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暗香一听不仅要斩立决,还要剥皮扬灰,立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云筝忙用力掐她的人中,又将她救醒了。
“云筝姐姐,你救我做什么?还不如一刀把我杀了,还痛快些……”夏暗香哭成泪人。
大理寺卿咳嗽一声,又道:“但夏暗香为保贞节,不坏人伦,确有其因,可宽大处理……”
夏暗香全身一震,目光不由自主看向谢东篱,暗忖难道是他为她说了qíng?
“……夏暗香由斩立决改为绞刑,可留全尸,待刑部和陛下审核后,当以秋后问斩!”大理寺卿读完这一段,眼光往台下一扫,问道:“尔等服还是不服?”
云秀一听自己要被凌迟处死,两只眼睛都直了,她呆呆地跪在地上,脸色灰白,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夏暗香没想到宽大之后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她低下头,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心里。
盈袖吁了一口气。
还好,如果真的要将夏暗香剥皮扬灰,她也觉得太过了。
杀人偿命就行了,死后作践尸首完全没有必要。
大理寺卿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才又道:“刚才公堂之上,夏暗香、云筝大声喧哗,扰乱公堂,按律当各挨十鞭!”说着,厉喝一声:“来人!将云筝和夏暗香绑起来,抽十鞭!”
庆大总管悻悻地看了大理寺卿一眼。
刚才他在后堂明明吩咐的是五十鞭,特别是夏暗香,最好抽到她脸上,给她毁容最好。
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结果大理寺卿最后只同意打十鞭……
夏暗香惊慌失措地看向盈袖,泣道:“姐姐!救救我!救救我!”
盈袖有些不忍,回头看向谢东篱,轻声道:“已经判了绞刑了,为何还要鞭打?”
谢东篱也不知道为何,刚才在后堂,他们议定的惩处里面并没有鞭打这一项。
但是庆大总管和大理寺卿两个人是留在最后才出来的,想必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谢东篱对于狗咬狗这回事,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因此也没有gān涉的心qíng,他头也不回,目光平视前方,淡淡地道:“大理寺卿是主审官,他说了算。”
盈袖:“……”
那边夏暗香和云筝两个人已经被绑到大理寺的行刑柱子上。
这柱子就在大理寺的正堂上,两根楠木圆柱,支撑着高高的穹顶。
两个大理寺衙差拎着鞭子走了过来。
啪!
黑色长鞭迎空一甩,发出响亮的声音。
众人心里都是一颤。
那鞭子先朝云筝身上招呼过去。
“啊——!”云筝惨叫一声,侧过头,躲开那鞭梢凌厉的劲风。
就这扭头的瞬间,谢东篱正好看了过来。
云筝侧脸的轮廓,鼻子和下巴的弧度,竟然像极了盈袖!
不知怎地,谢东篱心里一颤,似乎又多想起了什么,茫然之中,他的声音比他的心qíng更早脱口而出:“住手!”
大理寺行刑的衙差立刻收了力气,那黑亮的鞭梢慢悠悠从云筝面前掠过。
她躲过一劫。
夏暗香惊疑不定地看了过来。
云筝心头大喜,她虽然半垂着眸,但是刚才谢东篱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眼底一闪而过如同绿色字符一样的绿光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他就要想起来了吗!
这一瞬间,云筝决定,她这辈子做定云筝了!
她不再想要夏暗香的身体和身份了。
大理寺卿见谢东篱终于开口了,也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不想再抽鞭子,更没有将这两个女子当堂毁容的意思。
盈袖本来是闭着眼睛不想再看,现在听谢东篱终于出言呵止了,她笑生双颊,对谢东篱轻声道:“多谢你。”
谢东篱的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听见盈袖的声音,他定了定神,回头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盛青蒿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往皇后齐雪筠面上看去,手里转着一支糙棍,最后叼在嘴边嚼来嚼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谢副相,您这是什么意思?”庆大总管没有办法,只好出言问道。
谢东篱淡淡地道:“已经是判了,何必节外生枝?——把她们三个人押到白塔大狱关押起来。”
夏暗香和云筝一起变了脸色。
这是头一次,两个人露出真正恐惧的神qíng。
居然是关到东元国的白塔大狱!
盈袖默默地低下头,两只手紧张地绞在身前。
白塔大狱……
多么熟悉的名字啊……
谢东篱瞥见盈袖两只手几乎要绞成麻花了,他qiáng忍住要将她的手握住的渴望,对大理寺卿扬了扬下颌:“带走。”
大理寺卿回过神,忙道:“将云筝、云秀和夏暗香押到白塔大狱关押,等待行刑!”
谢东篱深知夏凡的手段,所以一定要关到白塔大狱才保险。
几个差婆走了过来,将云筝和夏暗香从柱子上解了下来,只绑着她们的双手,将云秀也拖了起来,一起推搡着往外走。
夏暗香黯然回头,看见谢东篱正好挡在盈袖身前,将前面那些拥挤的人群隔开,免得挤到她。
“姐夫对姐姐真好……”夏暗香喃喃地道。
云筝低低地笑,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地道:“……好个屁!以后有她哭的时候!现在越好,以后她就越受不了!”
没想到夏暗香还是听见了,她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不懂的,我知道姐夫只会对姐姐好。姐夫绝对不会让姐姐哭的。”
云筝咕地一声笑,不再说话了,胸有成竹地闭了眼,被押上囚车,往白塔大狱那边去了。
皇后齐雪筠瞪了谢东篱一眼,对庆大总管道:“摆驾回宫!”
庆大总管伸着胳膊,让皇后齐雪筠扶着,送她回宫去了。
盛青蒿等这些人都走了,才坐上谢家的马车,对车里的谢东篱道:“谢副相,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商议商议。”
“什么事?”谢东篱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脸色十分苍白。
盛青蒿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盈袖,迟疑着道:“是皇后娘娘的事。”
盈袖忙起身要走。
谢东篱轻拽她的衣袖,然后飞快地松开,对盛青蒿道:“说吧,没事。”
第431章 画皮
盛青蒿见谢东篱不在意,微一踌躇,做了个让盈袖坐下来的手势,对她道:“谢夫人见谅,这件事事关重大,刚才盛某也是为了夫人好。”
知道太多秘密,对于盈袖来说,当然不算是好事。
她不像谢东篱有本事,而且是女人,不方便的地方更多。
盈袖笑道:“没事,我省得。”
盛青蒿点一点头,才对谢东篱道:“你们这个皇后,以前是北齐公主吧?”
谢东篱挑了挑眉,淡然道:“东元国的皇后娘娘是北齐先皇收的义女封的公主,天下皆知。”
“那她以前长什么样儿,你们见过吗?”
谢东篱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盛青蒿都没有看出来,只有盈袖看出来了。
因为她对谢东篱的一举一动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对方哪怕脸上不动声色,她都能从谢东篱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他的所思所想。
“皇后娘娘以前长什么样儿,我们怎么会知道?”盈袖见谢东篱不言语,只好自己出言说道,“皇后娘娘都是年过五旬的人了吧?”
已经是他们爷爷奶奶辈的人了。
爷爷奶奶年轻时候的样子,他们这些做后辈的,怎么会知道呢?
盛青蒿想了想,笑道:“是我想左了。也对,你们确实不会知道她以前长什么样儿。”
“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谢东篱已经隐隐猜到盛青蒿要说什么话,他倒不惊讶皇后娘娘的事qíng,他只是非常惊讶盛青蒿居然能看出这里面的不对劲之处。
要知道这件事,除了当事人以外。还没有别人看得出来。
而当初的两方人马,一方忌惮对方的实力,到现在都不敢跟对方翻脸。
而另一方以为自己已经将对方赶尽杀绝,所以更不会自己出来拆穿自己。
盛青蒿微一凝神,就直言不讳地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你们这个皇后娘娘。长相怕有些诡异之处。”
“诡异?”盈袖听不明白了。“她的长相怎么了?虽然现在老了,但是从那轮廓也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大美女吧?”
盛青蒿哈哈大笑。点头道:“那轮廓确实是大美女的轮廓,但是她本人到底美不美,这一点,就只有天知道了!”
盈袖细细的两道柳眉拧了起来。她看着盛青蒿:“盛公子可否直言?”
盛青蒿收了笑容,正色道:“这么说吧。她的脸上,被人动过刀子。别误会,不是你们理解的那种刀子,而是我们盛家祖传医术‘手术’的那种刀子。”说着。他将自己的那柄手术刀拿了出来,“你们看,就是这样薄薄锋利的刀片。就可以将人脸当做画布,在上面重新描画。造出另外一张脸。”
盈袖吃了一惊,“那岂非就跟那个故事‘画皮’一样?”
中州大陆上也有前朝大夏文豪郑想容的诸多文集流传。
其中有一本《聊斋志异》,就记录了无数神神鬼鬼的奇异故事。
而其中的一篇《画皮》,更是让盈袖印象深刻。
盛青蒿长眉高高扬起,“你也看过《想容文集》?”
盈袖笑道:“中州大陆会识字的人都看过《想容文集》吧?”
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的一套书。
回想当年大夏皇朝的四大国公府,真是人才辈出,让后世仰慕千古的存在。
谢东篱阖上双眸,静静听盛青蒿和盈袖闲谈。
盛青蒿赞赏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跟画皮差不多,但是没那么玄乎,没有鬼啊神啊这些不靠谱的东西。”
“那你们是怎么改变皇后娘娘的容貌的?”盈袖很有趣味的问道,双眸闪亮,灿灿若星。
盛青蒿窒了窒,摇头道:“皇后娘娘的容貌,并不是我们整出来的。”
“那是谁?居然也有这样巧夺天工的本事?!”盈袖更加好奇,更在心里盘算,如果那人的医术也很高的话,她是不是应该去请那人来给谢东篱治病?
盛青蒿听出盈袖语气中的赞赏之意,有些不悦地道:“这也叫巧夺天工?我跟你说,皇后娘娘的鼻子很快就要塌了,下巴也快掉下来了,到时候你看吧,比画皮里面的魔鬼看上去还要可怕。”
盈袖倒抽一口凉气:“鼻子还会塌?下巴会掉下来?!”
盛青蒿点点头,“她的脸,应该是数十年前那位盛家弃徒整出来的。他本来就是因为偷学手术被赶出药王谷。后来在外面大概也没有放弃摸索这么医术,倒是让他闯出一条路。只可惜,最关键的地方他完全不知道,所以导致皇后娘娘的容貌不能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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