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来的斥候都是老兵油子,一看那洪家下人鬼鬼祟祟的眼神,就觉得有问题。
一个年纪大一些的斥候嘿嘿笑了两声,一把拎住洪家下人的肩膀,道:“我们又没有进去过,哪里知道有几条路?万一多出一条呢?还是你先进去吧!”说着,将那下人往里一推。
那洪家下人发出一声惨叫,“不要啊……!”
很快他的声音就消失了。
阿顺和斥候们面面相觑。忙又对里面叫道:“小哥儿?小哥儿?”
里面没有声音传出来,先前扔出去的火把也已经熄灭了,里面寂静无声,那洪家下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怎么办?”阿顺知道里面肯定是有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他暂时还想不到。
“格老子的,是不是洪家人跟巫家人窜通好了要设圈套害老子们?!”一个斥候抖了抖手里的刀,冷笑一声,“咱们来玩个大的!”说着,他吩咐所有人去收集掉落的落叶和树枝。
冬季的夕照山上。这些东西最多。
大家很快在溶dòng口堆了厚厚一堆带着cháo意的树叶和树枝。
一个斥候拿出火折子,迎风点燃,然后扔到dòng口的树叶和树枝上,再脱下衣衫,朝那堆燃起来的树叶和树枝猛扇。
大家明白过来,都脱下外衣,对着那火堆猛扇,带着cháo意的树叶和树枝燃烧得不充分,烟特别大。
他们拿着外衣猛扇,那烟径直往溶dòng里面飘进去。
恰在这时,一股大风chuī来,风助火势,浓烟更烈,全往dòng口里面灌进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听见溶dòng里面传来扑挞扑挞的脚步声,还听见有人抑制不住的咳嗽声。
“揍他娘!真的有埋伏!”这几个斥候和阿顺都恼了,“洪家人不想活了是吧!”
他们都认为肯定是洪家人跟巫家人设套害他们,其实并不完全正确。
“给我烧!”阿顺一边扇火,一边让一个斥候回去给谢东篱报信。
这边等树叶快要烧净了,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他们才拿湿布蒙着脸,趁那黑烟还未散尽的时候冲了进去。
经过这轮黑烟的“烟袭”,溶dòng口这边埋伏的人似乎都跑光了。
他们手里燃着火折子,看见离溶dòng口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人。
走近来才发现就是刚才给他们带路的洪家下人!
那人胸口cha着一支弩箭,明显是一进来就被里面埋伏的人给gān掉了。
“看来,这条路不止洪家人知道。”阿顺肃然说道,“大家小心!”说着,他将手里的火折子熄灭了,众人面前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几个人手拉手,贴着溶dòng的dòng壁往前方走。
里面果然如同那洪家下人先前说的一样,只有一条路。
渐渐地,越往里走,越是黑暗。
滴答!滴答!
除了溶dòng里水滴有节奏往下掉的声音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这几个斥候和阿顺都是有功夫的人,脚步非常轻,一般人完全听不出来有人在溶dòng里行走。
大概走了一顿饭的功夫,前面逐渐出现亮点。
大家知道,前方就要出dòng了。
嗖!嗖!嗖!
就在这时,从前方光亮处突然she来无数羽箭!
阿顺这边的人猝不及防。几乎每人被she了一箭!
阿顺的胳膊中箭,而他身边的两个人都是前胸中箭,马上就断了气。
最前面的几个人不知道是哪里中箭,也是大叫一声就倒在地上。
阿顺立即转身往后跑。
他们来的时候。有七八个斥候和阿顺一起。
可是回去的时候,只有阿顺和另外一个后肩中箭的斥候还活着!
……
“元帅大人!元帅大人!”
谢东篱坐在大兴城对面隐蔽的地方临时搭起的帅营里,冷冷看着阿顺和另外一个斥候跪倒在他面前。
“出了什么事?”谢东篱心里一沉,目光从阿顺胳膊上的箭支,移到另一个斥候后肩上的箭支。明白后山那条路,大概是走不了了。
“元帅大人!我们中了埋伏!那溶dòng里一直有人守着!溶dòng的另一边还有大军,she箭跟下雨似的,我们九个人,只有两个人活着回来了!”阿顺跪在地上,咬牙切齿说道。
“埋伏?!”谢东篱冷哼一声,“看来洪家人,比我想的还要大胆!——来人!”他厉喝一声。
“在!”两个副将立刻从帐外走了进来。
“你,带一路营队去溶dòng口守住!给我看好了,出来一个就杀一个!”谢东篱井井有条地吩咐道。“你,回去山庄,向皇后娘娘和庆副总管回报,说洪家人和巫家人勾结,在夕照山设伏,杀了我们七个斥候。洪家人是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你们去问一问皇后娘娘,我们该如何处置洪家人。”
谢东篱狭长的眼眸闪过一道jīng光。
两个副将对视一眼,心里很是不忿,对谢东篱抱拳问道:“元帅大人。洪家人再对皇后娘娘有救命之恩,也不能抵消他们和巫家人勾结,企图害我大军的事实!——叛国者人人得而诛之,又何需皇后娘娘许可?!”
他们很是担心皇后会看在洪家人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军中斥候因洪家人而死,这个仇不能不报,还不如先斩后奏!
谢东篱却笑了笑,伸出手指摇了摇:“两位副将大人不要这样想,皇后娘娘。是我们东元国的皇后娘娘,她定当为东元国着想,大义灭亲!”
两个副将半信半疑,但还是领命而去。
一人带队堵在那溶dòng的入口处。
另一人回到山庄,按照谢东篱的嘱咐,说有紧急军qíng要向皇后和庆副总管回报。
皇后齐雪筠和庆儿听见通传,很是惊讶,庆儿本来是不想管军中之事,但是皇后齐雪筠却很感兴趣,她点点头,“让他进来。”
这位副将进来之后,马上把刚才阿顺他们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皇后齐雪筠一听,简直是大喜过望。
她正愁不能找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将洪家人全家处死!
没想到谢东篱给了她这样好的台阶下……
“大胆!洪家人竟敢和巫家合谋,害我东元国军士!纵然他们救了本宫,但是本宫不能只顾个人私qíng,不顾国家大义!”皇后齐雪筠“勃然大怒”,厉声吩咐道:“庆儿!你立即带一百军士去洪家,将洪家从上到下,一个不留,全数处斩!如果跑出去一个,本宫唯你是问!”
这位副将惊喜得不得了,在旁边一叠声地赞扬皇后娘娘“大义灭亲”,是东元国之福……
庆儿心里也是一颗石头落了地。
自从皇后吩咐他“一个不留”开始,他就在绞尽脑汁想办法,要如何不动声色地除去洪家人,甚至连假扮马贼灭门的招儿都想出来了,都觉得不妥。
恰好谢东篱给他们这样大一个人qíng,不好好利用简直对不起他庆儿在宫里混的这么多年!
庆儿带着自己一百多人杀气腾腾来到洪家村,冲入洪家大宅,一叠声吩咐道:“关紧大门!”
……
这一个晚上,注定是洪家村不平静的一个晚上。
前面不远的地方,东元国军士和占了大兴城的巫家人及其家将正在浴血奋战。
洪家村里,普通人家的男丁已经去东元国军队那里投军帮助杀敌。
只有村中首富洪大老爷家没有男人投军。
可就是这家人,也没能“置身事外”,他们被皇后发现他们通敌卖国。杀了军中斥候。
这一晚,洪家大宅里一通杀戮,所有人都被斩于刀下。
洪大老爷和洪三小姐的豪门梦还没有开始,就夭折了。
……
“放箭!”大兴城城楼上。巫家家将一通通命令发了下去。
如蝗的箭雨冲向城下密密麻麻的东元国军士。
但是排在最前面的军士举着半身高的藤制盾牌,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中箭受伤的人很少。
一轮轮箭雨之后,大兴城那边的攻击终于缓了下来。
他们的弓箭已经不多了。
谢东篱这边才开始反击。
“弓箭手准备!”谢东篱亲自来到阵前,手挽长弓。率先向大兴城的城楼she去!
他手上的大弓比一般的弓要硬实得多,而且箭头包着油布,油布上燃着火焰,一箭she出,箭头上的火焰在夜空中画出一道道明亮的火线,如同闪电一样,往大兴城的城楼上飞去!
城楼上的箭垛一个个着了火,箭垛里面躲着的军士全身着了火,从箭垛里冲出来,往城下扑去。高高地坠落,摔在城墙下。
“放箭!”谢东篱这边的箭手用的是弩箭。
一通激she下来,比大兴城那边的羽箭杀伤力更大,很快将大兴城城楼上的弓箭手消灭殆尽。
“攻城车!投石车!上!”又一轮令旗飘扬,弓箭手退下,给攻城车和投石车掩护。
数百人才能一起推动的攻城车吱嘎吱嘎地从后面滚了出来。
黑压压地数辆攻城车,每辆旁边还有一辆投石车做掩护,再加上弩箭手近身远she,很快就将大兴城城楼上的巫家家将们压得抬不起头来,一冒头就被这边的神箭手们点she。
一箭一个。箭箭不落空!
轰!轰!轰!
一块块大石头被投石车扔到大兴城的城楼顶上,撞出一个又一个缺口。
攻城车被军士和民伕们推到城门前。
吼!吼!吼!
一声声巨木撞击城门的声音,如同死神来临的前奏,听得城门后的人心惊胆战。手拿长矛对准城门,却无法阻挡对方攻城的脚步。
“倒热水!给老子倒热水!”大兴城城楼上的巫家家将终于使出了最后的招数,从城楼上往下倾倒热水,企图烫到那些推着攻城车的军士和民伕。
确实有些人被烫伤了,但是寒冬腊月,大家穿得又多。被烫伤的地方并不是要害,只是被水浇湿之后,慢慢在身上结冰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大家攻城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谢东篱握着长弓,静静地盯着不远处的大兴城城楼,抬头估算了一下城墙的高度,回头吩咐道:“龙飞营,跟我出征!”
“元帅!万万不可!”
“元帅!您不能去!”
唐谦和几个将军见了大急,忙要阻止谢东篱,“元帅大人,您在这里运筹帷幄就可以了,不用身先士卒!让末将去!”
谢东篱却知道,这是他头一次领兵,除了用计谋,也要展示武力,不然这些兵痞子不会真正服他。
“你们按原计划行事,我带龙飞营先上城楼,将城门打开,这样可以避免最大限度的伤亡。”谢东篱沉声吩咐道,“所有人各就各位!如有违犯,军法处置!”
他把军法都提出来了,这些人当然不敢再纠缠,纷纷让开路。
龙飞营是东元国右军里最jīng锐的营队,这里面的人个个功夫高qiáng,以一敌百,攀高越野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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