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盈袖却再一次觉察到不一样的味道。
绝大部分人摊上这种事,不可避免多多少少会有好奇之心,想知道是谁送的,为了什么目的。
而司徒暗香表示她一点都不好奇,实在是太过了。
别说司徒暗香才刚满十岁,就算是数十岁的大人遇到了,也会好奇的。
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司徒暗香的反应,太违反常理了。
“……不知道就算了。”司徒盈袖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你回去吧。”
司徒暗香一怔。
姐姐这个样子,好生威严,就跟她是主子,自己是下人一样……
司徒暗香按捺住心头的不适,低头躬身道:“那我走了。”
司徒晨磊抱着小喵绕过屋子中央半人高的屏风目不斜视地走进来,看见司徒盈袖,绽开一个舒心的微笑,“姐姐!”
司徒盈袖笑着拉起他的手,细细地问他:“去哪里了?瞧你这一头汗。”
“小喵不乖,乱跑,我去抓它回来。”司徒晨磊笑嘻嘻地道,顺势坐到司徒盈袖身边。
司徒暗香见姐姐和弟弟都没有搭理自己,黯然低下头,转身跨过门槛,离开至贵堂,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她一路思忖,觉得陆家四少爷应该不会这么愚蠢,闹得众人皆知吧?
她不知道,这件事已经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京城不胫而走了。
“你们知道吗?昨夜司徒家的二小姐生辰,陆家的四少爷大手笔贺寿了!”
“知道知道!是不是订了状元楼十桌酒席,烟火刘的贵价烟火,还有一个擅做灌汤包的仆妇?啧啧,真是体贴入微呢!”
沈遇乐的大哥沈名诚听了,对说闲话的小伙伴怒目而视:“你们胡说什么?!”
“哦?沈大少爷别急。你们家这二姑爷真是不错。瞧这份体贴,以后娶了沈二小姐,肯定是琴瑟和谐啊哈哈哈哈……”
和谐个屁!
沈名诚忍不住啐了一口,骑着快马回到沈相府。
沈相府里外院还好,内院可是已经jī飞狗跳了。
沈遇乐趴在自己chuáng上呜呜地哭,她娘陆大夫人王月珊在旁边苦劝不止。
“遇乐,遇乐,别哭了。这件事不过是谣传,当不得真的。”
“谣传?怎么不传别人,偏要传他?可见空xué来风,未必无因。”沈遇乐抽抽噎噎地道,被王月珊扶起来擦拭眼泪。
“娘!二妹!你们在里面吗?”沈名诚来不及等丫鬟通传,自己闯到沈遇乐住的屋子的正房里,对着通向里屋的月dòng门大声问道。
王月珊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问他:“你怎么闯到妹妹的屋里了?有事吗?”
“不是急事我也不来了。”沈名诚忙道,“娘,外面都在传陆家的陆乘元给司徒家的二小姐下重金贺寿,娘知道这回事吗?”
王月珊吃了一惊,捂着嘴道:“……都知道了?!”
大户人家最讲一个脸面。
若是这件事还能捂着盖着,不让别人知晓还好。
如果闹得众人皆知,那大家都别做人了。
王月珊脸色转为铁青,“陆乘元那臭小子敢这样做,陆家不给我们一个jiāo代不行!”
“jiāo代什么?要什么jiāo代?!”沈遇乐从屋里掀开帘子出来,脸上满是泪痕,“难道我们还要上门自取其rǔ不成?!”
“那要怎样?难道能白白放过那厮?!——我头一个不服!”沈名诚懊恼地道。
“当然不会放过他!”沈遇乐闭了闭眼,毅然道:“娘,我要退亲!”
……
陆家的二房大宅里,此时jī飞狗跳的程度比沈家更甚。
陆家二夫人脸色铁青,刚刚从大房里住着的老夫人那里请过安回来,被陆家妯娌笑着问她:“……二嫂,听说四郎花了大钱给司徒家的二小姐贺寿,你们二房以后也别哭穷了,看看你们家四郎在外面的这份大手笔,啧啧,真是比给我们老夫人贺寿还要上心。”
陆二夫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听陆大夫人说了一遍之后,才如同五雷轰顶,差一点腿软坐到地上。
陆家妯娌见她这幅样子,倒觉得她可怜。
出了这种事,沈相家的亲事多半就要搅huáng了,她们也有些可惜。
“你回去吧。好好问问四郎,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跟他无关,被人泼脏水,咱们陆家也不是好惹的!”陆老夫人叮嘱她道。
……
陆乘元在外书房此时也急得团团转,他抓住自己小厮的衣领,bào跳如雷吼道:“这件事怎么就让大家都知道了?!你是怎么办差的?!我不是让你小心行事,不要露出行藏吗?!”
他只要司徒暗香一个人知道就好了,从来没有想过要弄到这样满城风雨、众人皆知的地步!
第127章 染尘
这种事闹出来,对女子的影响该是多大啊!
陆乘元急得额头上的汗珠都冒出来了。
他的小厮哭丧着脸,道:“四少爷,小的确实是很小心,自己都没有出面,哪里知道还是有人查到了?!”
“查?谁会吃饱撑的去查这种事?!”陆乘元满脸通红,心里发急,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在屋里转了一圈,就听他娘亲的婆子在外面拖长声音唤他:“四少爷,四少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陆乘元的脸色白了白,看了小厮一眼,掸掸袖子,不qíng不愿地往陆二夫人住的院子去了。
“乘元,你跟娘说,外面传的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有人故意给你泼脏水,娘绝对饶不了他!”陆二夫人紧绷着脸坐在上首,看着陆乘元沉声说道。
陆乘元抿了抿唇,出口否认:“娘,当然不是真的。这事跟我无关。”
“真的无关?”陆二夫人心里松了下来,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夫人!”她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婆子回来了,急急忙忙走到陆二夫人跟前,踮起脚,凑到她耳边道:“夫人,打听到了,听说是三少爷跟南郑国的二皇子打赌,赌赢了就让郑二皇子去帮我们四少爷会账,才吵嚷出来的。”
“会账?”陆二夫人狐疑看了那婆子一眼,“会什么帐?”
“状元楼的十桌上等席面、烟火刘的贵价烟火,还有一个擅做灌汤包的灶上娘子,加起来可不便宜……”那婆子低声说道。
这样一说,陆二夫人就明白了。
她顿时怒视着自己面前无地自容的陆乘元,恼道:“……还敢撒谎!孽子。给我跪下!”
陆乘元忙低头跪了下来,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在心里将三哥陆乘风骂了个贼死。
他早就付了帐了,要他瞎捣什么乱?!
虽然用光了他历年来积攒的私房银子,但是只要能让那人开心笑一笑,震慑一下她家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亲眷,也是值得的。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被自己的三哥闹了出来!
郑二皇子那人口无遮拦。别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传十,十传百,可不就传得尽人皆知了?!
陆乘元听见娘亲责骂自己。并不懊恼,只是后悔自己没有瞒得更严实一些,若是连三哥陆乘风也瞒着,应该就没事了吧?
“……二夫人。沈相家有人来了。”门口响起丫鬟的通传声。
陆二夫人忙急道:“快请!快请!”回头瞪了地上跪着的陆乘元一眼,“去屋里躲一躲。不叫你不许出来!”
陆乘元心里一松,忙起身振衣,低声道:“娘您别急,好生跟他们说一说……”
“我知道。还用你说?你也知道轻重,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陆二夫人摇头,挥手让他进到里屋。
沈相家来的人是沈大夫人王月珊身边贴身服侍的婆子。
“陆二夫人。我们大夫人说,令公子既然心有所属。我们就不做棒打鸳鸯的恶人了,实在是高攀不起。这是令公子的庚帖。请把我们二小姐的庚帖还给我们,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吧。”那婆子一口气将沈家的话说了出来。
陆二夫人没料到沈家开口就是要退亲,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也不去接陆乘元的那张庚帖,只是道:“哎,沈大夫人这是气着了?其实小孩子淘气,哪里都有的。不过是拿银子逗逗外面的猫儿狗儿,你们不要当真。沈家也是世家大族,怎么看不清这一点呢?你们家二小姐才是我家四郎的良配,我乔荣艺这辈子只认沈二小姐是我的嫡长媳!”
“陆二夫人,话别说那么满。我们沈家确实是世家大族,但还没有见过这种事。更何况现在满京城,说不定满东元国都知道了,我们沈家可丢不起这人。我们夫人说了,幸亏只是定亲,没有成亲,还能挽回。你们四公子既然对司徒家的二小姐qíng有独钟,就该去登门提亲才对,做什么一定要拖我们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下水?——陆二夫人,这不厚道。”那婆子极有气势,腰背挺得笔直,郑重其事一字一句说道。
陆二夫人被说得脸红,但是被沈家一个婆子训斥,又有些不甘心,半昂了头,道:“定者,定也,既然已经定亲,怎能反悔?——请恕我不敢苟同。这份庚帖,请拿回去,我们不同意退亲。”
“定了就不能反悔?只许你们家郎君在外面胡天胡地,就不许我们为自家姑娘着想?陆二夫人,刚才说您不厚道,是奴婢说错了。您不是不厚道,您根本就是刻薄!”那婆子也恼了,一心只要收回沈遇乐的庚帖,“……我们大夫人说了,您要是不肯痛痛快快退亲,我们也不怕。那就只有公堂上见了!”
一听要上公堂,陆二夫人就哑巴了,她嘴唇翕合着,一双手紧紧握在一起,jiāo缠纠结,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思,错综复杂,解也解不开。
在屋里的陆乘元听说要上公堂,一时也是大急,顾不得他娘jiāo代过的话,在他娘亲的屋里四处搜寻了一番,找到了沈遇乐的庚帖,急忙拿着撂开月dòng门的帘子,从里屋出来,伸手将沈遇乐的庚帖递了过去,道:“喏,给你,这是你们家小姐的庚帖。既然要退亲,退就是了,何必口出恶言?”
“恶言?”那婆子见了陆乘元,眼睛里恨不得飞出飞刀,要往陆乘元身上扎几个窟窿,“陆四公子,您做得出,还怕别人说几句话?啧啧,真是不得了,我们家实在是高攀不起!”
“你们不能不讲理啊!都是那小狐狸jīng的错!我们家四郎只是一时糊涂,他早知道悔过了,是吧,乘元?”陆二夫人见沈家要退亲的架势不是玩虚的,顿时慌了神。
这门好亲事如果真的退了。她家四郎以后还哪里能寻到名门之女做儿媳?一时间把司徒家的二小姐恨得牙痒痒!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陆乘元愕然看着他娘,“这件事跟暗香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根本都不知道是我送的,人家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怎么就成了狐狸j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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