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变成渐趋狭窄的小路,道路两旁紧挨着各色小店,售卖茶叶和其他特产。道路狭窄,人流密集,大部队被越挤越分散,楚瑜原本以为自己一直跟着陈萱,没想到仔细打量才发现她跟错了,前方是一个衣服颜色和陈萱相似的路人。
楚瑜,“…………”她可能真的是脸盲吧,陈萱知道这事估计会想打死她。
楚瑜四处看了看,早就找不到真正的陈萱的身影。
她也不好停在道路中间找人,只能走到街边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探头寻找班中的同学。游学期间,同学们是可以不穿校服的,大家都穿着自己的衣服。楚瑜望着流动的人群,一时竟然没什么眉目。
楚瑜看了看时间,大家已经游览了很久,很快就要到老师们规定的集合时间了。她打算gān脆自己先回集合地,到那里等陈萱。楚瑜四处望望,小路周围的建筑物风格都相当相似,她估摸着回去的方向,向着一个路口往里走。
“楚瑜!”
楚瑜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她,回头一看人海茫茫,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又听见了熟悉的喊声。
“楚瑜!你往哪儿走?”蒲子皓站在街边的矮台阶上,看着楚瑜向集合地的反方向走,相当诧异。
楚瑜回头又寻觅了一下,看到了人群对面的蒲子皓,他站在街角,遥声道,“你不回去集合吗?”
两个人的中间隔着密集的游客,人声嘈杂,jiāo流起来不太方便。蒲子皓皱了皱眉,走下台阶,侧身挤进川流不息的人cháo,缓缓穿行了过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上衣,因为个子高,在人群中显得极为挺拔。
蒲子皓慢慢穿过人群,和楚瑜一起站在道路旁边,他沉声道,“马上要集合了,你再往里走赶不回去了。”
楚瑜分辨了一下两边的路口,有点懵,“……我以为那边是集合的地方。”
蒲子皓相当无奈,“……不是。”
楚瑜在景区里完全转向了,她和大部队被人群冲散后,完全没分清方向。蒲子皓走在前面带路,楚瑜则跟在他后面,落后半步的距离。两个人几乎是在人群中逆行,将近正午,正是景区内游客最拥挤的时刻,楚瑜被挤得快要贴上蒲子皓。
蒲子皓见状,gān脆让了半步,护着点她。楚瑜微微松了一口气,感觉好了一点,在这样密集的人cháo之中,她快要被挤得窒息了。不过楚瑜还是会不时碰到蒲子皓的胳膊,他的皮肤温热,贴得近了能感受到男孩特有的气息和热度。
楚瑜微微有点不适应,蒲子皓的味道不难闻,离得近了还有淡淡的洗衣液香气,让人觉得很舒适。楚瑜相当感慨蒲子皓的眼力,“你怎么发现我的?我看着这么多人都要眼花了……”
她刚刚第一次回头,都没有发现蒲子皓,第二次时他站在街边又加上个子高显眼,她才看清了。周围人声嘈杂,蒲子皓抿了抿嘴唇,淡淡道,“凑巧。”
蒲子皓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简直自带雷达,瞬间就锁定了人群中的楚瑜。他的内心其实很矛盾,一方面有些渴望楚瑜发现他不可言传的心境,一方面又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就这样维持下去吧。
他害怕现在这样微妙的平衡一旦打破,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蒲子皓可以用行动表达,但是内心的qíng愫却说不出口。他在心里jīng心地模拟着与楚瑜的每一句对话,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肯在面上多显露一分。
他尽力让楚瑜没有感到自己太过殷勤,用偶尔的玩笑和捉弄冲淡她的感觉,可谓煞费苦心。有时候,蒲子皓都会觉得自己演技jīng湛,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起码楚瑜不像以前那么讨厌他。蒲子皓在心里这样不断告诫自己,他不想去思考未来的事qíng,珍惜现在的每一天就好。
他为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但是偶尔还是会有抑制不住的狂躁感,想要破罐破摔地爆发,直白地告诉她,用语言撕破她平时伪装的斯文面具,打破她冷静平和的样子。他太了解她了,楚瑜绝不是一个安静温和的人,她内心极度qiáng大和坚硬,很难被人敲开心扉。
她可以与你好好相处,你却很难走近她。以前的楚瑜虽然高冷,看起来不太好接近,但更像是一种对着外界的保护色。最近的楚瑜变得更为平易近人,却像是将真正的自我藏得更深,距离上离得近了,心灵上反而远了。
她在更深处是一个严格到近乎残忍的人,不单单是对他人残忍,就连对自己都极为的严格和残忍。她如果感受到他的心qíng,会是什么反应呢?她会惊讶、失态、紧张,还是不屑一顾?
楚瑜跟随着蒲子皓顺利地抵达了集合地,见到了先到一步的陈萱。周围的同学们都在说笑,眼尖的陈萱却发现了楚瑜和蒲子皓是一起到达的。等到楚瑜过来,陈萱才询问道,“你刚刚跑哪儿去了?”
陈萱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身后的楚瑜不见了,吓了一大跳。楚瑜这才讪讪地解释,她跟错了人就跟丢了。陈萱轻轻问道,“你路上碰到蒲子皓了?”
陈萱倒是知道楚瑜方向感不qiáng,对这种qíng况见怪不怪,但是蒲子皓能找到楚瑜未免也太巧了。楚瑜闻言点了点头,“我走错方向,被他叫住了。”
陈萱沉吟了一下,一时间竟然犹豫到底要不要提醒楚瑜。楚瑜对于这些事的感觉十分迟钝,但陈萱知道楚瑜很有主见,一旦提醒了她,她肯定会有决断。
陈萱陷入了矛盾之中,等游学结束回到学校,上一届高三生马上就会毕业,轮到他们了。高考前的冲刺期间,陈萱真的不希望其他事qíng影响到楚瑜,这件事应该早早有个了结。
学风严谨的文科班里,老师也不会允许这种事的。老师们人都很好,并不是完全排斥高中恋qíng的老古板,但是高三时谈恋爱真是一个极大的变量,人太容易被感qíng左右了。
楚瑜看着陈萱沉默的样子,相当疑惑,“怎么了?”
陈萱犹豫再三,觉得就算她不提醒,也难保蒲子皓不会有一天突然爆发。她咬咬牙,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她装作不经意地轻轻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蒲子皓挺关心你的。”
楚瑜一愣,陈萱说得风轻云淡,但这话可完全不像她平时的风格。楚瑜笑了笑,“因为是同桌啊。”
陈萱沉默不言。
楚瑜看她隐隐有些紧张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催促她上车,楚瑜笑得温和,“没事的,我懂。”
陈萱闻言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就随口一说,你别瞎想。”陈萱突然觉得这样有点对不起蒲子皓,她觉得楚瑜的选择对他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个好答案。
“我知道。”楚瑜笑了笑,她大概明白陈萱的顾虑,陈萱担心高三时会有别的因素影响她的学习。陈萱是一个很有原则的朋友,她习惯往长远打算,在陈萱的眼里高考对于楚瑜是更为重要的事qíng。
楚瑜和陈萱坐在一起,大巴车启动,离开了西递。楚瑜靠着窗,看着外面连绵的山脉,陷入了深思。陈萱这样隐晦的提醒,让她也察觉到了一点蒲子皓的心意。楚瑜还是老了,她就算外表是一个高中生,心态却和周围人完全不一样了。
她根本没有高中生敏感的思绪,也没有年轻人怦然心动的感觉。她的心脏被社会打磨得坚硬,这些柔软的qíng绪早就离她远去了。在她看来,蒲子皓是一个有趣、绅士的大男孩,她并未想过别的。
长大之后,她看惯了周围人的分分合合,套路与反套路,撩与反撩,真的没再感受过高中时这种诚挚的感qíng。她一被点醒,突然发觉了蒲子皓原来做的许多小事,他不是一个会将感qíng用语言表达的男孩。
楚瑜其实不明白蒲子皓对自己的好感来自哪里,她觉得自己并不值得被人喜欢。
她的灵魂早就被长大后的世界打造的无坚不摧又麻木不仁。
第二十一章
下午抵达宏村时,原本仅仅是yīn沉的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经过长时间的车程,师生们都有些疲惫,众人打着伞慢慢走进宏村,烟雨蒙蒙中的宏村美则美矣,但密集的游客却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楚瑜虽在陈萱的提醒下隐隐有所感觉,但这种事qíng不可能说破。蒲子皓从来没有在语言上表达出什么,一切不过都是揣测,也许就是普通的同学qíng罢了。楚瑜明白这一点,但还是开始注意与蒲子皓间的距离,她不希望发生任何误会。
蒲子皓相当敏锐,很快就感知到了楚瑜不着痕迹的改变。同学们站在门檐下避雨,有人看着路上游客和泥水忍不住感慨笑道,“宏村跟明信片上的照片可不一样啊!”
照片上的宏村天空碧蓝,水面平静,没有jiāo织的游客,透着一种古民居的静与美。现在同学们眼前的宏村却不是如此,有些雾蒙蒙的,少了几分照片上的灵透,一是天气不好,二是游客太多。
楚瑜轻轻道,“现实和表象总是有一定差距。”她的语气漫不经心,蒲子皓却总觉得她似乎在影she什么。
楚瑜觉得蒲子皓小小的好感可能只是源于表象,只要他更深入地了解自己,就会打消这种念头了。如果她是一个男生,她绝对不会选择自己,因为她知道自己其实有很多毛病。
蒲子皓倒不着急,这还没到结局,也许她的隐隐察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他看着楚瑜慢慢与自己拉开距离,还是有点失落。
【蒲夜追了她一路,终于在断崖上将她拦住。他从来不知道瑾瑜居然有这么高深的内力,那个在他眼中需要被保护的小师妹,居然有着与他匹敌的力量。她的剑法甚至比他更为犀利、刁钻,却不是正派的路数!
“师兄,你怎么那么执着?你心中的那个小师妹早就死了。”瑾瑜手握神剑,将剑尖对准蒲夜,她黑发飞舞,笑得相当放肆。
蒲夜抿了抿嘴唇,规劝道,“瑾瑜,跟我回去吧……只要你归还神剑,长老们会宽恕你的。”
瑾瑜笑了笑,语气值得玩味,“我不可能回去了。”
“为什么?只要你好好认错,长老们定会……”
“别傻了,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瑾瑜。”她冷笑一声,打断了蒲夜的话,轻蔑道,“现在还要自欺欺人吗?师兄?”
她的那声“师兄”念得千回百转,一如刚认识蒲夜时一样。蒲夜看着她,仍然是黑色的长发与鲜红的衣,仍然是含笑的眼眸与秀美的眉,只是现在的笑意不再明媚,而是带着几分桀骜了。
“我不叫瑾瑜,名为楚苗,乃是魔教少门主。”她挑眉笑了笑,出言不逊,“今日,贵派的神剑我取定了!”
楚苗话音刚落,便挥剑出手,剑剑直刺要害。蒲夜堪堪躲过,又不忍伤她,只是消极地防御着,几招下来便被她手中的神剑击伤。神剑染血,发出悲伤的嗡鸣,楚苗却哈哈大笑,“蒲夜,被心仪的人用神剑刺伤,滋味怎么样?这不都是你最在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