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询问,几经确认之后,方才得知此人的真实身份。
“此人名为迪亚士,年不及而立,据称是佛郎机人,数月前乘坐大食商船远渡重洋,来到此处。”
通译和迪亚士的jiāo流持续了两盏茶的时间,基本上将迪亚士的个人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
丁千户面带疑惑,问道:“此人是搭乘大食商船?既如此,为何会落入海中?莫非遇上了海风?”
听完通译的转述,迪亚士顿时一脸的愤然。
不是遇上了海难,而是他被骗了。
他搭乘的大食商船目的地是安南,船长答应将他送到明朝的土地上,船却压根没有靠岸,在距离岸边较远的地方放下小船,让他自己划船上岸。
没有官方许可,又不是市舶司所在,大食商船自然不敢轻易靠近大明的海岸,万一被当倭寇海贼收拾了怎么办?
自见识过郑和的船队,商船上的一gān人等,远远见着大明的平头渔船都要避开,以免惹上麻烦。为他一个人冒险靠近海岸,更是想都不要想。
想登陆,自己“偷渡”。
“所以他就自己划船上岸了?”
通译点头,丁千户万分的无语。
话说,他不会捞了个傻子上船吧?那可就做了亏本买卖。
迪亚士犹自不觉,仍在愤然的滔滔不绝,不时还挥舞一下拳头。
当时,见船长只给了一艘小船,他自然要抗议。无论如何,他是付了银币的,船长这么做违反之前定下的契约!
经过一番据理力争,船上却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如果迪亚士继续抱怨,连小船也没了,直接跳海游上岸吧。
在水手的肱二头肌和胸大肌面前,迪亚士不得不低头。
怀抱着幼年时的梦想来到东方,他绝不能半途而废。临行之前,更是发下豪言壮语,就这样回到家乡,迎接他的只会是无尽嘲笑。
迪亚士狠狠的瞪了一眼商船的船长,发誓自己发财以后,绝对要给这人好看。灰溜溜的下了商船,划着小船向陆地驶去。
看着远去的小船,船长冷笑一声,这样的傻瓜会发财?简直是白日做梦。
好在船长指给迪亚士的方向是正确的,没过多久,迪亚士就看到了陆地,还遇上了大明巡海的舟师,但这并不意味着好运。
船上的明军见他挥舞着双手,大喊大叫,状似疯癫,误以为是海贼,压根不听他的解释,或许也是因为听不懂,立刻向他发动了攻击。
顷刻间箭如雨下,小船翻覆。
“我以为会葬身在遥远的东方大海,只能不停的向神祈祷!”迪亚士紧握双手,脸上又露出了梦幻般的的笑容,“神是仁慈的!”
通译:“……”
丁千户:“……”
被商船扔下,遇上大明舟师,被当成了海贼,竟然还能活下来,最后还被船队救了,该说这人倒霉到家还是好运逆天?
“问他到大明来做什么?”
迪亚士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本被海水泡得不成样子的《马可波罗游记》,道:“自从读过这本游记,我一直梦想着书中的huáng金国度,梦想着能够来到东方,亲眼证实书中所写的一切。”
听了通译的转述,丁千户皱眉,眼前的迪亚士,让他想起了孟清和口中的“冒险家和殖民者”。
当时,兴宁伯为他践行,难得在席间喝醉了,口中冒出许多陌生的词,丁千户也有了醉意,记得的并不多,若不是迪亚士口中的“huáng金国度”,他压根想不到这些。
回忆的闸门打开,想到孟清和口中的欧罗巴人都是些什么货色,丁千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曾问过兴宁伯,是如何得知这些。
兴宁伯的回答是,在乡间时,偶遇海外归来的先宋遗民。
心中仍有疑惑未解,丁千户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官场经验告诉他,需要装糊涂的时候,最好不要太聪明。
兴宁伯不是会打诳语的人。
那么,眼前这个佛郎机人,就是那些为了金币和香料不择手段的欧罗巴qiáng盗?
迪亚士听不懂丁千户的话,却能看明白他的表情,不理解为何他突然收起了笑容,如此不善的看着自己,却也是乖乖闭上了嘴,不敢继续抱怨。
“看好他。”丁千户很想现在就把迪亚士扔进海里,转念一想,还是先带回去给兴宁伯看看,真没用处,再杀也不迟。
“是。”
军汉应诺,丁千户又低声吩咐几句,军汉连连点头。
“千户放心,标下定然看好此人,不许他踏出船舱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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