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应天府尹当真很想下令衙役,把伯爷架起来,直接丢出去。
案子都结了,死赖着不走是想gān嘛?
天子早已下达旨意,诏令上写得清清楚楚,内容就贴在城门前,金口玉言,号召全民少读佛经,多读大诰。
更下令,民为国本,服田力稼轩,尊祭祖宗,奉养父母才会正道。
寺庙坐食于民,何补国家。严禁僧会司度民为僧,年满四十主动披剃男子,严核其家。
独丁者,有高堂父母需奉养者,妻子无助,幼子嗷嗷待哺者,均不给度牒,并罚劳役。若有男丁私下披剃,骗取度牒,旁人可告发,家人可抓回。涉事者一概问罪。
锦衣卫奉中旨查天下寺庙,有犯罪,私逃徭役军役,欠有债务的僧人,不管出家几年,一律详查。
查证属实,不抓人也不动刑,只将实情写成大字报,张贴在城门和寺庙院墙外,请卫军和民户看守。
如果百姓不识字,还有小吏在一旁大声宣讲。
没听清楚?好,多讲几遍。
茶水县衙买单,嗓子哑了有医户给药,每日还有补贴,宝钞再不值钱,那也是钱!
不到半个月,各处被张贴了大字报的寺庙均苦不堪言。
往日里鼎盛的香火消失不见,山门前一片寥落。
“出家人万事皆空?”
赖在应天府衙不走的孟十二郎撇撇嘴,推开窗子,将装着字条的竹筒向外一丢,丝毫不担心会扔错了地方。
并非他一心同和尚过不去,道衍就是个和尚,还俗了也照样念经,他还不想欺师灭祖。
但和尚也分真和尚同假和尚。
真心悟道苦修,该得世人尊敬。
以寺庙为名霸占土地,敛财而不jiāo税,人前阿弥陀佛人后酒肉穿肠,念的是哪门子经?
再者,杀人放火,逃税漏税,欠债不还,爹娘和老婆孩子扔在一旁不闻不问,剃个光头就万事大吉?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京城之内,就有两所寺庙占田无数,香火供奉不息,却一粒粮食都不jiāo。
锦衣卫上门勘录,僧人们还振振有词,甚至抬出了高皇帝组训。
朱元璋做过和尚,天下皆知。
朱棣眼眶子发青,也没太好的办法。他能下诏让军民少念佛经多读大诰,却不能拿这些和尚怎么样。
这种情况之下,“反省”中的兴宁伯积极发扬了为天子解忧的jīng神。
锦衣卫,动起来!
大字报,贴起来!
不打人,不骂人,锦衣卫讲究的是以理服人。
不吵架,不动手,照样让某些披着僧衣却内里腐朽之人自尝苦果。
普度众生?还是先普度了自己再说吧。
灭佛?
孟十二郎连连摇头,这个帽子扣得太大了,他没那么大脑袋。
他只是摆事实讲道理,世人如何选择,不关他的事。
“动手的是锦衣卫,同本官何gān?”
孟伯爷大义凛然。
想送神没送成,成功被歪楼,又被gān净利落打发走,府尹府丞执手相看,无语凝噎。
连续十次铩羽而归,府丞哭得无比伤心。
府尹更伤心,他都十一次了。
苦读十余载,为官近二十年,学问和官场经验莫非都就饭吃了?
这世间,为何会有兴宁伯此等奇人?
擦擦眼泪,委实不是对手啊!
经天子下诏,锦衣卫多番行动,闹得沸沸扬扬的小旗自尽一事再无人提。围绕在孟清和身上的流言也不攻而破。
当和尚的少了,剃度的少了,还俗的多了,种田的也就多了。
甭管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粮食增产是现实。
永乐帝很高兴,不能明着封赏孟清和,gān脆给尚未回京的沈瑄送去huáng金一百两,白银三百两,宝钞五百锭。赏赐的理由是“与国有功,为天子分忧。”
广西距离南京较远,消息不畅,锦衣卫张贴大字报的行动尚未走出湖广等地,沈瑄平白得了一大笔钱,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平定安南,皇帝给钱。
广西剿匪,皇帝再给钱。
平白无故,怎么又给钱?
送赏的中官满脸笑呵呵,“咱家恭喜国公爷。”
不等沈瑄提出疑问,将这批赏银的真正由来说得清清楚楚。
沈瑄颔首,送走中官,看着一字排开的几只箱子,无奈的叹息一声。
国公爷表示,家里有个会赚钱的,尤其是会赚皇帝钱的,压力委实不小。
与此同时,平王已从京城出发,前往封地。
临行前,朱高炽进宫拜别帝后,提出要带平王妃一同就藩。
朱棣沉眸,手指一下一下敲着御案,直到朱高炽脑门冒出一层冷汗,才开口道:“你可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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