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严令,一滴酒都不许皇孙沾。服侍两人的宦官宫人只能瞪大眼睛,探照灯似的关注每一个细节。见汉王殿下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沾酒,送到朱瞻壑嘴边,huáng少监的眼珠子好悬没瞪出来。
皇后不许皇孙饮酒,皇孙亲爹非要让儿子尝尝酒味,还能硬拦?
好在朱瞻壑是个听话的孩子,时刻谨记皇祖母教导,任凭亲爹如何“引诱”,就是不张嘴。
之前宫宴,他上过一次当,辛辣的味道至今忘不掉。自那以后,朱瞻壑就对“酒”产生了心理yīn影。并为此请教过自己的两位师傅,“为何宫宴上不能全饮糖水?”
“世子为何有此疑问?”
“孤觉得酒难入口,糖水更好。”
夏元吉揪掉一把胡子,却没能给出答案。
要向皇孙解释酒的起源和象征意义,实在是相当困难的任务。至于糖水一说,更不可对外人提。
夏尚书想得很是深远,万一话传出去,被史官记录下来,或是被有心人曲解,对汉王世子的名声,定会产生不小影响。玩物丧志倒不至于,特立独行,奇思妙想,对默认的皇帝继承者而言,也不是太好的形容。
孟清和的想法就简单多了,摒弃一篇篇大道理,直接抛出回答儿童问题的万金油。
“世子尚稚龄,待年壮,便可解。”
即是说,世子年纪还小,长大以后就明白了。
朱瞻壑眨两下大眼睛,小胖手来个农民揣,沉思几秒,勉qiáng接受这个答案。
夏元吉目瞪口呆,不自觉又揪掉一把胡子。
原来问题可以这样解释?果然人到暮年,就少了机变?
“兴宁伯此言,恐有搪塞世子之嫌。”
汉王府教授为人耿直,性格有些古板。见孟清和如此,认为不妥,出言直指。
孟清和不以为意,笑呵呵道:“本官所言有何不妥?”
“这……”
“世子年幼,尚不能体酒之深意。本官所言,不过待世子年长,再加以教导。刘教授认为本官所行不对?”
刘教授哑口无言。
他固然耿直,却不是无脑。
兴宁伯简在帝心,又是汉王和赵王眼前红人,往不敬的罪名上扯?结果很可能是兴宁伯丁点事没有,自己乌纱脑被摘。
最终,三头身关于酒和糖水的疑问,就此不了了之。
宫宴之上,并无外邦使臣席位。
天子下旨,宫宴后于华盖殿再设宴,款待各海外使节。之后,朱棣又传口谕,宴请海外使臣之事,由汉王主持,鸿胪寺光禄寺在一旁协同。
这道旨意,无形中肯定了汉王的继承人身份。
历来只有皇帝,皇后和皇太子能在宫中设宴,款待群臣和外邦时臣。平王在京中时,从未有此殊荣。
消息传出,汉王一派自然欢欣鼓舞,平王一派则显得消沉,如胡广、huáng淮这般的中坚分子,也不由得产生动摇。翰林院侍读学士杨士奇依旧沉稳如昔。人前如此,人后如何,便不得而知。
两场宫宴之后,历史的脚步迈入永乐八年。
自正月元宵休假,到节后销假上班,孟清和一直处于亢奋之中。
他已从郑和口中得到证实,此次远航,船队的确寻找到一块广阔的海外大陆,还有数处岛屿。其中,有可做良港的海湾,也有植被茂密,海鸟成群,却无人类踪迹的无人岛。
“伯爷之前叮嘱之物,未能全部寻得。但此两种却已寻到。当地土民择良种种植多代,虽不如伯爷描述一般高产,但无需肥地,比稻麦更为耐旱,却是我朝谷物不能比。”
说话时,郑和取出一本有些发皱的册子。翻开几页,都是玉米,土豆,番薯一类的作物。这本册子为孟清和口述,兵部职方郎中所绘,堪称“寻宝目录”。
“此种作物生于地下,不知其叶花如何,倒是费了不少力气。”
郑和指着土豆,孟清和挠挠下巴,gān笑两声。他也想说得详细,可的确没办法。生活在都市里的人,有几个见过土豆叶子,又有几个知道土豆花开成什么样?倒是玉米,电视中经常出现,多少能描绘出大致形态。
“若能将这两种作物细心培育,于北疆之地广泛种植,数年之内,当可充边民之粮。”
孟清和不是愣头青,自然不会拍着胸脯保证,种玉米土豆能马上解决全国的粮食问题。
后世亩产几百上千斤,是依靠优良种子和高效化肥,并经多代人的努力,才取得的丰硕成果。历史上传入明朝的土豆玉米,也是经过欧洲人长期培育改良。早不是美洲大陆的“原生态”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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