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看了看自己的爹娘,很是有教养的样子。
葛七娘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眼神里都是求肯之色。
盈袖很不好意思,忙对那大汉洪七道:“您就让狗剩吃吧,都是剩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洪七本来想教训儿子不要嘴馋,但是看见儿子口水都快滴到桌子上了,而且儿子从小到大,确实没有吃过这样好的油饼,心里一软,点点头,“只能吃一块。”
“谢谢爹!”狗剩欢呼一声,忙咬了一口盈袖刚刚给他夹的油饼,满口油脂的馨香,还有甜蜜的糖心,简直不能再美,他唔地一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满是享受美食的愉悦。
“谢你老子做什么?还不谢谢这位姐姐?”洪七笑骂道,却伸出粗糙的大手,给狗剩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狗剩连忙含糊不清地又对盈袖道:“谢谢姐姐!”
葛七娘给盈袖夹了一筷子腊ròu,道:“这是野猪ròu腌的,蒸了好几次了,很软了,你尝尝?”
盈袖上一世的时候吃过野猪ròu,不过是鲜的野猪ròu,她知道野猪ròu虽然香,但是非常硬,做炒ròu完全没法吃,只有炖野猪ròu,或者蒸野猪ròu才能入口。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葛七娘给她夹的蒜苗炒野猪ròu,应该是蒸过之后再炒的,跟回锅ròu差不多,但是比回锅ròu有嚼头,更香,而且很糯,带着蒜苗的慡口,还有红红的gān辣椒,非常开胃。
她居然吃了一小碗黍米饭,还喝了一碗鱼汤,吃了好几筷子蒜苗炒腊野猪ròu。
而那一碟糖心油饼,全部进了狗剩的肚子,他满足得眉开眼笑,小肚子吃得溜圆。
吃过晚饭,葛七娘给盈袖烧了热水,送入她住的厢房里,嘱咐她道:“晚上早些睡。这里靠山,晚上会有野shòu出来。还有大兴城离这里不远,被南郑国的巫家人占了,大家都很小心。不过我男人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盈袖好奇地问:“你夫君是做什么的?”
葛七娘很是自豪地道:“我男人是打猎的,他是这方圆百里最好的猎手!”
盈袖点点头,拉着葛七娘的手,打趣道:“看他能娶到七娘,就知道他一定是最好的猎手。”
葛七娘羞红了脸,笑道:“姑娘真会说话,是我有福气,才能嫁给他。”说起自家男人,葛七娘就滔滔不绝了。
“……他父母双亡,一直靠村子里的人一碗饭,一件衣照顾长大。后来到了年纪要成亲,谁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我是隔壁村子的,有一次上山砍柴,遇到láng,是他救了我……”葛七娘眼角眉梢都是笑容,“后来我爹娘就同意把我嫁给他了。”
盈袖很是感慨,道:“七娘真是有福气。这洪七很能gān吧?”
从一无所有的孤儿,到现在能盖起三间瓦房,还能给妻儿吃饱穿暖,在一个猎人来说,真是很不错了。
葛七娘点点头,“我娘家姐妹都羡慕我呢。”
两人说完话,葛七娘就走了。
盈袖等着屋里的灯都熄了,她才偷偷出了这家的门,先将谢隐叫出来,对他吩咐道:“你在这里帮我守着齐雪筠,千万要小心,不能让她跑了。”
谢隐知道轻重,也知道这五夫人是五爷亲手教出来的功夫,虽然不是顶尖,但是应付一般高手绰绰有余,就没有争执,只道:“五爷就在不远处,您要小心,那里是军事重地。”
盈袖“嗯”了一声,往不远处的小山上奔去。
她知道谢东篱他们就住在这山上的一所宅子里,想试试能不能偷偷摸过去,见一见谢东篱。
但是那小山周围果然防守得非常严密。
盈袖转了一圈,发现每一条路都被严密防守。
她试着要从密林中穿过去,但是一进去,就跟两只绿幽幽的大眼睛对上了。——是láng!
盈袖手中扣了石子儿,正要将这láng打杀。
嗷呜!嗷呜!嗷呜!
那láng居然仰头叫了起来,大肆呼唤同伴。
很快,漫山遍野都有绿油油的光芒亮了起来。
盈袖急忙飞身后退,不住在心里埋怨:这山上倒是有多少láng啊!
难怪葛七娘上山砍个柴也能遇到láng!
她只好退到山脚。
láng群的骚动惊醒了山里的小shòu们,它们没头没脑地四下奔逃,不少都进了láng群的肚子。
盈袖顺手逮了两只肥肥的野兔,带着回洪七家了。
她将野兔扔到洪七家的厨房,自己回去合衣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来,她听见院子里传来磨刀的声音。
起chuáng推门一看,见是洪七在院子里磨刀,身边还放着一张简陋的弓,一盒箭,还有一把大铁叉子。
“洪七,你这是要做什么?”盈袖好奇地问道。
洪七头也不抬,道:“南郑国的人占了我们的城,我要去投军打仗咧!”
第367章 遇见
“投军打仗?不是已经有天兵从京城来了吗?”盈袖很是不解地问道,她看看洪七的刀,根本就是一把菜刀而已……
洪七将菜刀别在腰间,背起弓箭,又扛起铁叉,对盈袖道:“天兵是来了,但我们也不能只靠天兵啊。南郑国的巫家人占了大兴城,如果天兵打不赢他们,他们迟早会出来把我们都占了,到时候大家就一块玩完!”
在盈袖心里,她从来没有想过谢东篱会输,可是如今听了这猎人的话,她不觉得是不信任谢东篱,反而感觉到一股“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气氛。
这种感觉让她心里有些异样。
她吃了早饭,给昏睡中的皇后齐雪筠也喂了点药,然后才走出洪七家的大门。
村子里已经闹哄哄地,很多人扛着锄头,或者拿着扁担,又或者如同洪七一样背着弓箭,在村口的空地上集合。
盈袖跟在洪七身后,看他往哪里走。
洪七回头看见她,问道:“姑娘你也要跟我们去投军吗?”
盈袖看了看这些衣衫褴褛的农人,若有所思地问:“你们都要去投军?”
“当然。”洪七点点头,往村口走。
“……军功封赏最厚,你们去了,若是能立功,以后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一些。”盈袖觉得自己明白了这些农人的心思。
她跟着洪七来到村口,对洪七低声说道。
站在洪七周围的人听见她的话,却轰然一笑,像是她说了一个好听的笑话一样。
盈袖惊讶,“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姑娘。你想太多了。”一个年级大一些的农汉憨厚地对她笑了笑,“我们都是庄稼人,没有什么本事,去投军,也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心。我们自己的村子,自己不出力,总不能只等别人出力吧?”
另一个农汉也道:“这一次去。恐怕我们大多数人都回不来了。封赏什么的。能给我家婆娘和娃一口饭吃就行。”
“我听说如果战死,官爷给家里一两银子,也够他们娘儿几个过两三年了。”
“嗯。两三年,我儿子就长大成人,可以做活养活一家人了,不亏!不亏!”
这些农人笑得很是心满意足。似乎生命对他们来说,能值一两银子已经很不错了。而自己最大的价值,还是保家卫国,为国捐躯!
盈袖的眼眶湿润了,她看着这群朴实的乡民。不知道说什么好。
洪七站到村口前的一块大石头上,对大家道:“好了!快站好!咱们排队去投军!”
场地上的农户们开始推推搡搡地排队。
这是,村里面突然冲出来一群挺胸叠肚的人。抬着一顶青布小轿,嚷嚷道:“让开!快让开!你们这群泥腿子找死啊!堵在村口做什么?”
这些农汉忙让开。洪七对那些人躬身行礼道:“洪大管事,我们是要去投军。您老去哪里啊?”
那管事乜斜着眼睛看了看这群乡民,嗤笑一声道:“投军?就你们?!别闹腾了,咱们的天兵都是从京城来的jīng锐,哪里需要你们这些泥腿子凑热闹?还不快回去待着!不要挡了我们家三小姐的路!”
“就是!快让开!我们三小姐要去山上的庄子里伺候元帅大人!”一道熟悉的女声传了过来。
盈袖一愣,扭头看见正是昨天路上遇到的那个圆脸丫鬟。
轿子里面坐着的莫非是那车里的小姐?
盈袖摸了摸下颌,眯起了眼眸。
那丫鬟说什么来着?——伺候元帅大人?
据她所知,这一次只有一个元帅大人吧!
“洪三小姐要去伺候元帅大人?!”村子里的农汉十分惊喜,忙给她的小轿让开道。
朱儿昂着头,趾高气昂地跟在小轿边上,往那不远处的小山坡走去。
那群农汉们互相看了看,也跟在洪家人身后,往前行去。
他们要去大兴城城门口投军,因为大军是驻扎在那里。
而山上的庄子,是那些将领住的地方,这些农汉不敢打扰。
盈袖眼眸闪了闪,跟在这群乡民身后,先往大兴城去了。
他们走了大概一顿饭的功夫,大兴城的城墙已经能远远地看见了。
盈袖窜入路边的树丛里,跃到大树的枝桠间,不再跟在那群农汉身后。
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但是枝桠繁茂,层层叠叠,她混在其中,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
这里是旁观大兴城和城门前驻扎的东元国军士的最好地方。
那些农汉来到右军军士的帐篷前,找了个士兵,说明qíng况。
那士兵看了看他们,知道攻城的时候,是要用到民伕的,就带着他们去见把总。
把总一看这些人主动来了,很是高兴,连忙派人给他们登记姓名,编成小队,再给他们分发帐篷、武器和吃食,组成临时编队。
盈袖看着这里井井有条,也没有军士欺压百姓的qíng形出现,在心里暗暗点头。
她正要飞身离去,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群人簇拥着两个穿着铁甲的大官走了过来,不由愣住了。
其中那个身材比旁边的官儿要高出一个脑袋的男子,不正是谢东篱?!
虽然他穿着铁甲,头上戴着遮了半个面容的铁盔,盈袖也能一眼认出他来!
盈袖忙哧溜一下从树枝桠上滑下来,付在糙丛里。
谢东篱是带着侍从和唐谦一起过来例行巡视的。
他们昨天几乎开了一晚上的会,但还是争吵不休。
有的将领觉得围城就行,只要围上一个月,里面的人就会自己闹起来,到时候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他们的伤亡也能降低到最小。
但是有的将领觉得这个时候不宜拖得时间太长。应该速战速决,然后冲到南郑国教训他们一番,不然以后南郑国人还是把东元国当软柿子,想怎么掐就怎么掐。
谢东篱一直没有发表意见,唐谦见谢东篱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
两位主将不发话,下面的人也只能争论而已。
谢东篱来到营地。各个区的把总和军校都来行礼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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