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站在树后,低头看着越走越近的人。她所处的位置比那红衣少女的来路稍高出了半人高,是以她躲在树后时,那红衣女子是看不到她的。
待那女子率着身后的两名宫女走近,娉婷迅速闪身而出,脚下一滑坐倒在地。同时手中的花篮倾斜,就这样将半篮的月桂花瓣洒在了正好走到下方的女子头上。
红衣女子一惊,忙慌张的伸手去将脸上的花瓣抹开。娉婷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柔声讨饶:“郑小姐,对不住,奴婢不是故意的,没看到您过来……”
郑婉儿任由两个宫女帮她摘着满头的花瓣,恨恨的瞪向娉婷,骄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暗算我!”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虽样貌不算出众,但穿着选女的服饰,不由得火气更大:“你在这里做什么!说!”
她知道陛下会来这里,还是太后告诉她的,本以为她能制造一个两人单独相处的偶遇,可没想到居然有人已经来了!
美丽的凤眼眯起来,这个选女是怎么会在这里的?她知道陛下会来?
娉婷低低的垂着头,身体蜷缩成一团,似乎吓得想将身体隐藏起来,颤声道:“奴婢,奴婢只是无意走过来,看到泉水清澈,就……”
郑婉儿听了她的解释,将信将疑的皱皱眉,抬眼看他她。但一抬头发觉自己站在低处,还需要仰望着跪倒的女人,顿时更加不慡。对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
素衣宫女走上前,一把捉住娉婷撑在地上的胳膊,硬生生将她从半人高的地方拽了下来。娉婷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从上方摔倒了地上,手肘处立刻漫出了鲜血,染红了杏色的衣袖。
可即便这样也立刻咬牙翻身重新跪好,低着头轻轻颤抖道;“奴婢知错了,郑小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似乎对她谦卑的态度很是满意,抽抽鼻子觉得这一身花瓣反而弄得身上月桂香味很是芬芳,心情也好了些。想到还要急着去见陛下,也没时间跟个选女磨蹭,便很大度的摆了摆手,威严道:“算了,这次就不和你计较,赶紧回去吧。”说罢,也不等娉婷退安,便带着两个宫女迅速离开了。
“娉婷选女,您没事吧?”这时的杏红才敢出声,忙从上面跳了下来,小心的抬起娉婷的右臂,看着被血浸染的衣袖,眼眶都红了。
娉婷小心的将衣袖卷起,一扯动间更是疼痛了几分,但却苍白着脸一声不吭。果然,手肘到小臂处皮肤全都蹭破,红红白白的很是吓人,就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跳,更别说是杏红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这要是落下疤可怎么办!”杏红跺着脚埋怨道,“不过是不小心撒了些花瓣啊,怎么就下这么重的手。明知道她是个不好相与的,你怎么也不躲呢……”
“杏红!”娉婷皱着眉打断她,沉声说:“今日虽说遭了罚,但郑小姐应该也因此对我放了心,日后就算是遇到应该也不会为难我了。所以受点伤也算值了啊。”说着,俏皮的歪了歪头,露出了笑脸。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反而更添了几分故作坚qiáng的柔韧。
杏红在这宫中生活两年了,也不笨,一点就透。立刻明白了,娉婷刚才那一摔不是躲不掉,而是故意为之。若她真是躲开了那宫女来拉她的手,就明摆着是反抗郑婉儿,恐怕会更遭罪。可顺着郑婉儿的意受了伤,还十分恭顺谦卑,以郑婉儿高傲的性子自然是不屑与她计较下去的,即便日后遇到也不会故意为难的。
只是,这代价大了些。
“以后,可别这样了。这么大的伤,可千万别落了疤啊。”杏红小声一边埋怨着,一边扶着娉婷往回走去。
娉婷忍着痛,低垂着头,嘴角绽放出满意的笑容。
落疤?这就是一赌了。
今天这一幕,一定会转达到陛下的耳朵里。她今天这一番举动,本就不是奔着陛下去的,而是奔着郑婉儿。虽然不知任刃是怎么得知陛下每月十五都会来这里赏月的秘闻,但既然他能知道,那么太后也一定知道。太后知道,那么内定的皇后人选——郑婉儿更是一定知道。
所以,郑婉儿一定会来。
可是任刃在信中说了,陛下极度厌恶外戚专权,对太后更是不满,自然对郑婉儿也不会有好脸色。任刃说,陛下是一个有些偏激的人,爱屋及乌也恨屋及乌。那么今天的这些事情传入他的耳朵,自然就会对郑婉儿更加厌恶,同时也会对她起怜惜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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