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岸上的明军目龇皆烈,不再一味的防守,举起腰刀,悍不畏死的冲向杀害了同袍的蛮人。
“杀!”
船上的巨箭不断飞出,一团团暗红色的血雾在空气中爆开,断裂的肢体散落在地,变调的哀嚎声和喊杀声jiāo织在一起,撕裂了海风,惊飞了海鸟,以鲜血描绘出了一幅地狱般的画面。
越来越多的蛮人从四面八方出现,受伤的明军发现,这些蛮人使用的兵器上都涂着毒药,刺痛的感觉从伤口开始蔓延,意识很快变得不清,用尽所有力气杀死眼前的敌人,却被数支长矛贯穿了身体。
血沿着嘴角滴落,明军大吼一声,挥刀砍断了一个蛮人的脖子,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面容,只有双目中的煞气,至死仍存。
死去明军的头被砍掉了,腰带和袢袄都被抢夺。
蛮人来不及欢呼,一枚枚巨大的铁球突然从天而降,将提着明军人头的蛮人砸成了肉泥。
战船终于开pào。
轰鸣声中,死亡和硝烟的气息弥漫了整座海港。
战鼓声再起,商船和马船退后,战船靠岸,红着眼的明军杀了下去。
遇到未知的危险,可以暂时躲避。
面对杀死了同袍的敌人,绝不能后退半步!
以血还血,以命抵命!
郑和知道,一旦船上的明军登岸,对岛民发起进攻,将带来何种后果。但是,纵负有结好西洋番邦的使命,眼前的情形也容不得他有半点迟疑。
大明的威严不容挑衅,这些蛮人,必须死!
战鼓擂起,号角声响彻天际。
pào声隆隆,身着朱红袢袄的明军下了战船,列成战阵,立起长盾,手中的长矛和腰刀击打在盾牌之上,发出整齐的钝响。
一声又一声,这是进攻的信号。
“杀!”
黑色的长盾,烙印着狰狞的shòu首。
红色的袢袄,仿似以血染成。
害我同袍者,杀!
戮我同胞者,杀!
犯大明之威者,杀!
战船上的pào声停了,组成战阵的明军脚步声却未停。
岸边的雾气渐渐散去,宝船驶近,庞大的船身,巨大的船帆,船头如一头凶恶的巨shòu,劈开了海面。
明军战阵bī近,密雨般的箭矢从盾牌后飞出。
惨叫声接二连三,蛮人终于开始胆怯,纷纷叫嚷着后退,试图退回茂密的林中。
挑衅明军之威者,岂容轻饶!
自己找死的,就该去阎王殿报道!
明军的战阵突然加快了速度,朝惊慌的蛮人的碾压过去。
伴着雪亮的刀光,是刀锋划开皮肉,切断骨头的钝响。
实力的对比,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蛮人退入林中,明军变阵,紧随其后。看到林中被残杀吊起的同袍尸体,军汉们双目赤红,发出虎吼,杀戮进一步升级。
没有任何人升起半丝怜悯之心。
即便是信奉圣人之道的文官,此时此刻,也是一脸煞气。
怜悯之心是给人的,不是用在畜生身上的!
害我同胞,何言轻纵,定杀之不饶!
战斗结束得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喊杀声便停了,岸边林中,只余蛮人濒死的哀嚎。
被杀害的船队成员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船队中的大夫临时充当起了仵作,没有抱怨之声,只有抿紧的嘴角和bào起了青筋的拳头。
军汉们拎起斧头,伐木声在海岛上响起。
一百七十名死者,一百七十具木棺。
船队中没有yīn阳生,同行的两名文吏做了祭文。
脸上仍带着血迹的明军架起篝火,堆起柴薪,浓烟很快升起。
船队负有使命,航程仍远,不能带着死者同行。
看着一具具棺木在火中化为灰烬,焚烧祭文的两名文吏解散发髻,嘶哑着声音,高呼:“魂兮,归乡!”
泣血般的声音,伴着海风,随着云朵,带着儿郎们的英魂,返回故乡。
岸上的火光久久不熄,再没有蛮人来犯,船队也没有起航,郑和召集同行的文官和军官,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遭遇了这场突然袭击,船队死伤了上百人,事情不可能轻易揭过去,无论如何,总要有个说法。
有军官表示,既然已经动了刀子,不如继续杀下去。用对付鞑子和倭寇的办法招呼这些蛮人,未尝不可。
其他人有反对,也有应和,不至于争吵,意见却很难统一。
郑和没有马上做出决定,沉吟许久,道:“我等身负皇命,遍访西洋诸国,传达天子之意。此事因岛民而起,被我等所杀,自是应当。然再造杀戮,流传开来,难免引起他国恐惧。”
“依郑公公的意思,莫非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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