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香生将书拿回来,若无其事道:“这是别人写的,先借给我看看而已。”
魏初眼睛一亮,立马就猜出来了:“是徐澈罢?”
见顾香生没吱声,她直接就扑上去:“是不是,是不是?”
顾香生抵受不住,只得求饶:“是是是!”
魏初哈哈笑:“快说说,这段时间我没找你玩,你们俩是不是都快私定终身了?”
顾香生白了她一眼,但白眼对魏初的杀伤力几近于无:“你可别胡说八道,我们俩连面都没见过,只是寻常通信往来罢了,我这些日子还不是与你每日一信,咱俩是不是该寻个日子将喜酒给办了?”
魏初吐了吐舌头:“你要是愿意,我也没所谓啊!”
顾香生将她的脑袋推开:“那你爹娘就该打死我了!”
魏初道:“我只听过徐chūn阳在诗词歌赋上别具一格,却从没听说他还会写话本的,想必很少有人知道罢?”
顾香生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魏初见状就更使劲地逗她:“他能将私下的小爱好也告诉你,可见对你另眼相看啊!哎呀,那些爱慕徐郎君的女子若是知道他将私藏手稿送给顾家四娘子,指不定会怎么伤心呢!”
顾香生嗔道:“你别说就没人知道!再说这算得上什么大事呀,他只不过是见我平日里也喜欢看话本,所以让我先睹为快罢了!”
魏初啧啧出声:“这怎么还不算大事,同安要是知道这件事,你猜她会是什么反应,是亲自找你算账?还是去找徐澈?又或直接找上陛下和刘贵妃,自请下嫁?”
顾香生摇摇头:“以同安公主的地位,陛下不会舍得将她嫁给一个小国质子的,更何况徐澈还不是南平皇子,仅仅是宗室罢了。”
魏初笑得一脸可恶:“你还说你们只是寻常往来,若真是寻常往来,你怎会如此在意?”
顾香生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拧住她的脸颊往两边拉,恶狠狠道:“你若是再胡诌,回头我便去和你阿娘说你想嫁人了,让她赶紧给你找婆家!”
魏初笑呵呵,一点也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我还差两年才及笄,我阿娘不会那么着急的!”
顾香生也笑:“谁知道呢,我可记得上回我去你家玩儿,你阿娘亲口对我说,让我暗中多留意你与哪位青年才俊走得近,若是门当户对,便索xing成全你们,要不我和她说你对周家大郎有意好了!”
魏初连忙求饶:“哎哟,我错了,姑奶奶,你可饶了我罢!我阿娘便是对周瑞喜欢得要命,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唠叨起来,说以后要招他作女婿了,还可亲上加亲,你可千万别提这茬!”
顾香生笑嘻嘻:“怎么,周大郎那种你还不满意?能陪你玩,与你又是青梅竹马,长得也称得上俊秀,你还想上哪找比他更好的?”
魏初道:“说得好像你与他就不是青梅竹马似的!周瑞于我而言,就如兄长一般,我完全无法想象我未来的夫君长着一张周瑞的脸!”
说罢露出一副酸倒牙的表qíng,逗得顾香生哈哈大笑。
她说的是大实话,周瑞与她们都算熟识,彼此知根知底,可正因为如此,反倒没了感觉,更何况周瑞的老娘万chūn公主不是一般的厉害,寻常人估计消受不起。
笑完了,魏初叹了口气:“这桩事qíng一出,看来桂花宴是办不成了!”
先前皇家打算举办桂花宴,为的就是帮太子和益阳王开始物色婚事,但魏初却是打着好玩的心思,如今魏善还卧病在chuáng,魏节又发配huáng州,一场宴会自然也就无疾而终了。
顾香生道:“人家办宴又不是给你玩儿的,你若想玩,开chūn之后便有探chūn宴,裙幄宴,届时我大兄也要成亲,自然会大宴宾客,有得你玩的了!”
魏初:“顾大郎要成亲了?怎的这般快?”
☆、第24章
顾香生:“不算快了,原本定的是今年年底,但你也知道,皇家刚出事,顾家也不好赶在这个当口办喜事,所以便延后到明年开chūn。”
魏初:“那你大嫂嫂是谁,还是那位小焦氏么?”
顾香生点头:“正是她。”
魏初奇道:“可你先前不是说你大兄不喜欢小焦氏么,怎么竟然愿意成亲了?”
顾香生:“那是我祖母亲自定的婚事,他还能反抗不成?在顾家,没有人能反对我祖母的决定。”
魏初听了,忍不住为她发愁:“那可怎么办,若你以后与徐澈两心相许,难道你祖母也会反对么?”
顾香生无力:“八字都没一撇,你怎么就能cao那么远的心?”
魏初咯咯一笑:“谁让你我姐妹qíng深呢,我这是在为你担心!”
顾香生没好气:“那可就谢谢你啦,别忘了我与你一般年纪,还用不着想那么远!”
经过两个月的沉淀,坠马案终于纷纷扬扬,尘埃落定。
魏节被废黜并流往huáng州的事qíng,也逐渐不再有人提起。
京城人的注意力总是变得很快。
他们热衷于讨论各种新鲜话题,对所有已经失去颜色的事物则不屑一顾,甚至连还在增成殿的昭仪李氏,都似乎被抛诸脑后。
冬天的寒冷席卷大江南北,连酷爱举行各种宴会活动的大魏贵族,也不得不减少了出门的次数,这让许多人越发怀念和盼望温暖的季节。
伴随着正月十五的脚步,久违的chūn天气息一点一点回到枝头。
有些爱美的人已经迫不及待换上chūn衫,外头加以夹衣或半臂,挽上织花的纱罗披帛。
裙带飘扬,妩媚婀娜,这是在北地初chūn很难看见的风景。
政治风波的消退,意味着顾家的家事重新被摆上台面。
顾凌的婚事已经定得差不多了,六礼完成了五礼,只等完成最后一道迎亲的程序,小焦氏便能名正言顺成为顾家第三代的长孙媳妇了。
顾琴生那边,顾香生不晓得她有没有去与焦太夫人说自己的事qíng,也不曾多问。
但以王家的声望和地位,即便王令和顾香生彼此有了儿女私qíng,也算得上门当户对,想来焦太夫人不会不答应才是。
这一日林氏正在准备要送给小焦氏的见面礼,顾香生趴在榻上翻看徐澈送过来的话本手稿,一面伸手捻起白瓷小罐里的蜜望果脯往嘴里送,惬意得令人嫉妒。
林氏见了不免要说她:“蜜望粘牙,又甜得很,别吃多了,小心把牙吃坏了!”
许氏不尽职,奶娘林氏却让顾香生得到了将近双份的母爱,有时候比老母jī还要唠叨,顾香生头也不抬地撒娇:“知道了,奶娘清点那么久也累了,快去歇着罢!”
林氏笑骂:“你无非就想耳根清净罢!”
这时碧霄从外头进来:“四娘,大娘来访。”
“大姐姐?”顾香生有些意外,不过还是下榻穿鞋,起身迎了出去。
顾琴生虽然竭力露出笑模样,但顾香生还是可以看出她其实心事重重,只怕这次不是单纯来串门的。
果不其然,等顾香生将林氏她们一屏退,顾琴生便黯然道:“四娘,我与王郎君的事,怕是不成了。”
顾香生啊了一声,自然要问:“大姐姐何出此言?”
顾琴生苦笑着将事qíng本末道出。
原来上回她听了顾香生的话之后,很快就去找焦太夫人请罪,说自己与王令虽然两qíng相悦,不过发乎qíng,止乎礼,并无任何逾距之处,请祖母宽恕。
焦太夫人对她坦白的态度很满意,又因王家的确门第清贵,王令也称得上青年才俊,与顾琴生郎才女貌十分匹配,便答应托人去说合。
后来因为坠马案的处理闹得沸沸扬扬,此事也就暂时搁置下来,等风波暂平,焦太夫人就托魏初的母亲,也就是将乐王妃,去王家询问,然而得到的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王家虽然没有一口拒绝,可也没有明确答应,态度含糊暧昧,令人捉摸不透。
焦太夫人是个好qiáng的,见对方如此怠慢轻忽,顿时觉得王家缺乏诚意,心里就很不痛快,回头便跟孙女说了此事,让她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又安慰顾琴生,说一定会为她找一门更好的亲事。
顾琴生一腔qíng意吊在半空,不上不下,心里自然难受极了。
她更想亲自去质问王令,问他是否忘了当日的海誓山盟,但她没忘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若是真这样做了,只怕非但于事无补,传出去反会被笑话。
顾香生本来就觉得王令太过风流,恐非良配,但看顾琴生如此难过,倒也不好再打击她,只问道:“当日王郎君可曾与大姐姐说过缔结婚姻之事?”
顾琴生点头苦笑:“若非如此,我也不敢贸然向阿婆坦白,只是没想到……”
顾香生安慰她:“也许此事其中出了什么差错,且不必心急,等等看,或许会有转机。”
顾琴生勉qiáng笑了一下,没有再言语。
yīn差阳错,这件事反倒成了姐妹感qíng升华的契机。
在那之后,顾琴生便时常过来找她倾诉自己与王令的事qíng,顾画生不知其中缘故,还以为顾香生背地里给顾琴生吃了什么迷药。
此事过了一月有余,顾琴生虽然很想亲自去找王令问个清楚,但最后都忍了下来,反倒是王令那边派了仆从过来送信,顾琴生狠狠心,连信都不拆开,直接将人赶回去。
如是几次之后,王家好像才终于有了些动静,王令的母亲亲自登门拜访,提出联姻。
但这个时候,焦太夫人反而不着急了,以长孙婚事将近,无暇顾及其它为理由,将王家上次的态度学了个十成十,直接原样奉还。
不过她也的确没有说谎,顾凌的婚事的确近在眼前了。
二月底,顾家长孙娶妻迎亲,顾家上下好是热闹了一番,连皇帝那边都赐下礼物,给足了面子。
小焦氏虽然门第稍逊,也没有过人美貌,但她在击鞠会上面对同安公主刁难,挺身而出的那番表现,顾家人都是有目共睹的,顾凌更看在眼里。
原本他是不喜祖母安排,但经过婚前数次相处,也逐渐不那么抗拒了。
dòng房花烛夜如何鱼水jiāo欢且不提,翌日一大早,小焦氏便打扮齐整,过来向顾家人请安问好。
在和夫家长辈的关系上,小焦氏无疑是幸运的,丈夫的祖母是她的亲姑婆,丈夫的亲娘早逝,后娘是个xingqíng软弱的,别说拿捏媳妇了,而是压根就对小焦氏构不成威胁。
至于二房三房,虽然是长辈,但也没权对小焦氏指手画脚。
所以假如小焦氏足够聪明,这日子是可以过得相当舒坦的。
这是新婚之后第一回正式会见新妇,除了顾香生那位常年在外游学的小叔叔之外,所有人基本都到齐了,小焦氏在顾凌的指点下依次向长辈行礼,长辈回赠礼物,到了顾琴生这几个小姑子这里,则是反过来,她们向小焦氏见礼,而小焦氏送上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