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城破,他也绝不会向燕王低头!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一个读书人的气节,是一个朝廷官员的的立身根本!
“诸位,此计虽然毒辣,也不必过于惧怕。”铁铉轻咳一声,“燕王妄图水淹济南,足见其手段已尽,士卒已疲,再无其他办法。”
“方伯所言甚是。”盛庸接言道,“我等守城三月,燕军久攻不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能破此毒计,燕逆必定退军!”
众人面面相觑,仍有迟疑。
说得轻松,怎么破计?派人去偷袭?
自济南被围,朝廷虽有援军,却是杯水车薪。城外燕军仍占据优势。守城已是极限,出城迎敌绝对是找死。
“诸位不必担忧,铉有一计可破燕逆。”
“方伯此言当真?”
铁铉严肃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道:“此计若成,济南之危可解,更可扫除城外燕逆,趁势收复德州,汇合朝廷大军进攻北平!”
众人面露惊色,不是说笑?还是为了安定人心故作姿态?
“诸位不必怀疑,本官不会妄言。”铁铉略微提高了声音,“此计只有二字,诈降!”
诈降?
众人再现疑色,可行吗?
“若一人诈降,燕逆定有怀疑,若是千人之数,又如何?”铁铉环视众人,沉稳说道,“济南城危,燕逆必自以为得计,放松戒心。我等设计诱其入城,埋伏将兵一举擒下,城外大军投鼠忌器,军心必乱。何愁大功不成?”
“妙计!”
“大善!”
“需下官之处,方伯只管吩咐。”
“如此,我等同心协力,扫除燕逆!”
计定,铁铉立刻着手开始实施。
出城投降的人必须严格选拔,不能露出半点破绽,令燕王起疑。更不能让左右摇摆的人混进去,使假投降变成了真投降。
诈降前的准备工作由盛庸主持完善。城头之上,守军日夜轮换,对着城外的燕军大声唾骂,骂完就哭,内容大同小异,主题只有一个,“济南鱼矣,亡无日矣!燕逆真TMD不是东西!”
城外燕军听到了,根本不做理会,继续该gān什么gān什么。
水淹济南是个大工程,燕军的动作根本瞒不住城内,城头守军的大骂恰好证明此计可行。
于是,燕王下令加快速度,济南挡在他面前三个月,再多的耐心也早已告罄。
孟清和指挥着手下兵卒伐木堵住溪涧,在轰隆隆的巨响中,挺直背脊,遥望济南。
没有攻不下的城池,只有坚不可摧的人心。
铁铉,盛庸,济南的守军,他们的顽qiáng令人钦佩。立场不同,注定彼此只能成为敌人。有这样的敌人,也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如果南军一方都是类似李景隆的草包,史官不会làng费更多的笔墨,只为描绘朱家叔侄之间这场皇位争夺战。
顶多在史书上留下寥寥几笔,记叙某年某月某日,藩王朱棣打着靖难的旗号起兵造反。一路势如破竹,先下某地,再下某地,接着下某某地。于某年某月某日,终于成功打进南京,把建文帝一脚踹下皇位,自己坐了上去。自此改换年号,祭拜太庙,新君新气象等等等等。结尾用上几个语气助词,对建文帝的短暂皇帝生涯做一下总结,也就罢了。
缺少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在史官笔下,燕军应该会成为各个以一敌十的猛士,张玉朱能沈瑄等大将更是猛士中的猛士。赵子龙七进七出曹营算什么,燕军猛士能把李景隆的中军穿成筛子!
想到激动处,孟清和都为自己的脑补能力喝彩。
丁总旗许久不见孟同知出声,瞅一眼他脸上奇怪的笑容,下意识侧身让开两步。以丁总旗曾为朝廷五品官的经验,短时间内,不要靠近孟同知为宜。
不过两日,燕军在城外的工程就初见成效。
流过济南的河流明显水位上升。夜间,恍惚能听到大水奔腾之声。
铁铉知道,最佳的时机已经来到。这个时候出城诈降,燕王的戒心会降到最低。
一千人的队伍已经选好,除了部分守军,城内的许多百姓也友情出演。搀扶起着须发皆白的老翁,铁铉长揖到地,感激的话在此时都已是多余。
城头的守军不再大骂,而是大哭。一边哭,一边帮助同袍将准备好的铁板吊在城门之上,等待猎物的到来。
守军乘夜试过铁板的威力,只要落下去,从外边根本撞击不开,或许用pào能砸开,但有燕王在手,城外的燕军绝不敢这么做。
万事俱备,风已渐起,天空中零星飘落细雨。
52书库推荐浏览: 来自远方
强取豪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