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军谋士建议,烧掉带不走的粮草,不给南军留一粒粮食。
燕王有些犹豫,这么多的粮食白白烧掉,着实太过可惜。可大军即将开拔,无法带走,运回北平又来不及,不烧掉留给朝廷大军?那不符合他做事的风格。
正为难,沈瑄进言,可效仿在德州所为,放粮给百姓。
“王爷在德州开仓放粮,百姓无不称颂王爷仁慈。如此效仿实行,收拢民心是其一,我军南进途中可免后顾之忧。”
此言一出,燕王顿时眼前一亮,“大善!”
只想着打走,竟忘记了还能如此行事。
想到在德州献策的孟清和,燕王略感遗憾。此子未能随军,当真是可惜。
燕王采纳了沈瑄的建议,下令效仿德州所行,张贴告示,召集里中老人,并派胥吏告知乡民,燕军将在城中放粮。
见父王夸奖沈瑄,朱高煦趁机出言道:“除粮食外,库仓里留下的冬衣亦可分发。”
南军的棉袄只有薄薄一层棉花,根本不怎么保暖,燕军实在看不上。再者说,燕军各个人高马大,骑兵中的蒙古壮汉更是一个赛一个敦实,不嫌弃做工用料,尺寸也不合适。
自己穿不了,不如发给百姓,改一改或是拆出棉花,都可行。
“甚好!”
燕王抚着颌下短髭,欣慰的看着儿子,点了点头。
随军出征这些时日,朱高煦和朱高燧都成长许多。虽说张扬依旧,傲气不减,却少了几分鲁莽,多了几许沉稳,怎不让燕王欣喜。
世子守卫北平,表现可圈可点,还有着谦逊的名声,在文官中的口碑相当不错。但朱棣最喜欢的依旧是次子朱高煦。
上马打仗,临军冲阵,性格豪慡。
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才配称是他朱棣的儿子!
朱高燧年纪轻些,勇猛也不下于兄长。比起不能随军,更像个文人的朱高炽,燕王忍不住叹气,若是三个儿子能捏到一起,互相平均一下该多好。
可惜世无完事,现实终究存在遗憾。就算神仙无法事事如愿,更不用说他这个凡夫俗子了。
真龙?
不过是骗一骗世人罢了。
粮食棉袄发放完毕,燕军继续向南进发。
同德州一样,得了衣食的百姓相携守在路旁,为大军送行。
寒风中,见有古稀之年的老者,燕王立刻下马亲自搀扶,并解下斗篷,披在老者身上。
“耆老如此,折煞本王。”
老者颤颤巍巍的被燕王扶着,眼中含泪,声音有些模糊。老者的儿孙跪在地上给燕王叩头。
“殿下慈爱。”
“殿下千岁!”
两次粮税jiāo过,又有朝廷大军就食征粮,若非燕王殿下下令放粮,这个冬天定是难熬。家有老人和幼子的,更加感激燕王恩德。
很多人不由得埋怨南京的皇帝,竟然能免了江浙的重税,为何不免了山东?除了jiāo税还要被征粮,日子过得还不如洪武朝!
若非孟清和在德州献策,燕王压根不会放粮,只会在临清等地屯军练兵。届时,百姓遭受苦难更甚,哪里会夸赞燕王仁慈,不骂他是朱扒皮就不错了。
蝴蝶翅膀轻轻扇动,造成的影响,连扇翅膀的孟十二郎都没有料到。
扶起老者,两次长揖到地,燕王跃身上马,满脸正气的说道:“孤奉太祖高皇帝遗训,起兵靖难,为扫除朝中jian臣,清君侧!皇帝久在京城,不出皇宫,不闻世情,受jian臣蒙蔽,不恤黎民,废祖宗之法,令人痛心。孤为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之子,皇帝叔父,绝不能坐视!必将扫除jian臣,dàng平宇内,还天下一个安宁!”
这样的话,燕王从建文元年开始说,说到现在,几乎是张口就来。
对仗工整,情感真切。
在朱棣口中,起兵靖难代表着正义!
不管旁人信不信,总之,举着靖难大旗的朱棣和追随在旗下的造反者们都是坚信不疑。
论脸皮厚度,五个建文帝捏起来也比不过一个永乐帝。
搞封建迷信和做戏造势的手段,学院派的朱允炆,更是拍马也比不过社会经验丰富的不良中年朱棣。
德州开了个好头,在临清等地,燕王的仁爱之名稳压建文帝一头。
地方官员携印跑路的越来越少,借机跳槽的越来越多。
燕王和建文帝是叔侄,说白了,都是给老朱家打工,用不着太过挣扎。况且,民间盛传燕王慈爱,甭管真慈爱还是假慈爱,此时跳槽,总比láng狈逃跑再被燕王手下军队抓住要好。
山东境内,燕军兵锋所指,无人可挡。凡铁蹄所过之处,官员闻风而降。不降的,要么拖家带口的跑路,要么坐在衙门里等着光荣那一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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