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结了,再者缘木求鱼,你爬到树顶上试试。”南鸿子一本正经的忽悠。
“树顶上怎么可能有鱼,这不是南辕北辙的事吗?”石中火板着严肃的小脸纠正,它已经饱读(听)诗书了,不要随便欺瞒它!
南鸿子笑眯眯的说:“可是人呀,就喜欢做缘木求鱼的事呢!”
“咦,他们为什么要爬到树上抓鱼呢?”
“因为找不到河。”
石中火闻言抓了抓脑门,嘀咕道:“是觉得站在树上,看得远?”
“正是。”
石中火同情的说:“那可真是不容易,为了找到河抓到鱼,还要辛苦爬树。”
它胖墩墩的,手短脚短,让石中火不动用灵气爬树,只会烧了树。
“所以缘木也可求鱼,只是方法艰难,而且…”
“爬到树顶,也不一定能找到河。”石中火肯定的掰着手指说,“比如这座山,根本没有河,把这里的树爬完了都没用。”
“哈哈!”
南鸿子开怀大笑,“当然不是这里。”
他的目光,悠远的凝住,缓缓道:“那是一棵很高很高的树,世间不会有比它更高的树了。”
胖墩跟着心向往之,那是怎样一棵树?
“烧起来是不是特别过瘾?”
“呃,这啊!应该是比什么都痛快。”南鸿子回过神,稍稍提高声音,“其实你烧过一截,但你不记得了。”
“有吗?”胖墩很惊奇。
“你主人gān的,他原本打算爬到树顶去找鱼。”南鸿子笑眯眯的说。
那条鱼就是他大徒弟。
缘木求鱼,就像离焰为了一个执念,非要登天界逆转六道轮回一样,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看起来可笑,听起来可悲。
趟不进那条河流,只能选了最高的一棵树。
“主人还做过这样的事啊!”石中火惊叹,原来陈禾也跟它一样有找鱼的爱好。
他们并未走远,以仙人的神念,这番对话全部听在离焰耳中,于是表情变来变去,忽怒忽惊,就差咬牙切齿了。
那边胖墩忽发奇想:“要是最高的树,也看不到河怎么办?万一那棵大树长在距离河水很远的地方呢?”
比如说沙漠。
小孩子都是天生的十万个为什么,石中火也不例外。
南鸿子的本事就在于,不管石中火问多么刁钻都话,他瞎掰也能说得别有深意,就算许多年后石中火想要算账,也挑不出个错来。
“噢,这也很有可能,估计那时候你主人一气之下,就会把天下所有的树都烧了吧?”
一统仙界,凌驾三千世界之上,仍然拨转不了天道,不能从六道轮回里将释沣带出,不能让死去的释沣复活,“爬到树顶”的离焰,还真有可能在bào怒绝望之下,把三千世界的道统全部毁了。
因为要它们也无用。
到那时,三界浩劫,谁都不知道离焰会做出什么事。
南鸿子还在感慨,石中火则是一噎,翻着眼睛想象烧掉所有树木的情形,忍不住一个哆嗦。
“那…那不是要累死?”
最关键的是,它就是主人的火啊!胖墩欲哭无泪。
“若有那一天,你肯定是会累得连渣都不剩。不过呢…你主人已经抓到鱼了,不用爬树,也不会烧树了。”南鸿子摸着胖墩脑门,一点也没有吓唬了火灵的愧疚。
“呼。”石中火拍着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抓鱼,也是会闹出人命的!
石中火自此的在心里,对鱼没那么执着了。
它几步一回头的望着密林后方:“…主人去gān什么?”
“抓…不,煮鱼。”南鸿子面不改色的说。
抓到鱼就得煮,有错吗?
至于到底是煮鱼还是被鱼煮,哎唷,他年纪大了,搞不清楚。
释沣哭笑不得,尤其握着师弟的手,感到的离焰先是气得发抖,又恼得不行,最后竟然想抽回手定神。
“师弟。”
释沣转身,低声唤。
手上力道紧了一分,不让师弟挣脱开。
然后离焰很快回握,幽深的眼中,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火。
像一个渴极了的人终于看到绿洲,又像一个穷得吃不上饭的人,忽然在破败的家里找到一件祖传的玉器。
唯恐是梦,不敢出声。
暗火里还有这孤注一掷的yīn狠:倘若是梦,那就要为欺骗付出代价。
“师弟,这不是心魔幻境,我在这里。”
“……”
释沣担心南鸿子这番别出心裁的开导,反而让离焰心结暗生,满腹疑窦,他看着离焰的眼睛,缓缓靠近,轻轻笑道:“不要听师父胡说八道,你不用求鱼,鱼会自己来找你。”
第335章 暗结
树叶在风里窸窣轻响,密林里很快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漏入树根下的天光太少,他们又刻意往更隐秘的深处走,四周愈发昏暗。
这里是仙界,生长的都是灵木,即使在树根深处不见天光的地方,也没有任何枯枝败叶,灵草长得倒是旺盛,只是没有足够灵气,全都软趴趴的,踩实了有点云里雾中的怪异感觉。
石中火不知被南鸿子带去哪了,连个影都瞧不见了。
“昆仑琼浆,仙果所酿。”释沣从储物法宝里取出一个玉瓶。
离焰连看也不看,他神色莫测,不知在想什么。
释沣也没劝,只是打开玉瓶默默饮了一口琼浆。
从青元山河谷一路波折,都没好好调息,如今要为师弟梳理真元,当然需要慎重。
“坐下吧。”释沣随手又取出一块浅huáng毛裘似的料子,隐约能看出上面拼接的缝隙,上面没有复杂的符箓与花纹,看得出是凡间之物。
离焰曾将妖shòu魂魄炼做衣裳的花纹,对修士的衣物好坏,他只看上面的阵法与防御,那些千奇百怪的稀罕料子,反倒一无所知。
“吉光裘。”
是一种海外珍shòu的皮毛,沾水不湿,若是弄脏了就扔进火里,火灭后拎起来抖一抖,也就gān净了。
“你以前有这样的一件衣服。”
释沣回想师弟那时身量尚未长成,整个人被浅huáng毛裘裹着时,肤色白皙,喜怒分明的脸庞上,唇角透着微微的粉白。
他的目光停在离焰身上。
师弟的变化很大,脱去了少年的清润俊秀,轮廓更加深邃英挺,双眸幽深,静默不言时,眉宇间带着轻慢的倦意,几分冷寂,几分傲慢,抬眼时尽是睥睨之态。
——不轻易相信人,也很难被说服。
离焰暗暗打量这两位“师父师兄”,释沣何尝没有时刻留意离焰。
因为这是他不了解的师弟,却又真的存在过。
释沣从没将离焰与陈禾看做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对陈禾而言,记忆是零散的,就像一颗颗珠子,总有一天陈禾会将它们全部串起来。
“虽在仙界,前路渺茫,但总会有路可走。”
释沣伸出手,将不言不动的师弟拽了坐下。
微凉的三根手指搭在离焰腕间,蕴含着木中火的真元,轻轻探入。
这举动十分的小心,唯恐惊乱了对方的内息灵气一般,离焰半垂眼,极力克制翻腾的心绪以及身体本能要运功反抗的想法。
平心静气,紧守灵台,不言不动。
离焰这态度是标准修士遇到心魔,一时脱离不得的反应。
释沣并不为难师弟,反而觉得这样有利于他看师弟的修为状况。
真元随着经脉缓缓流入,只在最开始受到了本能的一下阻挠,而后竟然畅行无阻,离焰的呼吸重了起来,他想不到自己的真元无视了这股外来之力,蛰伏的真元就像沉睡的猛shòu,懒洋洋抬头瞥了一向来者,又半梦半醒的将脑袋伏低。
后面的真元更甚,像是得了前面的消息,连看都不看一眼了。
这不是信赖,简直是性命托付,视同己身。
离焰深深皱眉,他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更无法对这样的松懈放心——果然是那个从未经历过不幸的“陈禾”,才会这样大意,哪有不死死握住自己最珍贵事物的?
就算是释沣……
离焰眼神闪烁,显然在盘算着,如果真的与释沣在一起,要如何留住那个人。
唇上一暖。
离焰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种蜻蜓点水的轻吻,只是碰触,就像引燃了什么关键,探脉的手指沿着手腕轻抚,停在手肘处。
释沣微微用力,将人带进自己怀里。
“你胸口的仙核出现了裂缝。”释沣低声说,“你现在的记忆,是藏在仙核里的蜃珠流出的气息,罗天上仙到大罗金仙是怎么突破的,我并不知晓,但是这太快了,不应该,你飞升才三百年,过急伤及本源。”
那几道裂缝,不是修为积累到一定程度,自然出现的。
很有可能是青元山水灵脉忽然冒出来,感悟地脉,入境太深……
离焰极力放缓呼吸,尽管意识叫嚣着,让他动手揽住眼前的人,将那碍事的遮蔽统统撕裂,就像曾经阻拦他的天道一样。
释沣站在他身边,是他的师兄,这都不算什么,他还没有真正的得到这个人!对方还是能够一转身,就将他丢在原地,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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