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漕帮的人接二连三跳入水中,躲过了熊熊而来的火箭。
那火箭she到乌篷船上,很快烧了起来。
极少数在最前面的船上来不及跳水的水手们中了箭,全身烧成火人,掉入峡江之中。
漕帮的人都是水上好手,他们一个猛子扎到水底,快速往岸边的芦苇丛游去。
刘斐勒马看了一会儿。见所有的船都烧光了。才哼了一声,扬声道:“继续赶路!加快行程!我要两天之内达到东元国京城!”
北齐禁军骑着马跑得更快了。
只不过山路曲折,他们想快也没法特别快。
漕帮的人潜伏在水中。等岸上的马蹄声听不见了,才慢慢从芦苇丛里爬上岸,匍匐在地上,远远看着那长长的队伍。
“帮主。那些人……好像是军士啊!”一个漕帮的老水手战战兢兢地道,“我们去北齐国运货。见过穿这些军服的人。”
“是啊,帮主,他们的盔甲,是北齐禁军的盔甲!一看就能认得出来!”
他们漕帮走南闯北。也经常跟官府打jiāo道,见识比别人更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北齐的禁军怎么跑到我们东元国境内来了?”少盐摸着下巴,喃喃地沉吟道。他慢慢直起身,对自己人招了招手:“我记得那边有个小村子。我们过去看看,问问他们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个村子就在山后的另一个方向,也是那些北齐禁军来的方向。
水手们点点头,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走了半天功夫,终于来到后山那个他们熟悉的小村子。
以前他们曾经多次在这个村子歇过脚,有自己熟悉的人家。
可是他们一到村口,就觉得不对劲。
连那条最爱叫嚣的大huáng狗都没有跑出来迎接他们。
少盐抬手叫停,“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去前面看看。”
“帮主,我陪你去!”老水手站了出来,“你一个人万一有事,谁来通知大家?”
少盐点点头,“那就一起过去。”
他们俩走进村子,赫然看见了惨象。
难怪这里寂静得如同坟墓一样。
难怪那条大huáng狗都没有跑出来。
原来,这里所有人,包括jī鸭猪狗,都被杀得一gān二净!
“这是屠村啊!”那老水手吓得脚都软了,“帮主,帮主,咱们快走吧!要是官府知道了,说不定以为是我们做的!”
瓜田李下,实在是说不清楚!
少盐摇了摇头,眼里的神色越来越yīn郁,“不,不是……一定是刚才那群北齐禁军gān的!”他霍地回头,看着老水手,眼里怒火万丈,“他们要偷袭京城!所以一路上,把凡是发现他们踪迹的人全给杀了!”
他们这群人是漏网之鱼。
一来因为他们在水上,那些人已经烧了他们的船,大概认为他们也活不了多久。
二来嘛,因为这里离东元国京城已经很近了,他们也许不需要再那样严密的隐藏行迹了!
“糟了!咱们是不是要回去报信!”那老水手挠了挠头,他是知道少盐背后的“权贵”到底是谁。
这样大的靠山,可以说只要东元国不倒,少盐的靠山就不会倒。
但是这一次,说不定东元国真的要倒了,那他们的靠山……
少盐严肃地点了点头,“一定要去!而且要快!要抄小路!”
他们的人不多,也没有大量的马匹和兵器行装要携带,再加上对地形比别人都要熟悉,因此他们避开了那些急行军的北齐禁军们,比他们早半天来到了东元国京城。
“夫人!夫人!外面有一个叫少盐的人,自称漕帮帮主,说有要事要禀告夫人。”采桑来到盈袖理事的抱厦里回道。
盈袖很是意外,“少盐?他怎么来了?”说着站了起来,“带他去外院的客院,就说我马上过去。”
第446章 一鼓
盈袖素着脸,带着丫鬟婆子从旁门进了外院的客院。
她的脚步虽然从容有度,面上的神qíng也是不慌不忙,但是心里早就琢磨开了。
自从那一次收服少盐,鼓动他出来另立门户发展漕帮之后,这几年,她将司徒府的生意几乎都托付给少盐货运。
后来谢东篱知道后,将东元国官府的很多货运也委托给少盐的漕帮,因此这几年,少盐的漕帮已经发展成青江上第一大帮派,完全取代了以前盐帮的位置。
他们平时很少直接见面,有事都是通过管事和账房。
特别是谢东篱接手后,更是不用盈袖cao心。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少盐居然亲自来到京城见她。
盈袖走进客院的上房,看见几个风尘仆仆的灰衣汉子站了起来。
他们面容憔悴,脸色黧黑,身形不高不矮,但都比较瘦削。
一看就是在水上讨生活的人。
最后一个站起来的青衣男子面容俊朗,比他前面的几个灰衣汉子要年轻许多。
盈袖对他点了点头,“少盐,好久不见了,坐。”
少盐也仔细看了看盈袖。
好几年不见,这位以前皇商家的大小姐居然成了东元国皇帝的孙女,她以前的样子他还记得,巴掌大的脸还有些稚气,只有一双眸子如明珠璀璨,没人能够忽视。
如今的盈袖,脸型和身子都长开了很多,跟以前不大一样,但是那双明眸里流转的光华只增不减。
少盐拱了拱手,“谢夫人。”然后示意自己的人到门口守着。
盈袖心里咯噔一声。也忙命自己的丫鬟婆子去院门前候着。
采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这些灰衣汉子,很是担心盈袖的安全,走得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
等上房的人都出去了,盈袖才看向少盐,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少盐深吸一口气,俊朗的面容上很是沉痛:“谢夫人。这件事太过突然。我手上的证据暂时不多,但是你一定要信我!如果不信,后果是我们所有人都承受不了的。”
盈袖正色道:“只要你说得有道理。我自然会信的。”
“那好。”少盐站了起来,将从江中捞起的一支烧了半截的羽箭从褡裢里取了出来,对盈袖道:“谢夫人请看。这是我从峡江里捞起来的。”
盈袖接过那截羽箭,仔细看了看。皱眉道:“这不是我们东元国的羽箭式样。”
谢东篱教她功夫的时候,骑she也是她要学的内容之一。对于东元国的盔甲和兵器制式,她不说了如指掌,但也比一般人知道得多。
“因为这不是东元国的羽箭。”少盐面色一恸,开始说起始末。“前几天,我们押着一船货物要往北齐去,为了走得快些。我们抄了近路,那条水路很少人知道。而且沿岸的山路很窄,一般没有人什么过去。可是就是在那里,我们撞上了大队骑兵。”
“骑兵?!”盈袖更加惊讶,“是长兴侯的中军?还是万宁侯的左军?”
最近只有这两支军队有过调动。
“都不是。”少盐摇了摇头,语气更加沉重,他一字一句地道:“是北齐禁军!”
盈袖听见了少盐的话,但是这四个字一时没有进到她的脑子,她茫然地盯着少盐看了一会儿,沉声道:“你说什么?那些骑兵到底是谁?”
“我说了,是北齐禁军!这就是他们用来要灭我们的口的羽箭!当时数百支燃着火的羽箭向我们的船she了过来,我们所有的船都被点着了,船上的货物烧得烧,湿得湿,全都落在峡江里面了。我这一趟损失惨重,我怎么会拿这种事说笑!”少盐看着盈袖没有表qíng的面容,有些着急了,“还有,我们后来绕到那条山路背后的一个小村庄,结果发现,那个村子里所有的人,还有jī鸭猪狗,全部被杀得一gān二净!”
“什么?!”盈袖拍案而起,她回过神,少盐的话在她脑海里掀起巨làng,震得她都快站不住了,“你说什么?北齐禁军来到东元国的领土杀人?!”
她一把揪住少盐的衣领,“你可知道,如果你胆敢捏造这种事,会是什么下场?!”
少盐将盈袖的手推开,整整衣领,满脸急切地道:“我捏个屁地造!谢夫人,北齐禁军已经打过来了!他们绕过了北面兴州的防线,直接往咱们京城的方向来了!我和伙计们一天一夜没有睡觉,才赶在他们之前报信!”
盈袖闭了闭眼,双手手心里都是汗。
她紧张地盘算着最近发生的事。
北齐的五万大军南下,他们知道了消息,也做了准备,遣长兴侯慕容辰去兴州抗敌。
为了防备趁虚而入的南郑,他们也做了防备,将万宁侯派走了。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北齐居然还有一支奇兵,居然已经悄没声息地突破东元国的防线,绕道峡江沿岸,直取东元国的京城!
“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盈袖紧紧抓着那支烧秃了的羽箭,沉声问道。
这件事要马上进宫禀告给元宏帝听。
如果北齐禁军真的大举来犯,他们的目标只可能是东元国的京城。
擒贼先擒王,他们不想跟东元国打太久的仗,明显是要从京城下手,直接对付他们。
可是他们为何要直接攻打京城?
盈袖脑子里乱哄哄地,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在屋里走了几圈,最后对少盐道:“你跟我进宫,将这件事回禀给陛下知晓。”
少盐一愣,“我也要进宫?”他拉拉自己的袖子,有些急促地道:“不用了吧?我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不过是村长……”
虽然是在这样的危急关头,盈袖还是被少盐的话逗笑了。她弯了弯唇角,道:“没关系,你跟我进宫,只要把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对陛下再说一遍就好。”顿了顿,又劝道:“事qíng太过紧急,我们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少盐这才应了。跟盈袖一起进宫。
盈袖坐了自己的大车。叫了小磊一起,跟少盐同车而行。
小磊好奇地打量少盐,又看了看盈袖。但是并没有多嘴询问。
盈袖拉着他的手,一路面色沉重,很快来到皇宫里面见元宏帝。
元宏帝今日没有上朝,而是在御书房跟沈大丞相商谈北面兴州的军事布置。
听说盈袖带了小磊。还有漕帮的帮主来见他,还有些惊讶。
他放下书本。抬了抬手:“宣。”
小磊走在最前面,进了御书房。
后面跟着盈袖和少盐。
少盐一进到御书房,马上跪下给元宏帝磕了三个响头。
他也不认得谁是皇帝,反正这屋子里唯一坐着的人肯定就是最大的官儿。跪他准没错。
元宏帝笑着点了点头,“你就是漕帮的帮主少盐?倒是少年有为。——赐座。”
少盐见盈袖和小磊都坐下了,皇帝身边的那个蓄着长须的人也坐下了。才跟着坐下。
盈袖来不及客套,马上道:“皇祖父。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孙女带着漕帮的少盐帮主进宫,让他亲自口述。”一边说,一边将那支烧得半凸的箭呈上,“还有,这是少盐帮主在峡江里捞出来的羽箭,他们在峡江被人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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