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不能够。
柏以凡侧脸压低声音说:“螃蟹螃蟹,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你配合。”
谢岁辰点头:“你说。”
柏以凡却不肯说话了,站起来往外走。
谢岁辰没问原因跟在他身后。
这两个一前一后,柏以凡领路。出了教室门,走出教学区,路过试验楼,上桥过了河,直奔小树林。最后停在了学校围墙边。
四下无人,身后是稀疏的杨树林,脚下泥土有些软,面前一堵墙挡住去路。
谢岁辰已经知道柏以凡要做什么了。
学校这边的围墙约莫两米多高,柏以凡在墙边蹦了两下。
柏以凡退后,助跑起跳,跃起扑上,手扒拉住围墙,屈膝双脚蹬着墙面,再使一把劲,翻身上了墙。
四月天,中午的太阳照在头顶上,风不暖但温和,挠着柏以凡的头发。
柏以凡坐在墙头上,转头说:“螃蟹,逃学来不来?”
谢岁辰伸出手,柏以凡握住了。
柏以凡把谢岁辰拉了上来。再一起跳下去。
学校外面是田野,大片明媚的油菜花,田埂两边紫黑叶子的蚕豆苗。
突然一声狗叫,吓得柏以凡赶紧要跑。
这两个沿着田埂小路往外冲。其实跑了几步谁都知道那狗跟学校多半没关系。但止不住,就是跑跑跳跳,到了公路上,鞋底糊上了泥。
柏以凡站在路边,对着路牙蹭鞋子,用力过猛,鞋子“噌”一下,飞了。
柏以凡在路边坐下,哈哈哈大笑。
边笑还边念:“别人上课我飞鞋,自由!”
得意洋洋,幸灾乐祸。
谢岁辰也乐,跑出去捡鞋子。
路边刚好是公jiāo车站。
柏以凡穿好鞋,去了公jiāo站台边。
柏以凡戳谢岁辰,两人摸遍所有口袋,凑齐六块三毛钱和一串钥匙。
柏以凡对逃学的流程很熟悉,跌死之前在五中没少这么gān过。不过从来没这么突发奇想跑出来,关键是没钱。
逃学能gān什么?无非是舞厅网吧吃吃喝喝看看小huáng片,挥霍下钱包里的票票。
柏以凡遗憾极了:“千辛万苦跑出来,只能让你去我家看石榴树了。”
谢岁辰却欢喜:“石榴树移过去了?”
柏以凡点头:“费了老大劲的!”
为了一棵石榴树,柏爸给新家院子里砌了个大花池,找了辆卡车,舅舅还找了个果农师傅来。挖得坑比石榴树树gān还深,包土修枝搞得人仰马翻。
移植是在周末,柏以凡全程跟着,跑来跑去,跟果农师傅聊得特别欢。最后师傅一高兴,还说了扦插的事项。
柏以凡本来就懂点园艺,不然朱老师也吃不上酸葡萄。现在被指点,更明白了。
到了新家,两人进门就往院子去,见到石榴树。
院子里多了棵树,格局都变了,树下还多出许多小花盆,扦插的树枝上扣红线,小多肉蹲在盆里排队要做操,葱和青蒜栽得紧挤来挤去的。
柏以凡指着多肉说:“就是咱去年买的那几盆,还有当时我要的叶子。”
谢岁辰:“这么多?”
数量几乎翻倍了。
柏以凡嘿嘿笑:“多肉好养,肉多点也好养。”
然后上下打量谢岁辰,点评:“你现在肉太少了,不好养。”
谢岁辰:“那我多吃。”
柏以凡哈哈哈笑:“我去看看有没有好吃的,2号窗口的师傅大概昨天没睡好,今天中午打的土豆肉片,没有半点肉。”
谢岁辰要跟着。他去分分钟做菜的节奏。
柏以凡严肃认真:“童工不能用。”
就跟之前点菜让谢岁辰做饭的事儿不存在似的。
谢岁辰:……
柏以凡挥了挥手,让谢岁辰候着听旨,自己跑去厨房。进了阳台居然把阳台门锁上了。
谢岁辰:……
走廊下有藤椅,谢岁辰搬了一把,在树下坐下。
谢岁辰靠在藤椅上,仰起头。
四月初的石榴,芽是红的,亦有嫩绿新叶,几片聚成簇在一起。阳光从树枝间洒下来,光圈镌在叶尖上。
莺飞草长,楼上不知谁家在放《牡丹亭》。
“不到园林,怎知□□如许?”
谢岁辰闭上眼,耳边谢寿常的录音机响起来。
“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怨,便凄凄惨惨无人念,。”
转而谢寿常说:“她对你父亲未必无情,否则就不会生下你。她对你未必无义,或许只是年少无知太害怕了。”
谢岁辰苦笑:“可她这次又扔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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