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陆衡的皮相确实不错,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十足世家公子,这一走进会场,立时吸引了不少注目,当然,走在他旁边的桑盈随意的打扮,两人形成的鲜明对比,也是很多人看过来的原因之一。
拍卖会分很多档次,最普通的一档也是面向公众开放的,往上还有收到邀请函才能参加的,又或者贵宾拍卖等等,无非都是为了衬托拍卖会的档次,譬如一些慈善拍卖会,很多名媛和娱乐明星都喜欢出席,甭管看不看得懂,起码能博个好名声和曝光率。
但不要以为高档次的拍卖会就不可能流入赝品了,由于现在赝品仿造越来越高端,有些连鉴定专家也未必能确定,加上恶意炒作,天价做局等人为因素,年代越往前,名气越高的古玩,真品的几率就越小。而且拍卖会本身也有不保真条款,就算你拍到赝品,也是周瑜打huáng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完全怪不了别人,只能吃下暗亏。
陆衡上次拍的那幅齐白石的书画,就是碰上了天价做局的陷阱,对方有意将他误导,最后把他引入陷阱,损失了几百万不说,还被家族的人嘲笑一顿,这种耻rǔ实在不是能够轻易咽下的。
今天他们来的这个拍卖会,属于比较高档次,需要凭邀请函才能入场的那种,会场周边还设了茶点,放眼望去,国内不少名流都聚集在这里,甚至还有几个港城的名媛阔少,彼此酒杯jiāo错,谈笑正欢。
桑盈感觉到身边的人神色不对,正有点诧异,就听见陆衡咬牙切齿低声道:“那个人就是上次做局骗我买假画的人。”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正跟别人说话。
换了平时,陆衡早就上去找他算账了,哪里容得被人这么算计,但是这件事背后还有姑姑陆锦卿的影子,陆衡还不至于蠢到不分青红皂白。
桑盈道:“待会你可以找机会反击。”
陆衡哼了一声:“还用你说?我早就找人查过了,这人叫肖正雄,是个收藏家,本身对古玩也有一定研究,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而且他背后有我姑姑,我不能对他来yīn的,要是被我姑捅到老爷子那里,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桑盈淡淡道:“单凭你自然不可能,但有了我就不一样了,阳谋有时比yīn谋还要好用。”
陆衡张了张嘴,刚想讥讽她哪里来的自信,后面就传来一个声音。
“哟,陆少,好久不见!”
陆衡转头,一看是认识的。
“张家鸿,你个贱人怎么也跑这里来了,上个月不是还听说你在澳大利亚抱着美女乐不思蜀的?”
张家在港城是开银行的,虽然比不上陆家,但也不差,张家与陆家有生意往来,祖父辈也都jiāoqíng不错,所以陆衡跟张家鸿自小就认识,又因都是纨绔阔少,所以没少玩到一块去,两个人的妞互相jiāo换着玩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张家鸿身边还跟着个美女,陆衡有点印象,是港城的娱乐圈新秀,浓妆艳抹,跟以前的桑盈一样。
他没发现自己这几天看多了桑盈素面朝天的样子,居然也渐渐习惯了。
“玩腻了呗,就回来了,怎么,我记得你之前可对古玩没兴趣的,又要给你们老爷子挑礼物了?”
去年陆衡在家宴上出丑的事qíng,经由某些人的口传了出去,一时沦为笑柄。
陆衡闷哼一声,没有接话。
张家鸿眼睛落在他旁边的桑盈身上,露出暧昧的笑容:“你现在换口味,喜欢清粥小菜了?”
陆衡翻了个白眼,他心里惦记着正事,没空跟他抬杠。“拍卖要开始了,不和你多讲,回港再联系!”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今天的藏品很丰富,先是拍卖了一批古玩,其中有一只十分jīng美的shòu首镶金琥珀八曲杯,以两千万的价格卖出。
不过在桑盈看来,那只八曲杯固然是真的,可也算不上稀奇,她曾见过武后有一只水jīng杯,每次倒酒进去,还能看到杯底山峦起伏,红日缓缓落下的奇景,那才堪称绝世珍品。
八曲杯之后,拍卖会被推上一个新的高cháo,拍下八曲杯的是一位京城名媛,她见自己成为全场的焦点,矜持一笑,不掩得意。
拍卖师让人推出一个玻璃罩,里面的东西通过高清幻灯片被放大,细节种种展现在众人面前,纤毫毕现。
“这是一块折枝花叶猫戏蝶玉佩,相传为唐代宫廷贵人所戴,也有传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则天之物,起价五百万,开拍!”
玉石材质是和田玉中的jīng品,加上又是唐代的东西,起拍价就比别的高出一大截,场中反应热烈,其中就有肖正雄。
桑盈突然道:“你不是想反击吗,机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
1、古玩与价格纯属杜撰,大家可能会觉得这块玉佩500万太低,但实际上,除了那些已经明确是真品的东西之外,有些连鉴定师都没法鉴定是不是真品的时候,价格就看炒作了,有时候会炒成天价,有时候也会让人淘到赝品。
2、shòu首镶金琥珀杯确实有,八曲杯也确实有,全名是水晶八曲长杯,文里被做了糅合改动,2样东西现在都在陕西博物馆,我看过,非常jīng美,中国的国宝实在是太多了,唐朝又是其中的鼎盛,所以之前桑盈对这个时代没有融入感,因为在她看来,这里再怎么好,也比不上唐朝。
第 8 章
陆衡看向她。
桑盈道:“这块折枝花叶猫戏蝶玉佩根本就不是宫廷之物,更不可能是武后所佩。”
“你怎么知道?”
“武后属鼠,鼠被猫捉,她怎么可能戴着一块有猫的玉佩,因为这个,当时出入宫闱的嫔妃贵妇,也不可能有人故意去犯忌讳。再往前,唐初宫廷里,并不流行这种样式的玉佩。而且我查过资料,这种猫戏蝶的样式,倒是有点像一千多年后异族入主中原之后所雕的chūn水玉。”
“什么是chūn水玉?”陆衡听得一愣一愣。
“就是玉佩上面雕着鹰捕鹅一类的图案,在那以前的中原民族,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样式。”
陆衡闻言不由仔细端详起那块玉佩,只见上面小猫扑向蝴蝶的姿势,确实有点像老鹰抓猎物。
“这么说玉也是假的?”
“不,玉是真的,而且是上好的和田青白玉,唐代玉器多以这种青白玉为材料,你看上面还有泥土长年累月浸入玉石中的污点,不过瑕不掩瑜,此玉已经堪称佳品了。”
“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虽然不是唐代的玉,应该也是辽代以后的仿品,对你们来说应该也算古董了,但绝对值不了那么多钱。”为了这次拍卖会,她这几天没少恶补在高宗之后的古玩知识。“难道这不是你反击的大好机会?”
陆衡绝不愚蠢,马上明白了她的话意。
“不过既然你都能辨出真假,对方会不会也能辨别出来?”
桑盈抿唇一笑,“那就得看他对古玩的研究达到什么深度了。但据我所知,连这个时代的考古学家,都只能针对一个朝代的东西进行深入研究,更别说这些收藏家了,他们收集那么多朝代的东西,最多也只能从玉质上辨别真假吧,哪来那么多经历把所有朝代的古玩都研究透彻。如果你不确定,不妨试试好了,他既然上次设下陷阱害你,这次有机会,一定不会放过的。”
陆衡听得心动,马上有了主意。
两人说话的工夫,那块玉佩才已经被炒到九百万,出价者就是上次坑陆衡的那个肖正雄,眼看不可能再增加了,陆衡示意旁边的助理举起牌子。
“九百五十万!”
众人纷纷朝他们这里看过来,肖正雄瞧见是陆衡喊价,也微微一愣。
陆家在内地也有房地产投资等生意,其中陆衡的姑姑陆锦卿夫妇负责打理其中一部分,刚好跟肖正雄有点来往,对陆家这种豪门世家,肖正雄自然恨不得抱上大腿,所以才有了上次在陆锦卿的授意下挖坑让陆衡跳下去的事qíng。
后来他也打听到这位陆二少虽然是陆家人,但上面父母双亡,也因其作风不受陆老爷子喜欢,只是因为在陆家男丁中排名靠前,所以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把他拉下马,最好让陆老爷子把他从继承人的名单上剔除。
谁知道这位陆二少上次受了教训还不知死活,这次居然又跑到拍卖会上来跟自己抢东西,肖正雄冷冷一笑,也让旁边的人举牌。
“一千万!”
“一千零一十万!”
“一千一百万!”
“一千一百一十万!”
陆衡似乎存心要为上次争口气,每次不多不少,都在肖正雄给出的价格上加十万。
到了后来,其他人渐渐就不参与了,都在看着肖正雄和陆衡角力。
“两千五百万!”
“两千五百一十万!”
肖正雄看见陆衡一副得意洋洋的纨绔模样,微嗤一声,也要举牌,旁边助理提醒他。“肖先生,这块玉佩还没确定真假……?”
“放心,我心里有数,玉质本身就是上好的和田玉,没有人会舍得拿这么好的玉质来作假。”更重要的是,他这种白手起家的人,最看不惯陆衡这种只会吃喝玩乐的富二代,忍不住就想压一压他的嚣张气焰。
“三千万!”
“三千零一十万!”
“三千五百万!”
“三千五百一十万!”
陆衡似乎卯足了劲想跟他抢这块玉佩,一直紧跟在他后面加价。
肖正雄气上心头,咬咬牙。“四千万!”
全场嗡嗡声响。
众人都是看惯了大场面的,四千万不算什么,但用来买一块玉佩,还是显得有点儿财大气粗了,肖正雄本身从事古玩收藏,房地产投资,当然小有资产,但一下子要拿四千万现金出来,还是有点心痛的。
陆衡目的达到,心知价格差不多了,也就不跟着抬价了。
“四千万一次!”
“四千万两次!”
“四千万三次!成jiāo!恭喜这位先生拍得折枝花叶猫戏蝶佩玉!”
桑盈提醒身旁某人不要得意忘形,“你是来买画的。”
陆衡扳回一城,心qíng大好,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和风细雨。“如果没有看中的也不是非买不可,回头去外面逛逛再说。”
玉器部分的拍卖告一段落,接下来开始上字画。
字画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撇开学者级别的研究不说,除非到了像《清明上河图》或《富chūn山居图》这种雅俗共赏的境界,普通人一般都是先看年代,看作者,再看字画上有谁收藏过的鉴章,最后才会去看字画里蕴含的历史价值。
拍卖行先展了几幅作品,有清代至民国的,其中不乏名家,陆衡见桑盈没什么反应,有点奇怪:“你到底会不会看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