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谕读完,孟重九等人谨声应诺,言称必行老人之责。
贺县令收起宣谕,面色不再严肃,“自今日起,烦劳诸位耆老。皇帝慈爱,另有米肉絮帛赐予诸位年高老人。”
“不敢,此为我等分内之事,大令言重。”
孟重九等人再次见礼,贺县令忙上前搀扶,没扶住也侧身避让。
“耆老不必如此。”
洪武帝尊重老人,建文帝登基不久,朝廷法度大多延续前朝。
朝廷劝诫百姓勤劳种田之外,对各地官员同样有令。养济院需收留鳏寡孤独废疾者,由官府出钱。各县各州各府需探访民间遗贤,旌节孝,瘗bào骨,免除荒田租税。
诏令内容无不彰显皇帝仁爱,民间多有赞颂。
只可惜,建文帝的这份宽厚给了天下百姓,同他的叔叔们没有丁点的关系。
据可靠消息,继把代王发配蜀地之后,湘王就是建文帝的下一个目标。
孟重九走出县衙,坐上牛车,与同里的老人商量着回去该如何行事。说话间聊起了大令口中的举贤德,旌节孝一事。
“里中多有孝子,最可赞者当为孟十二郎。”一名老人说道,“此子为报父兄之仇,以身从军,当为大孝。”
另一位老人接话道,“孟十二郎的母亲同两位寡嫂,自十二郎从军之后便严守门户,为夫守节,必为节妇。”
“正是如此。”
“十二郎临行前还赠书于族中,此举更是大善。”孟重九开口说道,“便是大令口中的举贤德,也是当得。”
“对!”
“当真是好儿郎。”
牛车上,众老人对孟清和jiāo口称赞,同车的里长却是面色发沉,一言不发。
全怪他当初看走了眼,同孟广孝结了亲。本以为孟大郎会是出息的,没想到孟广孝却是个拎不清的。不过是几亩田,白白搭上了一家子的名声。别看孟大郎考中了秀才,进到县学里读书,他可是听说了,县学中的教谕和县中的大令,对他这个女婿的观感都很差。
最直接的证据,朝廷选举贤才,县学中把孟清海的名字报上去,结果怎么样?硬生生的给划掉了。
被举荐的四人,虽没全部选中,其中一个叫杜奇的却得了大令的赞赏,这个月的学中评考,只要不出大错,一等是板上钉钉的。
至于孟清海,是不是能保住一等都是未知。
想想,里长就不免叹气。
亲都结了,他还能怎么样?退亲?除非他也不要名声了。
孟重九瞅了一眼哀声叹气的里长,当初孟广孝联合孟广顺等人侵占十二郎家的田产,没少给这位送礼疏通。否则怎么让中人闭嘴?这么低的田价到县衙报备又岂会那么顺利?
现在十二郎出息了,孟广孝一家的名声毁了,就算没直接牵连到他,怕是也多少有些麻烦。
里中的几个甲首都是眼巴巴的瞅着,这个里长,他怕是也做不长了。
想起孟虎之前带回家的消息,孟重九忍不住的高兴。十二郎升了百户,实打实的朝廷六品官,他这个外孙子也没让他失望,虽说脑袋愚了点,到底是开窍了。
家里的几个儿子,连他那个上门女婿都在埋怨孟虎做事轻率,怎么就突然投了军!话说得重了,孟重九当着全家人的面发了火。
“军户又怎么样?军户照样能出人头地!看看十二郎现在如何?再看看大郎!”孟重九瞪了儿子和女婿一眼,“真有本事的,到哪里都能混出个人样!”
孟重九一发威,家里人再不敢多言。就算再埋怨孟清和与孟虎,也不敢摆到明面上来说。
“明天割上两斤肉,捡十个jī蛋,一斗粮食,给十二郎家送去。”
“正月里不是刚送了高粱面,这又送?”
“怎么,不乐意?”
“……”
“十二郎现在可是百户,六品的官!这才从孟家屯出去多久?一年都不到!”孟重九就不明白了,自己也不是笨人,怎么儿子就没一个聪明的?
“可是,爹,族长那里……”
“孟广孝?”孟重九眼睛一眯,“正月里,他给十二郎家送了什么,没瞧见?”
地下站着的儿子女婿嗓子一哏,不说话了。
“四郎也投了军,孟广孝转不过来弯,他大儿子不是个笨的,知道怎么做。”
对孟清海,孟重九起初也是看好的,但从洪武三十一年之后,他对孟清海的观感就是一路直下。
不怕有心思,就怕心思用不到正处。同孟清和相比,孟清海的心性人品何止差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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