格贵,所以张氏也就买了三两回来尝尝鲜。

刘楠去乡学里上课了,家里就剩三个小女孩,张氏切了三小块ròu给她们解馋,刘婉和刘妆吃了之后,眼睛简直离不开那碟脯炙ròu了,张氏被她们看得都有点发憷,赶紧将ròu放在更高的地方,免得家中两个男丁还没回来,ròu就被偷吃光了。

刘桢尝了一下,也觉得味道很不错,起码不输给后世的蜜汁叉烧ròu,而且这个时候一点都没有环境污染,动物们在绿色生态下成长,没激素没农药,ròu本身的香味被蜜汁等调料激发出来,入口更加滑嫩鲜甜。
看来吃货民族就是吃货民族,美食文化源远流长,就算是在两千多年前,只要有钱,就不愁没有好东西吃。
刘桢心想:为了我们未来幸福的吃货生涯,老爹,你要加油赚钱啊!

刘远没有辜负女儿的期望,求盗这份差事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北肆亭不大,彼此都是乡里乡亲,哪来那么多jī鸣狗盗的事qíng,于是刘远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人际关系上了,每个月的俸禄也有一半被他拿出来用在同僚和朋友身上,花钱大手大脚,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张氏为此抱怨了不知道多少回。
但这样做的好处不是没有,刘远以前好逸恶劳的名声渐渐消失,现在北肆亭的人都说刘家大郎豪慡任侠,就连出了名难相处的北肆亭长也跟他称兄道弟,jiāoqíng莫逆。
于是三个月之后的某一天,刘桢得知,自家老爹竟然要升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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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刘远现在的级别是街道派出所所长,秦朝街道派出所所长的工资查不到,所以他的工资是在县令工资的基础上进行虚构的。
秦汉给公务员发工资,就像文中说的,一般是发钱和发粮2种,粮食都是当地产的,比如说我当地盛产粟米,那很高兴,当地的公务员幸福了,如果当地很贫瘠。。。就会把你的粮食折合成俸钱,但很多时候,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粮食的,大家懂的。所以古代当公务员,大家都要挑个粮食多土地肥沃的,油水多好多捞点嘛。
汉武帝之后,正式的制度出来了,公务员的工资都是一半粮食一半钱,到了东汉,发的粮食基本就都是大米了。


☆、第 7 章

  说升官其实不太合适,求盗这个职位连官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乡间小吏,要升的职位同样也很低,叫治狱吏。
顾名思义,治狱吏就是管监狱的,换成后世的概念,相当于监狱长,要说这应该不算个美差,因为这也不是国家级或省级的监狱,被关到小县监狱里来的,十有八、九都是因为jī毛蒜皮小事触犯了律法的,要么穷,要么恶,总而言之,就是没什么钱。就算他们的亲人进去探视,也刮不下太多的油水。
不过,治狱吏是县一级的,也就是县的监狱长,比之前刘远担任的街道派出所所长,高了一级不止,所以是名符其实的晋升。

刘远刚当上求盗三个月,就升到县里头去了,羡慕的人很多,不过他会做人,早把一整个月的俸禄都拿出来请客了,而且这差事也没多少油水,嫉妒的人倒不是太多,顶多就是说两句闲话,跟挠痒痒似的。

“良人,此事当真?!”
一家人是在吃饭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的,张氏吃惊得连香喷喷的粟米饭也顾不上吃了,直起身体,望住刘远。
她可怎么都没想到,三个月前,自家还是连饭都快要吃不上的清贫人家,一家人每天吃的,除了豆饭还是豆饭,可现在,饭食上的ròu多了起来,两天也能吃上一顿粟米饭了,这还不止,丈夫竟然又要晋升了!
“骗你作甚!”刘远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夹起一筷子ròu饼放进嘴里,一边点头:“这叫什么,想不到豚ròu也能做得如此美味!这里头想必也有阿桢的功劳了?”

豚ròu就是猪ròu,现在刘家的经济状况已经比以前改善了一些,不过也远没到每天大鱼大ròu的程度,猪ròu价贱,可以多买点,自家也有养猪,所以刘家现在餐桌上多出来的ròu食经常就是猪ròu,还有刘楠偶尔跑去捉的鱼。
张氏的手艺实在有点一般,那些猪ròu到了她手上,也就是煮开水,把猪ròu丢下去,撒把盐,完了捞上来切片的水平。
白水煮猪ròu,对很久没吃过ròu的人来说当然是美味,可是一旦吃的次数多了,对烹调的要求当然也随之提高,所以一连吃了几天之后,刘家人都宁愿去夹野菜,也不想碰那盘猪ròu了,连刘楠也不例外。
在这种qíng况下,刘桢毅然接过改进白开水煮猪ròu的重任,开始琢磨着怎么把它做得更好吃一点。

自从那天姬辞来家里吃过饭之后,刘家子女跟姬辞的jiāo往就多了起来,不过主要也是刘桢和姬辞的jiāoqíng日渐深厚,刘楠则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过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不耐烦了,偶尔还会再请姬辞来家里吃饭。
拜姬辞所赐,刘桢能够认的大篆和小篆越来越多,对人qíng风俗的了解也越多。
普通百姓面朝huáng土背朝天,辛苦一辈子也不过是为了吃得饱饭,就算是刘桢的祖父和伯父他们,在县里乡里有话语权,其实眼界也脱不开这一乡一县去,只有到了姬辞他们这种级别的人家——曾经担任过一国高官,现在即使已经归隐,眼界也要比普通乡民高上一筹,能够跟姬辞多打jiāo道,自然对自己也更有帮助。

从姬辞的口中,刘桢渐渐知道,这个时代的饮食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匮乏,恰恰相反,也不需要到贵族那个级别,单是他们所在的颍川郡郡守,每顿饭就有十个左右的菜,而且菜色各不相同,据姬辞所说,有一次他有幸随父亲大人赴宴,还吃到了一道菜,专门取小牛腹下的嫩ròu,跟chūn天的嫩笋放在一起煮,再加入菖蒲调味,味道极其鲜美,让他至今难忘。
饮食匮乏的只是下层百姓。对平民来说,别说食材不齐,就算食材齐了,他们也不可能像贵族那样jīng心去烹饪,不过这些对于刘桢来说都不是问题,有了姬辞这位家学渊源的朋友,刘桢便时不时向他请教,这一来二去,还真了解了不少。

今天的ròu菜,刘桢请张氏帮忙把猪ròu切碎,跟面粉,蛋液,葱末搅拌在一起,用手捏成一个个的圆饼状,就像上次吃的鱼饼那样,放进锅里煎熟,这也算是另类的ròu饼子,不过刘家人早就吃烦了白开水煮猪ròu,这些个个都吃得赞不绝口。

刘远还有心思夸刘桢,张氏可没心思等他卖关子,急急又问:“良人因何晋升?莫非又是三叔叔的功劳?”
许众芳和安正跟刘远兄弟论jiāo,论年纪,刘远老大,许众芳老二,安正老三,是以张氏有此称呼。

“这也是因缘际会!”刘远心qíng很不错,就对他们耐心解释起来。
“原先的治狱吏是县令之弟,此番升为县尉,县狱便空了一缺,原本我是没指望的,你想想,我也就是个求盗罢了,哪里可能一下子跳到治狱吏?亭长萧氏倒是有心想谋求,谁知他先前曾得罪过功曹,萧氏拿着三老的荐书到县令那里,功曹却在县令面前说了他的坏话,不肯提拔,县令原本就对萧氏无甚印象,那县尉也非肥差,听说他当时便拿着功曹的花册随意指点,恰好就点了我的名字。”

刘远的祖父死后,向乡的三老自然也换了人,现在的三老也姓刘,却跟刘家没什么关系了,而功曹是掌管官员考绩升迁的,类似后世的组织部长。

张氏被这些人名职位绕得云里雾里,还没反应过来,刘桢却都听明白了。
“阿父,那功曹应是有意让你当上治狱吏的吧?”
刘远挑眉:“怎讲?”
刘桢:“你是亭长的下属,亭长却得罪了功曹,功曹讨厌他,便换了你,是也不是?”
刘远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头发:“然也,我家阿桢可真聪明!”

这么一解释,张氏也听明白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正好让你与萧氏反面成仇?良人,那功曹分明不是看重你,而是想挑拨离间!”
刘远点点头,又夹了一个ròu丸子,满不在乎:“是啊!”
张氏立刻没了喜悦,变得忧心忡忡:“萧氏横霸乡里,你纵是当了县里的吏员,可咱们家还在北肆亭呢,正好归萧氏管,依我看,这治狱吏不当也罢,又不是美差,何苦跟萧氏过不去呢!”
刘远摇摇头,想法跟她完全不同:“那又如何,又不是我自己凑上去要当的,萧起不会跟我过不去的!”

张氏急了,她觉得丈夫根本没意识到这里头的风险,你抢了人家原本盯着的猎物,人家还能跟你客气,北肆亭长萧起是乡里头疼的人物,连三老都不想轻易得罪,他们家小门小户的,哪里招惹得起这等人物。
但不管她怎么劝说,刘远就是不肯放弃治狱吏这个职位,张氏无可奈何,之前因为丈夫升职的狂喜早就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满心忧虑,生怕哪天自己家门就被萧氏踹开。
孩子们茫然地瞅着母亲一脸凝重,又看看父亲若无其事的轻松,除了刘桢之外,其他人都无法理解两人的对话,包括身为长子的刘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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