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轩酒量不好,这讨饭街里的街坊又热qíng,所以几杯酒下肚,就有些晕乎乎的了。赵彩凤只扶了他一把,问道:“还能走不?不然我去给你喊一顶轿子。”
钱木匠见了,只走过来,一把就把宋明轩往背上一驼,开口道:“帮他把披风盖好了,咱们回去吧!”
赵彩凤顿时脸就涨的通红的,只捏了一把没用的宋明轩,郁闷道:“这什么女婿,头一天就让岳父给背回家去,看明儿不臊死你。”
许氏最是心疼宋明轩,听赵彩凤这么说,便笑着道:“我都说了,让你劝着他少喝几杯,你偏要随着他。”
赵彩凤便撇嘴道:“这么大个人了,难道什么都要劝着才能行吗?以后当了大老爷,难道也要别人劝着?我放他喝几杯,他自己不自觉,那也怨不得我的。”
杨氏见赵彩凤这么说,深怕许氏多心,便只劝着道:“行了,就让你叔背着好了,他也没多少分量,咱快回去好了,越晚天就越发冷了。”
赵彩凤只应了一声,给宋明轩盖上了披风,一家人往讨饭街那边去了。
杨氏回家烧好了热水,帮孩子们都洗漱gān净了,赵彩凤也把钱木匠给安置在了炕上了,这才出门道:“娘,你快去叔那边住吧,今儿可是你们的dòng房花烛夜。”
杨氏听了脸上直发热,笑道:“什么dòng房花烛夜,那是你们头婚的人才有的,我们这种不过是半路夫妻罢了,哪里还讲究这些呢!”
赵彩凤只一个劲把她推到门外道:“你快去把你快去吧。”
杨氏连连往后走了几步,见赵彩凤这么说,也只取下了身上的围裙,笑着道:“那我就过去了,明儿记得早点起,你婆婆在这边呢,不能还想以前一样睡懒觉……”
杨氏的话还没说完呢,赵彩凤只接着道:“侍奉公婆那是你分内的事qíng,一定要谨记谨记……娘啊,我都背出来了,你就别在说了。”说起来赵彩凤最近其实也真够辛苦的,以前许氏没来的时候,杨氏是放任她早上睡到自然醒的,虽然自然醒也不一定是太阳晒屁股的时辰,可到底人是舒服了,心也满足了。
但最近许氏来了,赵彩凤到底是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睡懒觉了,每日必定是要在宋明轩前头起来的,早上还要帮忙烧水做早饭。她晚上回来又晚,还要做针线给宋明轩做chūn衣,这眼见这眼睛底下就熬出了两片淤青来了。
幸好宋明轩为了考chūn闱的事qíng,如今晚上也不折腾她了,不然赵彩凤可真的是要受不住了。
赵彩凤安置了弟妹们都睡了,只打了热水,回房帮宋明轩擦了擦脚,自己也洗漱了一番,往炕头上躺了下来,顿时觉得浑身的jīng骨都跟松开了一样,再没有半点力气了,只翻了个身,抱着宋明轩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赵彩凤却还是没能起的来,才挣扎着起来,只觉得头一阵阵的犯晕,只忍不住就趴在了炕边吐了起来。宋明轩昨夜喝多了酒,也是一觉睡到了现在,听见炕边有动静,只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就瞧见赵彩凤披着衣服趴在炕上呕吐了起来。
宋明轩顿时就给吓醒了,只急忙披了衣服起来,抱着赵彩凤的身子道:“彩凤,你怎么样了?”
赵彩凤觉得嘴里gān涩的很,只无力摇了摇头,平躺下来,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忽然间就睁开了眸子,看着粉刷一新的天花板,之愣愣的开口道:“相公……我这个月好像没有来癸水。”
赵彩凤说完这句话,只qiáng忍着恶心就要起来,她真是最近忙昏了头了,八宝楼的生意又好,她这一整天来回的跑,早就把大姨妈这回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这会子回想起来,也忍不住吓出了一声冷汗来。
宋明轩听了这话,也是着急了起来,只惊呼了一声,见赵彩凤眉梢已经喊着泪痕了,只急忙开口道:“你别急,兴许是你太累了,所以它也忘了这回事,我这就去给你请个大夫回来。”
赵彩凤想了想有关怀孕的一系列症状,姨妈推迟、恶心呕吐、全身乏力,她好像每一样都沾着边了。赵彩凤这会儿是彻底乱了,这个时候生孩子,她真的是一点儿也没准备好啊!
赵彩凤想到以后孩子生了出来,宋明轩要是还没中进士,孩子也就只能跟赵彩蝶一样散养着,两三岁时候光着屁股在巷子里跑来跑去的,赵彩凤想到这里,这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许氏一早就起来了,听见他们房里头动静,也只在门外敲门问道:“明轩,怎么了这是?”
宋明轩只一边穿衣服,一边到门口开门,蹙眉道:“娘你帮我照顾着点彩凤,我去给她请个大夫,她不舒服。”
这会儿毕竟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宋明轩也不敢乱说话,只好说赵彩凤身上不舒服。许氏只急忙进去看了一眼,见炕边上的痰盂里头吐着东西,赵彩凤脸色苍白的躺在炕上,眼泪汪汪的样子,只忍不住问道:“彩凤,这好好的,你哪儿不舒服了?”
赵彩凤一时只觉得心乱如麻的,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许氏,只拎起了被子,把头盖住哭了起来。
她过了年也才十六岁啊!有没有人道啊!十六岁就让人生孩子了!宋明轩你个打枪小能手,怎么就那么准呢!
赵彩凤这边哭得伤心,那边陈阿婆也跟着进来,见了这光景,也只不解问道:“明轩他娘,彩凤她是怎么了这是?”
许氏也是一头雾水,只摇摇头道:“不清楚,说是身上不利索。”
“那哭个啥呀,养养不就好了呗。”陈阿婆只开口道。
赵彩凤听了她们的对话,也不是哭笑不得,一时间又觉得直犯恶心,便忍不住又探出身子吐了起来。
陈阿婆和许氏一看,顿时全明白咯,只开口道:“可不是有了吧!不得了了,明轩要当爹啦!”
许氏只一时高兴的语无伦次了起来,只笑道:“娘,你要当老祖宗啦!我有孙子啦!”
赵彩凤趴在那边一边吐一边哀怨:两位婆婆奶奶,你两高兴归高兴,好歹顾及一下孕妇的感受先!
第234章
赵彩凤无jīng打采的躺在chuáng上,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老天那!你怎么就能让一个才刚十六岁的姑娘生娃呢!放在现代还是个未成年呢。
一旁的许氏和陈阿婆却是忍不住脸上的笑容,连眉梢都透着几分笑来。陈阿婆一边安慰赵彩凤,一边吩咐许氏道:“孩子难受呢,你去把我们乡下带出来的腌酸菜挖一棵出来,给她熬点酸菜粥喝,酸男辣女嘛!”
许氏听了,只一个劲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去,彩凤你等着啊!”
赵彩凤只虚弱的喊住了许氏道:“婆婆,我不想吃酸菜粥,我这会儿难受,什么都吃不下。”
“那怎么行,你不吃,孩子不得吃吗?”许氏只斩钉截铁道,“你一会儿不难受了,就饿了,我先熬着,等你你饿了你在吃,行不?”
赵彩凤拗不过许氏,只点了点头,见她要走了,忙道:“那我也不想吃酸菜粥,你帮我熬一些小米粥行不?”
许氏只点头道:“好好好,就熬小米粥去。”
赵彩凤瞧着许氏那股高兴劲儿,心里又矛盾了起来,这大夫还没来呢,万一大夫来了,金口一开,开上几副药说:这哪里是怀上了,这不过是就吃坏了肚子又着凉了。真要这样,赵彩凤肯定是拍手叫好的,但估计许氏和陈阿婆就有的难受了。
赵彩凤只叹了一口气,略略觉得自己好过了一些,陈阿婆便坐在了炕边上照顾她,陪着她说话。
“我说彩凤,你别怕,以前的人都是十五六岁就生孩子的,自从隔壁牛家庄的那个什么送子观音开了宝育堂之后,才时兴年纪大一点生娃,可是这天底下的爹娘有几个不想看着自己孩子早日结婚生子的,正要成婚了等上几年,那不得急死了?”陈阿婆还当真是说的头头是道的,赵彩凤竟想不出要如何反驳……
试想一下,古代的人女的十五出嫁,男的也差不多就是十八岁成亲,这要是女的嫁入夫家三年都怀不上孩子,可真不得急坏了爹娘了,到时候只怕是要带着媳妇儿看不孕不育专科的了。
赵彩凤想到这里也略觉无语,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陈阿婆见了,只又笑道:“这多好的事儿啊,你叹什么气呢,只管把心放宽了,好好养着。”
赵彩凤瞧着老人家关切的眼神,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表示不满,只能祈祷宋明轩把大夫请来,让他好好诊治诊治,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运气真的那么好。
果然不多时,就听见外头宋明轩请人进来的声音,许氏把粥放上了炉子,也从灶房里头迎了出来。这时候赵家兄弟也睡醒了,只赵彩蝶一个人还在房里睡觉呢!
赵武出门就瞧见一个夫子发白的老头子拎着药箱进来,他在杜家上学的时候,也常看见杜太医有时候会拎着这样的药箱去接杜少爷,所以只反shexing问道:“姐夫,我姐病了吗?”
许氏只笑着道:“没有没有,你姐要给你添小外甥了。”
赵武一听,可来劲了,只笑着道:“太好了,那我可以带着小外甥一起念书了。”
许氏笑得何不拢嘴,只道:“猴子头一样,小外甥还在你姐肚子里呢,快去带着你哥洗漱洗漱,灶房有窝窝头,吃去吧。”
宋明轩恭恭敬敬的把大夫请到了房里,陈阿婆让出一个位置,许氏从外头进来,提着痰盂出去了,片刻又进来了,见大夫正在给赵彩凤号脉,脸上也没有什么表qíng,心里便有些小紧张,一双眼珠子睁的大大的,盯着那大夫白胡子下的嘴皮子,就等着他发话呢。
过了片刻,大夫松开了手,只开口道:“是喜脉,不过还很若,许是尊夫人最近比较累,所以反应有些剧烈,我开几副安胎的药,卧chuáng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
宋明轩听了这话,只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看着赵彩凤,简直……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qíng。这按照时日来算,可不就是腊八那天,他从书院回来时候播下的种子。
虽然结果和预料的一致,但赵彩凤还是觉得有些郁闷,只委屈的看了宋明轩一眼,稍稍偏过头去。要她像她们一样开始,她实在是办不到啊!
“那大夫,除了要卧chuáng休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宋明轩这下也是一脑门子的汗了。虽说当初如月在宋家的时候,也是怀着孩子的,可那时候完全没有这种紧张到连话都不会说的感觉。
“不要gān重活,不要拿重的东西,不要有房事,这几点做到了,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
老大夫说起这些来,那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可宋明轩一听,还只觉得面红耳赤的,只低着头连连应了下来,送他到客堂里头写药房子。
陈阿婆见大夫都确定了,只笑得何不拢嘴,瞧见赵文往院子里来,只喊了他道:“老二,来来来,我问你,你认得你姥姥家的面铺不?”
赵文在京城也住了好一阵子,这条路走了无数次,再笨也认得了,只点头道:“阿婆,我认得,这两天我爹那边没活,我娘还让我去面铺帮忙呢!”
陈阿婆只笑着道:“那你快去,告诉你娘,你姐姐有身孕了,她要当姥姥了!”
赵文听了这话,只拧眉想了想道:“我娘要当姥姥了,那我不是要当舅舅了?”
“可不是,快去快去,让他们也好好高兴高兴。”
陈阿婆jiāo代完,只又回头看了一眼赵彩凤,见她吐得脸色苍白的,也心疼道:“害喜就是这样的,不过老话里说,儿子多磨娘,彩凤你这是头一胎,又这样难受,肯定是个儿子。”
虽然赵彩凤不明白为什么古代人对生儿子这样有执念,但是想一想在她生活过的现代,都不乏有那么多重男轻女之徒,陈阿婆这种想法就很显而易见了。
赵彩凤只又叹了一口气,陈阿婆站起来,拄着拐杖到外头,拎了茶铫子进来,倒了一杯热水递给赵彩凤道:“你比起我来,还不知幸运多少,我那时候给那畜生生孩子,上头下头,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他还整日里在外头花天酒地的。幸好明轩像他爹,不想像爷爷。”
赵彩凤对这句话倒是很认同的,可多少还是有点担心,只开口道:“相公说要参加这一届的chūn闱,我这怀上了,不是让他担心吗?”
陈阿婆只笑着道:“这有什么,没准他一高兴,还就真考中了呢,你呀,如今就是要把心给放宽了,好好养好身子,给明轩生个胖儿子。”
赵彩凤想了想宋明轩这动不动就红眼睛哭鼻子的样子,心里默默道: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当爹呀,我岂不是成两个人的老妈子了?
说话间宋明轩已经跟着大夫出门抓药去了,赵彩凤看着他那连带带着欢喜的忙忙碌碌的背影,到底心里是受用的。谁说年纪小的男人不会疼人的,其实调教调教,还是不错的。
赵彩凤套了衣服坐起来,一时间也觉得好过了很多,只翻了炕头的针线篓子,从里面拿起针线做了起来。许氏从外面进来,见了只急忙上前抢了她手中的活计,开口道:“快躺下,针线不能做,伤眼睛,再说你这样一直靠着,也不好,躺下来躺下来。”
赵彩凤只郁闷道:“婆婆,我这会儿好多了。”
“好多了就靠一会儿,做针线多伤神哪!”许氏那了针线篓子,只接着赵彩凤做的地方做了起来,“怀孩子的时候针线做太多,以后老了眼睛会不清楚的,你听我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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