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遇到箭雨,不用怕。先跑之字形,再卧倒趴伏就可以了。”
司徒盈袖很快变换了方向。在岸边跑出之字形,一头跑入芦苇丛中!
芦苇丛不远的地方就是港湾。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司徒盈袖qíng急生智,绞了两段芦苇,一支塞到小磊嘴里。一支自己含着,抱着他一头扎进水里。
司徒盈袖水xingjīng熟,就算没有芦苇。她也能在水里潜游。
现在有了芦苇管,就跟来去自如了。
只是有小磊在身边。她不敢大意,老老实实抱着小磊潜在水里。
小磊含着芦苇,开始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后来在水里憋急了吸了一口,才明白是做什么用的。
司徒盈袖紧张地盯着水面的动静。
天色太黑,连月色似乎都被乌云遮挡住了,水面的qíng形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只听见有人似乎在附近说话。
“……跑哪儿去了?这边?还是那边?”
“不对。应该是跳到水里了。”
嗖嗖嗖嗖!
又有数支羽箭从水面she了下来。
司徒盈袖忙托着司徒晨磊往远处游去,尽量远离岸边,以免被那些羽箭she到。
那些人she了一会儿,见水里没有异样,还是不放心,正扔了弓箭,要跳下水来找,不远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他们愣了一下,回头一看,马上改了主意。
“他娘的!长兴侯府的兵马来得这么快!——撤!”
几声呼哨声响起,这些追杀过来的黑衣人很快又撤走了。
司徒盈袖在水下听见了,并不敢浮出水面,担心是这些歹徒故意引诱他们上钩的诡计。
她托着司徒晨磊,在水底一顿潜游,游到离那岸边十丈多远的地方。
再远,他们就要游出出海口,往大海游去了。
司徒盈袖知道这片海域有大鱼出没,有些大鱼可是牙口很厉害的,会咬人,而她以前潜水的时候习惯随身带着的分水峨眉刺也没有带着,自然不敢带着弟弟冒险。
她只能躲在水底,等着天亮,或者等到自己认识的人来救他们。
晚秋的水底已经很是冰冷。
司徒盈袖搂紧了自己的弟弟,苦笑着想,自己两姐弟真是跟水有缘……
又过了一会儿,司徒盈袖突然听见了小喵的叫声,从岸边传来。
小喵出来了?这表示没事了?
司徒盈袖想了想,看着憋得两腮鼓起来的小磊,知道不能一直待在水下,只好慢慢踩着水,往岸边靠近。
“盈袖?小磊?”水上很快传来慕容长青焦急的叫喊声。
司徒盈袖心里一动,偷偷潜上水面瞧了瞧。
只见一瞬间,岸边亮起无数个火把,照亮了这边的水域。
那手执火把的人,都是盔甲俨然的军士,高高地坐在马上,就连慕容长青也穿着一身玄铁胸盔,骑在马上。
他的目光往水面上逡巡,猛地看见水面不远的地方似乎有动静!
司徒盈袖松了一口气,托着小磊往芦苇丛那边游过去,然后从那里爬上岸。
她和小磊全身都湿透了,幸亏有斗篷在外面遮掩,不然司徒盈袖真是不能走出去了。
头发的发簪不知掉到哪里去了,海藻般的长发披散下来,湿漉漉地搭在后背。
司徒盈袖抱着小磊一步步从芦苇丛里走了出去。
“……慕容公子。”她分开芦苇丛,轻轻叫了一声。
慕容长青猛地回头,看见一个披着斗篷的高挑女子站在芦苇丛中,秀发披散,面色惊心动魄地苍白,但是那一双流光溢彩的黑眸,却有着qiáng大的吸引力。
“……盈袖?小磊?”慕容长青从马上翻身下来,奔跑过去,“你们没事吧?”
司徒盈袖笑着摇头,“没事,你来了我们就没事了。”她吃力地抱着小磊,站在慕容长青面前摇摇yù坠。
慕容长青从她手里接过司徒晨磊,“我来抱吧,你哪里抱得动?”
司徒盈袖揉了揉胳膊,觉得那胳膊已经麻木得不是自己的了。
“……慕容公子,麻烦你马上送我们回沈家,好么?”司徒盈袖抬头,轻轻央求道。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慕容长青抱着司徒晨磊,转身就走。
司徒盈袖忙跟着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跟到慕容长青的马前。
慕容长青先把小磊放上去,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再朝司徒盈袖伸手,“上来吧。”
司徒盈袖犹豫了一瞬,将手搭在他伸出的手掌上。
慕容长青握着司徒盈袖的手,只觉得那只手细软嫩滑,柔若无骨,但是握紧了,却又有一股韧劲,不容忽视。
“盈袖?小磊?你们还好吗?”
慕容长青背后又传来一道声音。
是沈家表哥沈名诚的声音。
司徒盈袖心下大定,忙不迭地缩回手,朝慕容长青背后挥手道:“表哥,我和小磊在这里!”
第63章 来头
沈名诚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吁了一口气,飞奔过来道:“你们没事吧?伤着没有?”
一阵清冷的晚风夹着水汽chuī了过来。
“阿嚏!”
司徒盈袖掩袖打了个喷嚏,觉得全身出奇地冷。
她忍不住看了看在慕容长青马上坐着的司徒晨磊。
清白的小脸,嘴唇发紫,小手紧紧抓住缰绳,浑身紧绷,很是害怕的样子。
“冷了?你们全身怎么都湿了?”沈名诚大奇,忙将身上的薄氅解了下来,给司徒盈袖披上。
司徒盈袖从里面将自己湿透的斗篷解了下来,握在手里,才暖和一点。
但是全身衣衫依然湿漉漉的,难受得紧。
她定了定神,道:“大表哥,回去再跟你细说。”
“好,快走吧。祖父祖母急得要命,在家里盼着你们回来呢。”沈名诚看着周围都是军士,也不好多问,忙侧身道:“我带了一辆大车过来,你是坐车呢,还是跟着长青骑马?”
“自然是坐车的好。我不大会骑马。”司徒盈袖含糊说道,抬头对慕容长青道:“慕容公子,麻烦把我弟弟送下来,好么?我带他坐车吧。他胆子小,您看他都吓得脸色发紫了。”
慕容长青偏头看了看司徒晨磊,感受到他全身的颤抖,忙托着他的腋下,将他抱下来。
沈名诚紧走两步,接着司徒晨磊抱在怀里,转身往自己带来的大车走去。
司徒盈袖跟在他身后。
慕容长青勒着缰绳,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司徒盈袖的背影,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子的入口处。才挥一挥手,道:“跟着沈公子的大车。”
这一次,有长兴侯府的军士相随,司徒盈袖他们顺利回到了沈相府门前。
慕容长青从马上翻身下来,跟着沈名诚和司徒盈袖他们一起进去了。
……
“盈袖!小磊!”沈老夫人在堂前焦急地盼望着,一见他们姐弟进来,便走过去要将他们搂在怀里。
司徒盈袖带着小磊退后一步。忙道:“姥姥。我和弟弟身上都是湿的,不能把您身上也弄湿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弄湿了?”沈老夫人看向沈名诚和慕容长青。
沈大爷的夫人王月珊忙道:“娘,我带他们姐弟先去换衣裳。晚上天冷。两个孩子受了惊,还要喝一碗宁神汤。”
沈老夫人点点头,看着王月珊带着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下去了。
沈大丞相目光沉沉看着慕容长青,道:“长青。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长青羞愧地拱手道:“大丞相,是我疏忽了。我只当盈袖他们坐的是大丞相的车。京城里没人敢动他们,所以没有派兵士相送。”
确实如此。
在京城里面,沈大丞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动他的车。就跟攻击大丞相等罪,是要满门抄斩的。
东元国立国数百年,这种事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慕容长青说他“疏忽”了。也确实qíng有可原。
“祖父,孙子刚才去接表妹和表弟的时候。听京兆尹的衙差说,京兆尹将这件事已经上报到朝廷,陛下已经知晓。后面要怎么做,陛下应该有主意的。”沈名诚忙替慕容长青解围,“慕容公子去得很及时,才将表妹和表弟救下来。”
慕容长青却不肯居功,他苦笑道:“我其实已经去晚了,是盈袖和小磊他们机灵,自救的。”
“那你做什么去了?我们家好好的姑娘小子jiāo到你手里,去你家做客,你就是这样招待他们的?”沈老夫人毫不客气说道,一想到这两个可怜的外孙,就痛心疾首。
“我本来是要送的,临出门的时候,我爹突然找我有事,我想着也不远,又是大丞相的车,就只派我的小厮跟着去。后来还是我的小厮回来报信,我才带兵马去追。”慕容长青惭愧说道,“结果还是晚了一步。等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些亡命之徒已经退得gāngān净净,我追着他们箭矢的方向,去到附近的河湾处,才找到盈袖和小磊。”
“河湾?这俩孩子是被人bī到水里去了?”沈老夫人更是心疼,“这是造了什么孽?!临上京的时候,两个孩子就落过一次水,这一次又是!”
“娘,您不如这样想,这次要不是有那小河湾,盈袖和小磊也许就没救了。所以说起来,那水还救他们姐弟俩一命。”沈二爷的妻子申毓园忙安慰沈老夫人,免得老夫人太过伤感。
沈老夫人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过两天,我带盈袖和小磊去水神庙拜一拜,感谢水神相助,给这俩孩子一条活路。”
司徒盈袖刚换了衣裳出来,闻言窒了窒。
她走到沈老夫人身边,看了看沈大丞相,悄声问道:“姥爷,您觉得那些人是针对我们姐弟俩来的?”
“难道不是?”沈老夫人握住司徒盈袖的手,“喝宁神汤了吗?你的手还是很凉呢。”
司徒盈袖笑着偎依在沈老夫人身边,“喝了。”又道:“姥爷,有没有可能那些人针对的是相府呢?”
司徒盈袖自从脱险之后,就一再想这个问题。
那些黑衣人,到底针对的是谁?
开始的时候,她直觉认为是来杀他们姐弟的,但是第二拨来救人的黑衣人又让她怀疑这个念头。
想他们姐弟何德何能,能让这些本事高qiáng的黑衣人舍弃xing命来救他们?
他们司徒家只是一介皇商,她爹司徒健仁更没有好到派暗卫来保护他们姐弟安全的地步。
那么有没有可能,第一拨来刺杀的黑衣人,其实针对的是丞相府?
毕竟他们姐弟坐的是大丞相的车。
“不会。”沈大丞相却摇摇头,“不是针对相府。”
“为何?”司徒盈袖很认真地反问。
她的心里疑团太多,这一次刺杀,让她开始有了些头绪。
“如果是我坐在大车里,前后必有丞相仪仗开道,身边一定有侍卫相随。这一次只有两辆单车,并无仪仗和侍卫相随,他们怎么可能认错呢?”沈大丞相凝神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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