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兄妹俩齐声应道。
……
司徒盈袖站在大车的yīn影处,担心地看了沈咏洁一眼。
今天爹实在是太过份了,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羞rǔ娘和弟弟,她不知道这日子还能如何过下去。
沈咏洁却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笑了笑,道:“咱们上车回家。”又对在一旁呆立的沈遇乐道:“遇乐,让你见笑了。姑姑今天就不客气了,你赶快回去吧。”
听沈咏洁这么说,她似乎对今天的状况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意外。
司徒盈袖的眼角跳了几下。
她有了个大胆而又可怕的设想。
今天的这一切,莫不是娘给爹挖的坑?
当然,她一点都不怪娘。
张氏的事,沈咏洁已经通过吕大掌柜。将始末都说与司徒健仁听了,只是他不信,这就怪不了旁人。
就好比沈咏洁挖了个坑,并且在坑旁cha了牌子,写着“此处有坑”,但是搁不住有人就是不信邪,非要跳一下。将自己摔得头破血流。以此来证明“此处确实有坑”……
司徒盈袖便跟着道:“遇乐,我先送你回沈家。”又问她:“你是怎么来的?你的丫鬟婆子呢?”
沈遇乐想到刚才追着司徒盈袖一路疾跑,将丫鬟婆子都跑丢了。撞见她和谢东篱亲热,自己还被郑昊咬了唇,眼神闪烁起来,支支吾吾地道:“……我家就在附近。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回家。”说着。转身就跑。
司徒盈袖忙看了看沈咏洁:“娘,表妹年纪小,我先跟去看看,等她进了沈家门我再回来。”说着。不容沈咏洁回答,已经拔腿追了上去。
沈咏洁忙命司徒家的护卫跟了上去。
司徒盈袖追上沈遇乐,叮嘱她道:“这样的日子。拐子特别多,你可别乱跑。小心被拐子拐走卖了。”
沈遇乐笑道:“你光说我,你自己呢?你难道不怕拐子?”
司徒盈袖扬了扬头,挥着拳头道:“你信不信我会把拐子打得满地找牙?”
“信!信!我怎么不信?!”沈遇乐将她挥起来的拳头拽了下来,“你啊,自己小心些。到处都是人,你还敢……谢大人虽然是你未婚夫,你也当……”说着,她突然住了嘴,不肯再说下去了,眼神游移着看向别的地方。
司徒盈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才谢东篱拉着她在小巷子里“以毒攻毒”,肯定被沈遇乐看见了,忙道:“表妹,你可别想多了。我们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是为了给谢东篱治病,治病!
但是这话又不能明说,只能她知,谢东篱知。
她憋得十分辛苦。
“知道知道,你们是未婚夫妻,做这种事不算是见不得人。”沈遇乐笑眯眯地推了她一把,马上转身往沈府的角门跑进去了。
司徒盈袖嗔了她一眼,见她进去了,才转身回去。
司徒府的大车还在原地等着她。
司徒盈袖上了车,先摸了摸弟弟司徒晨磊的头,夸他道:“小磊今天好厉害,说得好!”
不仅展示了自己的聪明伶俐,而且黑了张氏一把,对司徒健仁又显得孝顺守礼,完全是无懈可击的好孩子形象。
被有心人看见了,肯定会后悔他们之前押错了宝……
沈咏洁也很感慨。
司徒晨磊今晚做的事,说的话,完全超出她的想象之外,而且也有意外收获。
“天助自助者。小磊,你要记住这句话。你不放弃自己,老天爷就不会放弃你。”沈咏洁拍拍他的面颊,正色说道。
前面的车夫扬鞭抽了一下拉车的大马,大车往前行去。
司徒盈袖没有说话。
有些话,她不想当着司徒晨磊的面说。
回到司徒府,沈咏洁打发司徒晨磊睡了,才去至贵堂找司徒盈袖说话。
司徒盈袖也没有睡觉,掌着灯等她过来。
“娘,您坐这边,这里暖和。”司徒盈袖掀开被子,露出她chuáng上垫着的厚实的láng皮褥子。
沈咏洁坐到她的被子里,先问她道:“你给我看看你胸前的伤口,好些了吗?”
司徒盈袖忙解开中衣,给沈咏洁看,自己也低头看了一回,道:“娘,好多了。”
确实好多了,只余一条比周围雪白的肤色更粉的浅粉色条痕,横贯在她的前胸,弯弯曲曲,仔细看还是有些狰狞。
沈咏洁用手轻轻摸了摸,见没有凸起也没有凹陷,并没有疤痕留下,才点点头,道:“东篱的碧玉凝露当真好使,你有没有天天在用?”
“用,天天都用,不然也不会好这么快。”司徒盈袖笑眯眯地道,从枕头底下摸了一瓶出来,“您看,我这一瓶早上用了一半,晚上要用另一半。”
“娘帮你上药。”沈咏洁接过那白玉瓶子,拉开瓶塞,倒在手掌里,然后细细抹在司徒盈袖胸口的浅粉色条痕上。
司徒盈袖一动不敢动,脸色微微有些泛红,娘亲的手那样轻柔,那样温暖,让她很是窝心熨帖。
抹完了药,沈咏洁将那白玉瓶子放回chuáng边的小桌子上,才对司徒盈袖道:“袖袖,娘跟你说实话,娘是不想跟你爹过了。等你成亲之后,娘就要带你弟弟离开这个家。”
“啊?您是要合离?”司徒盈袖也猜娘是要合离,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娘,不过是合离而已,外祖父是大丞相,您如果铁了心要合离,爹怎么可能阻拦您?”
沈咏洁苦笑了一下,摇头道:“你不懂的。总之,娘要合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看着吧。”说完她也不愿再多说了,将枕头拉过来,道:“今儿我不走了,跟你睡,好不好?”
“好啊!”司徒盈袖高兴地躺下,抱着沈咏洁的胳膊睡着了。
……
同一时刻的白塔大狱里,灯火通明,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几个普通打扮的随从跟着两个文士一样的人进了白塔大狱。
白塔大狱的狱官本来是要拦着他们不许进去的,当先一个人笑着踹了他一脚,道:“你眼睛瞎了,连我都不认得了?”
那狱官一看,正是曾经来白塔大狱问过张氏口供的沈大丞相!
虽然没有穿着丞相服,只是穿着普通的宁绸镶狐皮长袍,天马皮的帽子,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富户士人。
另外有个胖胖的老人跟在他身后,面色和蔼,像是师爷的模样。
“两位里面请,里面请!”那狱官赶紧让路,请他们进去。
“谢副相呢?”沈大丞相一面往里走,一边问道。
“谢副相将司徒健仁送来之后就走了。”那狱官恭恭敬敬请了沈大丞相和他带来的人去了白塔大狱最好的静室,亲自送了茶和点心上来。
沈大丞相哪里会吃这里的东西,但还是接过来放到身边的桌子上。
那胖胖的师爷模样的人,正是微服出访的元宏帝。
沈大丞相看了他一眼,就问那狱官:“司徒健仁关在哪里?”
“地字一号房,就在地字二号房旁边。”
地字二号房,就是关押张氏的牢房。
沈大丞相忍不住莞尔,暗道谢东篱也是个促狭的,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只是道:“有几句话,你帮我去问问司徒健仁。”
那狱官忙点头称是,凑了过来,听沈大丞相说话。
……
此时司徒府的内院里,却是漆黑一片。
一声悠悠的笛声在至贵堂的后院响了起来。
司徒盈袖从梦中惊醒,扭头看了看身边睡着的沈咏洁,有些犹豫。
是师父来了。
可是娘在这里,她倒是出不出去呢?
如果娘在她回来之前就醒了,那可怎么办?
第239章 真相
司徒盈袖犹豫了半晌,不知道该不该出去,但是师父似乎等不及了,笛声为之一变,不再悠扬淡然,而是有些急躁的杀伐铿锵。
她知道师父着急了,说不定会和上一次一样担心她出了事,不顾一切闯进来……
那笛声听得司徒盈袖心烦意乱,索xing将心一横,掀开被子下chuáng,匆匆忙忙穿上特制水靠和师父送她的大氅,拉开至贵堂的后门跑了出去。
“怎么才出来?难道还有人没有睡着?”师父已经站在至贵堂后院的藤萝架下,见她出来,才放下横在唇边的长笛,别在腰间的犀牛皮腰带上。
司徒盈袖低声道:“……我娘今天在这里陪我。”
师父明白过来,又闭了闭眼,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道:“没事了。”
司徒盈袖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师父今天要教我什么功夫?”
师父转过身,“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司徒盈袖十分欢喜地跟上去,想要挎住师父的胳膊,师父却不动声色绕开她的手掌,跟她保持着距离,指着前方道:“白塔大狱。”
“又要去白塔大狱?”司徒盈袖皱了皱眉,心神都被白塔大狱吸引住了,没有意识到师父的疏离,“……师父,您知不知道,我爹……我爹今天也被关到白塔大狱去了。”
“嗯,那你想救他出来吗?”师父背着手,不动声色问道,银白色面具后面的长眉微皱,眸光深沉如海。
“师父说笑了。我怎么救他出来?劫狱吗?那我们一家子都要被关进去了。”司徒盈袖苦笑着摆摆手,“我知道我爹没有犯重罪。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去白塔大狱吃吃苦头也好。”
师父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那师父还要带我去白塔大狱做什么?”司徒盈袖走在师父身边,已经来到了港湾前。
一望无垠的大海,在夜色里闪着粼粼的细碎光芒。
偶尔有鱼哗地一声从海水中跃起,带起一阵水花,再落了回去。鱼尾拍打着海面。dàng起些许声响。
师父踌躇了一会儿,像是在琢磨到底是飞跃过这片港湾,还是游出去。思忖半天,最后还是伸出手臂,轻轻托住司徒盈袖的腰间,带着她一跃而起。踏làng而行,飞跃过曲折的港湾。落在对面的小山上。
两人一到对面的山上,师父便迅速缩回手臂,跟她继续保持距离。
司徒盈袖觉得师父今天有些不一样,不由看了师父一眼。笑问道:“师父,今天是陛下的万寿节,咱们京城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都放了焰火。师父去看了吗?”
师父摇摇头,淡淡地道:“没有。那些小孩子看的把戏。我没有兴趣。”
司徒盈袖:“……”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司徒盈袖又道:“师父,我以前托您帮我找红疹的治疗方法,您找到线索了吗?”
师父的脚步顿了顿,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又举步往前走,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怎么了?你朋友的红疹很严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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