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齐孝帝榻前静静地守了半天。才站起来,吩咐齐孝帝的心腹太监和侍卫在这里守着。
离开齐孝帝的寝宫,他转身带着人去了大理寺的大牢,要见夏凡。
因他曾经是监国皇子。而且又说自己奉了齐孝帝的口谕前来提审夏凡,因此大理寺的官员不敢阻拦,带着人让他去见夏凡。
夏凡在大理寺大牢里待遇不错。他的牢房里gāngān净净,就像乡间普通的客栈一样。虽然没有富丽堂皇的陈设,但桌椅chuáng凳都很洁净,没有大牢里特有的脏乱和臭味。
八皇子在牢房的门前站定了,挥手让跟来的随从出去,只留自己跟夏凡说话。
夏凡看着他,细长的丹凤眼眯了起来,显露出眼角密密麻麻的皱纹。
八皇子第一次发现,这个看上去俊美yīn柔的锦衣卫督主,年纪不轻了……
“夏督主。”八皇子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夏凡拱了拱手,并没有站起来:“八皇子殿下,圣上一切可好?请恕属下不能站起来。”说着,他看向自己的脚。
八皇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他的脚上被上了玄铁重镣,腿上也缠着层层叠叠的铁链,系在地上的一个铁桩之上。
因夏凡以往显露出来的功夫太过惊人,因此大理寺的人用了他们能想到的刑具,将夏凡固定在牢房里。
其实夏凡自从他的祖传铁匣子失效了,他的功夫已经大不如前了,别说这样层层叠叠的脚镣,就是普通的牛皮筋绳子,他都挣不脱。
但是这些人不知道,他们也不必知道。
夏凡微微抬起头,面上带笑看着八皇子。
八皇子也笑了笑,他才十四岁,身量不矮,但是比较瘦,因此显得单薄。
他站在夏凡面前,就像一个孩童一般。
但是他的气势却很镇定,比他几个哥哥都要沉稳。
“夏督主,圣躬安。”八皇子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又道:“父皇让我来,想问问夏督主,你为什么……在府里囤了那么多的兵器、龙袍,还有一些不妥的书信?”
夏凡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拍着桌子道:“八皇子,不会您从我府里搜出那些东西,就觉得我要谋反吧?”
“难道不是吗?不然为什么会囤那些东西?”八皇子彬彬有礼地道,“父皇的意思,是给夏督主一个自辩的机会。只是这些东西到底是从督主府里搜出来的,众目睽睽,全京城的人都看见了,也知道了……”说完微笑着看着夏凡,完全是一副模棱两可的样子。
夏凡收了笑容,渐渐皱起眉头。
他是有不臣之心,但绝对不是这些从他府里搜出来的破铜烂铁能当证据的。
他的人,他的准备,都不在京城,自然不怕这些人搜府。
可是偏偏能从他府里搜出这些东西,这倒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齐孝帝也一直防着夏凡,因此才严格禁止锦衣卫将手伸入军队。
如今不知是谁往他府里栽赃陷害,倒是合了齐孝帝的意。
甚至有可能,本来就是这齐氏父子贼喊捉贼而已……
夏凡的脑子里迅速转着,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却想不出哪个念头才是最合适的。
就在这时,夏暗香的声音传了过来:“八皇子,是您在这里吗?”
八皇子回头看了一眼,见夏暗香娉娉婷婷从外面走了进来,对他福了一福。
八皇子没料到自己在这里问话,夏暗香居然还能绕过他的重重护卫。来到他身边见夏凡……
皇室的人向来多疑。
有些事不能多想,一想就觉得到处是陷阱。
因此八皇子首先想到的,是忠于夏凡的人还是有很多,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夏凡的势力还很大。
这样一想,他本来模棱两可的态度,突然变得坚决起来。
这个人。一定不能留。
哪怕扶他的属下做督主。也好过这个神鬼莫测的夏凡……
“既然您外甥女来探您了,我就不多留了。刚才说的事,您好好想想。看看如何在父皇面前自辩。”八皇子拱了拱手,转身离去,看都不看夏暗香一眼。
夏暗香的目光如同丝线一般,在八皇子身上绕了一圈。才收回来。
她垂下眸,在心里暗叹。只可惜北齐皇室对她舅舅实在太过警惕,不然她能进宫做皇子妃,也能救舅舅。
可惜了……
夏凡看着夏暗香,已经面沉如水。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夏暗香低头捻弄衣角,委屈地道:“舅舅,他们把我们的宅子封了。我们的东西都没有能拿出来。”
夏凡摇了摇头,“你好生待着。别给我惹祸,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哪有给舅舅惹事!我是挂念舅舅!”夏暗香忙说道,“我还给您带了点儿吃的。”
夏凡一怔,刚想欣慰,猛地想起一事,面色严峻地道:“刚才八皇子在这里,你是如何进来的?!”
夏暗香眨了眨眼,gān笑道:“……舅舅的人手那么多,我只说了是来看您,让他们提前打了声招呼而已。”
夏凡一捶桌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真是被你害死了!快走快走!以后没事不要来看我!”
夏凡这时才明白了刚才八皇子离去时候的神色,心知夏暗香这样一闹,倒是bào露了自己这些年在大理寺埋下的暗桩,心里恼得很,面上也带了出来。
夏暗香被训斥得莫名其妙,跺了跺脚,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云筝在门外候着,看见夏暗香哭着跑出来,忙迎了上去问道:“大姑娘,怎么了?督主的qíng形不好吗?”
夏暗香摇了摇头,也不说话,一路哭着回到夏凡的私宅,才对云筝说了实话,又道:“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好心去看舅舅,却被他这样骂!”
云筝琢磨了一番,才明白过来,点点头,道:“督主有他的苦衷,大姑娘听督主的话,只好生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夏暗香气苦,揪着手,道:“我还没去看刘大哥……”
“……等这阵子过了,再去吧。”云筝忙给夏暗香端了茶点上来。
……
深夜,宫里的天牢里,齐孝帝带了心腹太监和护卫,去看关在那里的齐雪筠。
“皇兄,你终于来看我了。”齐雪筠扑了上来。
她的脸上没有蒙面纱了,那幅尊容,实在让人看了眼瞎。
齐孝帝闭了闭眼,然后qiáng迫自己看着她,森然问道:“你说不说实话,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时候……李代桃僵!”
“我是刘雪筠啊!皇兄,你忘了?当初我们在街市上第一次见面,我……”齐雪筠将她知道的qíng形说了出来。
“你住口!这些事天下皆知,还用你说?!”齐孝帝怒斥她,胸口一恸,捂着胸又咳嗽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直起身,对齐雪筠道:“你不说是吧?其实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雪筠,很容易。”
齐雪筠一怔,两手巴着天牢的栅栏,眼神闪烁飘忽,“什么真的假的?皇兄,你是不是撞客着了?说什么胡话呢?”
“……你不说?好,明天我们给刘大将军开棺。”齐孝帝站了起来,面色yīn沉到能滴出水来。
“开……开棺?!为何要开我爹的棺?!”齐雪筠一下子慌乱了,“不要!皇兄!我爹已经入土为安,不要惊扰他老人家!”
“不开棺,如何滴血认亲?!”齐孝帝怒视着齐雪筠,一字一句说道,言罢转身,拂袖要走。
“不要!”齐雪筠吓得不行,qíng急之间,她急中生智,忙惨叫一声,“皇兄!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齐儿是你的儿子!佳儿是你的孙子!——你这样做,要置他们于何地?!”
第473章 治罪
齐孝帝的脚步停了下来,立在牢房门前,面对着大门,背对着齐雪筠,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
齐雪筠眼神闪烁地看着齐孝帝的背影,见他久久不动弹,既不离开,也不转身,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她双手紧紧抓住牢房的木栅栏,放低声音又道:“……皇兄,我知道我不该取代刘雪筠,但是你和她……曾经生过一个孩子,你知道吗?”
齐孝帝闭了闭眼,脸上露出惨白的笑容,他慢慢转身,目光定在齐雪筠脸上:“你说,那孩子,是朕……和雪筠生的?”
齐雪筠连忙点头。
她知道,若是真的让齐孝帝知道自己一早就取代真正的刘大姑娘,这齐孝帝想把她活活撕了的心都有了,所以她把真正的刘大姑娘说了出来,只希望能平息齐孝帝的怒气,更不要迁怒她的孙子元应佳。
可是齐孝帝却没有那么好骗。
他一步步走回来,居高临下看着齐雪筠,摇了摇头,低声道:“你真的不聪明。到这个时候,还想骗朕。你难道不知道,朕可以验你的血脉,就可以验你的儿子、孙子的血脉吗?”
这样一来,东元国的先太子元齐之,和现在的皇太孙元应佳到底是谁的后嗣,就一清二楚了。
齐雪筠倒抽一口凉气,嘴都合不拢了,愣怔一瞬,马上回过神,手中紧了紧,目光中露出几分破罐子破摔地狂热:“皇兄,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吗?你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你,高高在上的北齐皇帝。跟一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身份卑贱,丑陋不堪的女子曾经有过chuáng笫之欢?还是让天下人知道,你,高高在上的北齐皇帝,曾经跟自己的义妹,有过不伦的qíng事?还有,你给东元国皇帝戴了绿帽子?让他给你养儿子、孙子?!”
齐孝帝一怔。目光慢慢变得更加幽深。
是啊。他虽然震怒,但是这件事一旦抖出来,他确实丢不起这人……
齐孝帝笑了笑。背着手,轻描淡写地道:“你说得对,朕,是丢不起这人。但是。这不意味着,朕就要打落牙齿和血吞。被你这个贱妇糊弄!”
齐雪筠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你待怎样?你不能杀我!我再怎样,也是东元国的皇后!你敢杀我,东元国上上下下不会放过你的!”
“朕要怎样?”齐孝帝一步步走了过去。他镇定地从牢房的木栅栏中间伸出手,一把钳住齐雪筠的脖子:“要灭口,不一定要杀人。”说着。他手上微一用力,只听咔擦一声。齐雪筠的咽喉声带和软骨被他捏了粉碎。
“啊——!”齐雪筠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又尖利的叫喊,就如同被掐了腮的鱼,在齐孝帝手下扑腾两下,便晕了过去。
齐孝帝一手拎着她的脖子,面无表qíng地看着她,几乎不敢想象真正的刘雪筠遇到什么样的命运,只要一想,心里就刀割一样痛。
咔擦!
又是两声脆响,齐孝帝已经拧断了齐雪筠的手腕,他直接用重手坏了她的手腕的筋脉,她这辈子都不能拿起笔写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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