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将门世家唐安侯府出来的姑娘,手劲儿大,在家里也练过的。
为了拔得头筹,她卯足了劲儿往那八仙过海冰裂纹细颈梅瓶里砸投竿!
沈遇乐也是玩投壶的行家,而且投壶这玩意儿讲的是巧劲儿,不是牛劲儿,所以她的得分很快就比唐海洁高了。
唐海洁看不得沈遇乐得意,咬了咬牙,索xing拿了三根投竿在手里,对着那只细口梅瓶瞄准了半天,终于脱手扔了出去!
哗啦!咣当!
放在针线柜子上的梅瓶晃了两圈,终于不堪重负,要掉下来了!
唐海洁和沈遇乐两人一起冲上去,要把那梅瓶扶住。
两人跑得太快,一起装到那针线柜子上。
梅瓶没有扶住,在她们脚下啪嗒一声摔得粉碎。
两人忙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一撞一退当中,那针线柜子的柜门晃了两下,吱吱呀呀被撞开了,柜子里面没有放好的东西一股脑儿掉了出来。
唐海洁和沈遇乐往后又退了一步。
司徒暗香忙道:“采芹、采桑,还不去收拾!”
采芹和采桑对视一眼,分开众人,走过去收拾从针线柜子里掉出来的东西。
“慢着!这是什么?”唐海洁眼尖地看见采芹慌乱地把两条打眼的酱色男式裤子揉在一起,忙探头过去看了一眼,掩袖笑道:“哎呦,司徒大小姐真是贤惠,给未婚夫都亲手补裤子了!——啧啧,别人不过是亲手做鞋,司徒大小姐真是豪放,直接上裤子!”
沈遇乐撇了撇嘴,护着采芹,道:“关你什么事?你以后要是定了亲,你给你未婚夫做小衣都没人说你。——就怕你找不到可以让你做小衣的人!”
唐海洁竖了眉毛,指着沈遇乐道:“你骂谁?!”
“好了好了。别吵了。”司徒暗香走过来,大声道:“这是我姐姐给慕容大哥做的针线活儿,你们吵什么啊?给我!慕容大哥就在外头呢!”
她这话传出来的时候,司徒晨磊带着谢东篱刚刚走进至贵堂外堂的大门,在对慕容长青行礼。
慕容长青忙向谢东篱行礼,道:“五表叔,您有事说一声就行了。怎么亲自来了?”又说司徒晨磊:“小磊。你怎么把外男带到你姐姐的闺房来了?”
他当然指的是谢东篱。
谢东篱肃着脸,背着手冷然道:“……我来叫你出去外院坐席。”
这是在说慕容长青不该一个人跑到司徒盈袖的闺房里。
司徒晨磊当然对谢东篱更有好感,教他念书。护他xing命,还把小喵让给他,便大着胆子顺着谢东篱的话道:“慕容公子,我娘让我和谢大人来请你出去呢。”
慕容长青的眉头拧了起来。正要说话,便听见里屋司徒暗香说司徒盈袖给他做了针线活儿。脸上露出笑意,得意地瞥了谢东篱一眼,然后问司徒盈袖:“你给我做了什么针线?”
司徒盈袖心里一紧,暗道糟糕。不会是谢东篱的那两条裤子被她们发现了吧?
qíng急间,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东稍间的门帘掀开了。司徒暗香捧着那两条裤子跑了出来,对慕容长青道:“慕容大哥。你看!姐姐给你补的裤子!”说着,她当着大家的面抖开了。
慕容长青马上变脸:他从来没有给司徒盈袖送过旧裤子修补!
他回头怒视司徒盈袖,想也不想伸手就朝她脖子处掐了过去,厉声道:“你房里怎么会有野男人的裤子?!说!jian夫是谁!”
司徒盈袖被慕容长青吼得一愣。
眨眼间慕容长青的手已经快掐到她的脖子边上了。
她忙纤腰轻拧,脚下一滑,不动声色避开慕容长青掐过来的手掌,站到司徒暗香身边。
而就在司徒暗香抖开裤子那一刹那,那两条长裤居然飞快地以大家ròu眼看不到的速度“缩了水”!
谢东篱眯了眯眼,微笑着垂眸,满意地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两条裤子处移开。
没人看到他那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深处云雾氤氲,有绿莹莹横七竖八的线条一闪而过……
大家只惊讶地盯着司徒暗香手上拎着的两条裤子,那不过是两条小孩子穿的裤子而已!
别的人根本不知道刚才那裤子是长还是短,只是看着司徒暗香得意洋洋拎着两条小短腿江绸裤的样子太滑稽,都忍不住笑开了。
司徒盈袖侧头看去,也惊讶地发现那两条裤子突然奇迹般地变细变窄、变小变短了!
原先明明是给谢东篱或者慕容长青这样身高腿长的男子穿的裤子,如今看起来只有短短的两个小裤腿,最多只能司徒晨磊这样的小孩子穿!
沈遇乐马上指着那两条小短裤腿儿道:“暗香,你真是会指鹿为马。这明明是小磊的裤子,你怎么说是慕容世子的裤子?”
小磊是司徒盈袖刚满十岁的弟弟,还未成人,可不是慕容长青这样的大男人!
哪怕他们定了亲,但在未成亲之前,传出司徒盈袖给未婚夫补裤子的传闻,可不是什么好话!
更何况这流言还有可能会走样,变成是别的男人的裤子!
刚才慕容长青不是企图掐司徒盈袖的脖子,大叫这是“jian夫”的裤子!
这样说来,这裤子明显也不是慕容长青的……
所以沈遇乐立刻回击,不让这件事继续被“误会”下去。
慕容长青听了也是一愣,他犹犹豫豫缩回手,狐疑地看了看司徒暗香手里的裤子,又看了看司徒盈袖,不确定地问:“……真的?这真是你弟弟的裤子?你们家什么时候连针线上人都用不起了?还要你亲手给你弟弟fèng裤子?”
司徒盈袖根本不敢看站她斜对面谢东篱的脸色,只能侧头盯着司徒暗香,素着脸,不知该怎么回答。
司徒晨磊也很疑惑,不过他看见那裤子上被猫爪扯脱的江绸丝,心里一动,扑上去从司徒暗香夺过那两条裤子,翻了她一个白眼,道:“小喵把我的裤子扯坏了,我本来说不要了,姐姐说要练针线活儿,就把我的裤子拿过来了。——这也值得大做文章?还是你又想给我姐姐泼什么脏水?!”
第185章 意决
司徒暗香被司徒晨磊问得张口结舌,再一看司徒晨磊手里夺过去的裤子,根本就是给他量身定做一样!
说好的外男的中裤呢?!
难道自己又被坑了?!
司徒暗香一阵心慌意乱,但是张氏这些日子教她的东西不是白教的,忙眨了眨眼,脸上堆起笑,对司徒晨磊道:“啊?原来是你的裤子?怎么不给二姐给你修补呢?二姐没别的本事,就是针线活儿还不错……”
“是啊,小磊,你二姐给长兴侯夫人又做鞋,又做抹额,却从来没有想过给你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做做针线。啧啧,暗香,你真是厚此薄彼啊!”司徒盈袖忙把话接了过来,和司徒晨磊一起把司徒暗香的话头压了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司徒盈袖已经意识到今天的这一幕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人故意设局。
但是好端端地,那两条裤子怎么突然变成了小磊这样大的孩子穿的尺寸呢?
司徒盈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xué。
屋里的人听说司徒暗香居然去给她姐姐未来的婆母做针线讨好卖乖,再想到她之前跟陆家四少爷闹出来的事,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捏了捏手,笑道:“看来暗香小小年纪,最喜欢是姐夫呢。先是表姐夫,这会子是亲姐夫……”
“我没有!我没有!我真以为是慕容大哥的裤子!”司徒暗香急了,跺了跺脚,绝美的小脸涨得通红。
沈遇乐因司徒暗香被搅了婚事,虽然她也庆幸没有嫁人之后才发现陆乘元的不堪,但是司徒暗香本来就没有安着好心。沈遇乐也不会对她感激涕零,只冷笑道:“哎哟喂!你怎么这么熟悉慕容世子的裤子?难不成你见过……?”
司徒暗香眼见自己越描越黑,终于大哭一声掩住脸,从至贵堂的上房冲了出去。
“跑什么跑?疯疯癫癫成何体统!”门口传来沈咏洁一声带着怒气的低斥。
司徒暗香用帕子捂着脸往外跑,结果一头扎进一个婆子怀里。
那婆子将她拦住,用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她顿时动弹不得。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首先下意识向谢东篱看了过去。谢东篱却一直垂眸负手,对堂上这幅乱糟糟的qíng形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
司徒暗香只好又看向慕容长青。
慕容长青却依然满脸疑惑,目光定定地落在司徒盈袖脸上。
司徒暗香马上哀求地叫了一声:“……姐姐。”这是想让司徒盈袖帮她说qíng。
她一直觉得。司徒盈袖是姐姐,当着外人,特别是她未婚夫的面,肯定是要装和善大度。是不会计较那些事的,只要她服个软。司徒盈袖如果不给她说qíng,落在慕容长青眼里,肯定又是疙瘩。
屋里的人都被司徒暗香和司徒晨磊两人吸引住了,就没有看见沈咏洁铁青着脸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已经站在了至贵堂门口。
沈咏洁在门口清清楚楚看见了这一幕。特别是慕容长青刚才瞬间变脸出手要掐司徒盈袖脖子的qíng形,更是看得她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儿了!
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掐老婆脖子要老婆命的男人,怎么能嫁?!
特别是想到自己被无良的男人灌药毒害。差一点被活埋的经历,沈咏洁当下就下了决心:这个亲。是一定不能结了!
她想马上将女儿嫁了,本来第一目的就是为了她能保命。如果连这都做不到,她又何苦把女儿嫁给这种人家?!
总不能刚出láng窝,又入虎xué……
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站在一起,听见声音是沈咏洁来了,忙迎了上去。
沈咏洁拎着裙子跨过门槛,一边一个拉住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的手,极力按捺住自己的怒气,对屋子里的姑娘小姐们笑道:“让大家见笑了。暗香这孩子一向是她姨娘带的。我才刚刚病好,没有功夫去教她,她说话是有些不知轻重,大家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不要为难她。以后我会让她姨娘好好管教她的。”轻描淡写将管教不严的罪名给张氏安上,又道:“木樨亭那边已经开席了,咱们快过去吧。”
反正司徒暗香也不是第一次闹笑话了,大家也不在意,嘻嘻哈哈对沈咏洁行了礼,跟着领路婆子往木樨亭去了。
等客人都走了,沈咏洁沉下脸,对始终拉着司徒暗香胳膊的婆子道:“二小姐今儿行止不端,哪有大家小姐在来客的时候到处乱跑,领外男进内院的?我说了让你们姐妹在房里候着,等客来齐了自然叫你们去前头见客。看你完全不懂什么规矩!关回后院的小佛堂跪上一天。小小姑娘家,长嘴饶舌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司徒暗香今天不应该出来晃dàng,当然更不应该去领慕容长青进内院。
因先前时辰还早,沈咏洁本来是嘱咐司徒暗香和司徒盈袖都在自己房里候着,等客来齐了再叫她们去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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