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挑了挑眉。对那婆子道:“跟我走。”
她抬脚往旁边无人的厢房走去。
那婆子木木地跟了过去。
一进厢房,盈袖就关上门,对那婆子道:“听你的口气,我娘亲和弟弟都不在这附近?”
“当然不在这附近。”那幕后之下露出狡黠的语气。“我把他们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呵呵……”盈袖抱着胳膊,绕着那婆子转了一圈,“解药我现在不能给你。因为我也不相信你。”
那幕后之人忽悠半天,还以为盈袖已经被她吓住了。没想到盈袖还是不买账。
那人眼前一阵阵发黑,忙将蛊王吞了下去,忍住胸口的气血翻涌和腹中剧痛,咬牙切齿地道:“好!那你先悔婚!然后回家,有人会在你家等你!到时候,咱们一手jiāo钱,一手jiāo货!”
钱,当然是沈咏洁和小磊的下落。
货,就是盈袖的解药了。
盈袖也不跟她多纠缠了,淡淡地道:“你先告诉我,如果我知道了我娘亲和弟弟的下落,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他们带回来?”
“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那人警醒地问道,难道想从中推算出人在哪里?
可惜,她就算知道,也不可能靠自己去接回来……
盈袖慢慢转着手腕上的玉镯,看也不看那婆子,道:“因为我要计算给你的解药能管多少天。”
“你什么意思?!”另一端的幕后之人惊恐地站了起来,“难道你不给我解药?”
“你管这么多?说!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找到他们,再带回来!”
那幕后之人也赌不起,如果盈袖真的发起狠,不管沈咏洁和小磊,他们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反而会输掉一切……
过了半天,那幕后之人才一字一句地道:“需要……二十天。”
这么远?
盈袖又惊又怒,忍不住踹了那婆子一脚。
“好!你最好每天求神拜佛,祈祷我能在二十天内带着我娘和弟弟回来。如果回不来,你就给元应蓝和元应佳收尸吧!”盈袖手腕一抖,银色光剑蓄势待发。
“你敢?!”那幕后之人大怒,她体内蛊王已经渐渐陷入沉睡中,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已经看不清盈袖那边的qíng形了。
“我怎么不敢?我命人给元应蓝和元应佳下毒,就是想着一命抵一命!如果你敢玩手段,他们就等着活活疼死!”盈袖长吁一口气,手中银色光剑抵住那婆子胸口。
“你太狠毒了!”那幕后之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
“彼此彼此。”盈袖听见那边的惨叫,也不敢bī对方太紧,因为她也害怕对方孤注一掷,鱼死网破。
她的主要目的,还是要救人,不是要杀人。
银色光剑在yīn暗的厢房里划出一道银色光弧,刺入那婆子胸口,挑出一只黑色小飞虫。
看着那黑色小飞虫在银色光剑的剑芒里化成一道黑烟,盈袖默默地收回了光剑。
那婆子两眼一翻,已经倒在地上。
又是一个。
盈袖低头看着这婆子。
对方到底是如何一次次在他们忠贞国夫人府的下人身上下蛊的?
采茵和这婆子,都有出去的经历,是外面被人种蛊的吗?
难道他们府里的下人,都被人盯上了吗?
还是……他们府里有内jian?
盈袖皱了皱眉,打算等沈咏洁和小磊回来之后,再把府里上上下下清理一遍,找出内jian到底是谁。
她推开门,命令几个婆子将屋里晕倒的婆子抬走,自己去了卧房梳妆。
喜婆很快来到她房里,一边给她梳头上妆,一边给她唱着送嫁的喜歌。
沈遇乐笑吟吟地在旁边托腮观看。
丫鬟们也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挤在房门口,探头探脑往里面看。
因今天是喜庆日子,就要人多,才有喜气。
因此管事婆子媳妇们没有说这些丫鬟不守规矩,反而让她们都来道喜。
谢东篱一大早就带着花轿来到忠贞国夫人府。
出来迎接他的,是沈家的几个少爷,跟盈袖是表兄妹。
按理,今日应该是小磊给盈袖送嫁。
但是目前他们对外说的消息,是沈咏洁和小磊都生了疫病,在郊外的庄子上养病,所以不能回来参加她的婚礼。
在忠贞国夫人府送嫁的,就只有盈袖外祖家的亲戚朋友了。
司徒家的大伯父和大伯母也从江南来到京城,为盈袖送嫁。
大伯母赵大太太和王月珊两人坐在代表父母高堂的位置上,看着盈袖蒙着红盖头,被沈大少爷领了出来,对她们拜别。
“盈袖,你出嫁了,以后就是谢家的人了,记得要夫妻和顺,孝顺公婆,与人为善。”赵大太太和蔼说道,还给她一个红包压惊。
盈袖双手接过,珍惜地放在身边的袖袋里。
“走吧,表妹。”沈大少爷俯身将她背了起来,往门外的喜轿走去。
院子里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十来个小孩子在院子里跑跑跳跳,大声笑着:“出嫁咯!出嫁咯!好漂亮的新娘子!”
其实没人看见她的容貌,她头上蒙着红盖头,身上穿着红嫁衣,不过那嫁衣是沈咏洁专门给她挑的锦霞缂丝柔缎做的,在阳光底下光华流转,美艳不可方物。
每个女子最漂亮的一天,就是出嫁做新娘子的那一天。
盈袖一时觉得自己对不起谢东篱,一时又想到只要把这一关挨过,她就可以见到娘亲和弟弟了,心里又振奋起来。
她心里七上八下地被人背到了门外的喜轿旁边。
“我来。”这是谢东篱的声音,他从沈大少爷背上接过盈袖,两只手横抱着她,往喜轿走去。
门口围观的人群发出“哗”地一声惊呼!
这样子出嫁,真是很少见!
新郎官当众抱新娘子上轿什么的,大家表示大开眼界。
盈袖忙抱住谢东篱的脖颈,在他耳边又轻声道:“待会儿无论我做什么,都不是故意的。”
谢东篱顿了顿,淡然“嗯”了一声。
她执意如此,宁肯失身,也不肯对他张口说出原宥,他也只好陪她胡闹……
第319章 大婚
这姑娘,固执又认死理,特别在对待她娘亲和弟弟的问题上,一步也不肯行差踏错……
谢东篱在心中轻叹一声,将盈袖抱着放入大红花轿,隔着大红盖头,对她轻声道:“坐稳了,这花轿要绕京城整整一周,时候长着呢,你若累了,就在花轿里歇息一会儿,等到了,我自然唤你起来。”
盈袖虽然满心地忐忑不安,也被谢东篱的话逗笑了。
在花轿里睡觉,他也太看得起她了。——她有那么没心没肺吗?!没看她就快愁死了!
盈袖在大红盖头后扯了扯嘴角,低声道:“知道了,我不累,你快出去吧,一直在花轿里面像什么样子?”
谢东篱微微笑了笑,眉目间光华流转,光洁如玉的额头上甚至有一道小小的火焰型印记一闪而逝。
谢东篱拿过来一旁放着的薄绒毯,给她搭在膝盖上,然后退了出来。
“起轿!”随着喜婆一声唱喊,chuī鼓手们齐齐chuī打起来。
一整套喜盈门、朝天乐chuī得喜气洋洋,听得围观的群众们心qíng都好了起来。
这才是做喜事的样子啊!
大家纷纷赞叹,对着骑在马上温润如玉、轩然清华的新郎官指指点点,众口一词夸盈袖命好,能嫁得如此佳婿,这一辈子都值了。
盈袖在花轿里听见,一边心里美滋滋地,有种与有荣焉的兴奋和欢喜,一边又有良辰易逝,红颜易老的感叹,越美好的东西,似乎都越留不住。
大红花轿被抬了起来。往北行去。
盈袖出嫁的忠贞国夫人府,在东城坊区,她要嫁进的谢家,在西城坊区。
谢家准备的迎亲路线,本来是直接从东城坊区经过东西向的永安大街,去往西城坊区的谢府。
但是谢东篱回来之后,临时决定要绕京城一周。就改成从东城坊区出发。往北经顺城街到北城门,再通过南北向朱雀大街,直到南城门。然后转到望仙门西大街,一路往西,最后拐到含光门北大街往北走,到谢家门口为止。行程整整多了两倍路还不止。
谢家大哥、二哥,还有大嫂、二嫂虽然觉得临时改路有些麻烦。但是既然谢东篱坚持,而且这样做,对于女方也是莫大的脸面,特别是在沈咏洁和小磊都病重不能送嫁的qíng况下。更能补偿盈袖一二,便还是答应了,一大早就专门派人领着去把整条路线都疏通了。还借了四门兵马司的人洒水洗道,都是为了今天的大婚。
众所周知。盈袖是元亲王的嫡长女,虽然她已经自请贬为庶民,但是她依然是元宏帝的孙女。
元宏帝也早早颁下圣旨,让六部五司协同,方便谢家大婚仪式。
皇帝都这样说了,谁还敢不给行方便呢?
自然谢家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了。
盈袖心神不宁地坐在花轿里,两手绞着手上的大红罗帕,简直快要绞成一团乱麻。
她的下唇被自己几乎咬得要出血了。
对方幕后之人那出神入化的手段,无所不在的蛊,让她一点点轻举妄动都不敢。
不敢说,不敢动,甚至不敢写,就连对谢东篱稍稍露出来暗示的话,都只敢暗示得非常隐晦,一点线索都不透,生怕一个闪失,惹恼对方翻脸,让自己好不容易得回来的娘亲和弟弟又葬送了……
而且,后来她也不可避免地想到,就算她能避开对方耳目,将这件事说与谢东篱听,如果谢东篱根本没有办法帮她,那该怎么办?
谢东篱这人心高气傲,但是他再能gān,又怎么能对付蛊这种东西呢?他又不是师父……
连他都束手无策的话,不是徒增他的烦恼?这让他们日后如何相处?
日后娘亲和小磊无论是不是会回来,他们之间的嫌隙是生定了。
思来想去,盈袖决定把这一切都自己扛下来。
让谢东篱恨她绝qíng反复,总比让他见了她就觉得矮一截要好……
盈袖想得太入神,没提防花轿里面慢慢腾起一阵薄薄的雾气,隔绝了外间的窥探,也隔绝了盈袖的五感。
可惜盈袖盖着大红盖头,看不见这一切。
……
昏昏沉沉中,她只觉得一眨眼间,自己来到谢家,往谢家的喜堂行去。
铺天盖地的大红色喜绸将谢家的中堂妆点得美轮美奂,大红织金的桌布、挂帘,连地上的地衣都是大红金丝缎铺就的。
她头上蒙着大红盖头,牵着大红喜绸的一端,在喜婆的搀扶下,跨过门槛,往屋里行去。
喜绸的一端在她手里,另一端,在他手里。
他牵引着她,要去拜堂成亲。
红色地衣两边的通道上站着许多宾客,欢笑声不绝于耳,在她耳边回响。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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