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如果能多用几次就好了……
华灯初上,盈袖坐在北齐京城的一座小楼窗前,一边梳头,一边看着远处的云阁出神。
小楼外面是一个圆圆的湖泊。湖边种着很多的树,小楼盘踞在树荫下,甚是安静。
一轮明月悬在天幕上,洒下万千银辉。湖泊里也有一个圆圆的月亮,和夜空中的圆月jiāo相辉映。
谢东篱走了进来,坐到她身后,从背后拥住她 ,让她靠在他怀里。“在看什么?月亮还是云阁?”
盈袖回头,谢东篱正好俯身,两人qíng不自禁吻在一起。
都没有张开嘴,只是唇和唇的碰触,感受着对方温热的呼吸,心里有一定苏麻,但又是清醒的,这份清醒,将那一点点苏麻顿时放大了无数倍。
很多时候,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良久。两人才分开。
盈袖问他:“刚才谁来了?”
“……齐言栋。”谢东篱轻声道,“明天他们就要动手。”
盈袖现在已经知道,谢东篱真正要扶植的,是四皇子栋亲王齐言栋,这个傀儡人齐言榕只是个幌子罢了。
“这么快?”盈袖眉梢动了动,用手揉了揉额头,“看来北齐的锦衣卫确实名不虚传啊……”
在盈袖看来,这个大皇子跟以前她见过的那个大皇子就是一模一样的人,怎么还能被人认出来?
谢东篱低低地笑,笑声在胸腔震动。十分醇厚诱人,“……说实话,他们过了这么久才找出证据,我倒是有些失望。”
“哦?”盈袖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太慢了?难道说,你早就准备让他们知道这个人是假的?”
“当然。”谢东篱伸长胳膊,让盈袖背靠在他怀里偎依,晚风从窗子里chuī进来,有些凉,于是两人靠得更紧。互相温暖对方,“这个傀儡人,只是外貌看上去差不多,其实跟真正的齐言榕,差距还是蛮大的。当年我也只见过齐言榕几面,对他的人并不了解,后来凭记忆做出来的这个傀儡人,也只能外形差不多,他身上很多内在的体征,我完全不知道,也没有费功夫去做得一模一样。”
“为什么?”盈袖好奇,“既然没有能做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又要放出来呢?我记得你说过这傀儡人需要一种晶石,非常难得,你手中的晶石也只够做一个这样的傀儡人。”
“是啊……”谢东篱深深吁一口气,将盈袖身上那股清微又怡人的淡香吸入怀里,再慢慢吐出来,就跟她整个人在他心上萦绕了一圈一样,“所以好东西要用在刀刃上。这个傀儡人能颠覆一个皇帝,成就一个皇帝,又控制一个皇帝,已经够本了。”
盈袖微微一笑,不再问了,拉着谢东篱的手摩挲,“天晚了,咱们去歇息吧。”
谢东篱点点头,对盈袖道:“明天的场景恐怕不太好看,你还是不要去了,就在这里等消息,好吗?”
盈袖偏头看着他,“什么不好看的场景?你以为两年前北齐兵临城下的时候,我看见的惨景还少吗?”
她也算是经历过战争的人,不是一般的娇弱女子了。
“……那不一样。”谢东篱想了想,还是没舍得让盈袖去亲眼目睹那样的场景,“听话,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盈袖深深看了谢东篱一眼,点了点头,“好,我不去。但是我不去,不是因为我害怕看见那些场景,而是我听你的话。”
“知道,乖。”谢东篱抚了抚她的头,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说道。
盈袖噗嗤一笑,将谢东篱的手拨开,“师父,当初你哄我哄得可是好熟练呢……也不知道师父是不是经验十足啊?”
谢东篱窒了窒,笑道:“你这个徒弟太顽皮,一个顶十个,你说我是不是经验十足?”都是在她身上练出来的。
两人携手入了chuáng帐,一夜无话。
第二天盈袖醒来的时候,谢东篱已经不在房里了。
盈袖既然答应了他,就没有跟着出去乱跑,而是自己吃完早饭,就拿了本书在窗前坐着,一边看书,一边想心事。
此时北齐皇宫的金銮殿上,朝臣济济一堂,都在恭喜大皇子齐言榕回到北齐。
齐诚帝坐在丹墀之上的宝座上,含笑看着大殿内的qíng景。
丹墀下方的青铜仙鹤香炉里。龙涎香的味道丝丝缕缕飘了出来,让人心旷神怡。
就在大家都打完招呼之后,锦衣卫新督主出列,对齐诚帝道:“启禀陛下。臣有一事不明,想请问榕亲王。”
齐诚帝笑着点头,“爱卿去问吧。”顿了顿,又道:“到底是朕的大哥,你可要给朕留几分脸面。”
锦衣卫新督主躬身应是。然后走了过来,对齐言榕拱手道:“榕亲王,好久不见,在下还要多谢榕亲王当年出手相助,才有在下如今的运气。”
原来齐言榕还救过这位锦衣卫新督主?!
金銮殿上的朝臣十分惊讶,忍不住jiāo头接耳。
齐言榕像是怔了一下,然后背着手,看着锦衣卫新督主摇了摇头,“这位是……?过了很多年了,本王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事了。”
“哦?那您记不记得。先帝曾经在您十五岁的时候,亲手将一个东西jiāo给您保存呢?”锦衣卫新督主咄咄bī人地问道。
齐言榕这下子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这锦衣卫新督主。
“说不出来了?那我再问,您的第一个孩儿,可是多大的时候夭折的?您小时候曾经养过一只猫,这只猫后来怎样了?您是为了什么事,纳了那位给您生了唯一一个儿子的宠妾的?”锦衣卫新督主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都是那些虽然年代久远,但是只要经历过。就一定不会忘的问题。
可是齐言榕要不一言不发,要不就说不记得了,脸上的神qíng越来越尴尬,就连那些最不在乎的朝臣也看出了不对劲。
只有四皇子齐言栋冷汗淋漓地跑过来。对锦衣卫新督主道:“督主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审犯人吗?我大哥刚刚回来,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不记得当年的事,有什么奇怪?!”
“栋亲王,您的心qíng。臣下能够理解。毕竟这个人,是唯一能洗清您嫌疑的人,就算他是假的,您也愿意指鹿为马,说他是真的,对不对?!”锦衣卫新督主冷笑说道。
齐言栋被噎得满脸通红,指着那锦衣卫新督主“你你你……”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只好一拂袖,怒道:“那你审吧!我可警告你,他是我亲大哥!如果你bī他bī出个三长两短,我必不会放过你!”
锦衣卫新督主哼了一声,转头又看着定定站在那里的齐言榕,道:“大皇子,臣下还有些事不明白。还请您好生分说分说。”
“你问吧。我知道的,自然会说,不知道的,你打死我也没有用。”齐言榕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就这一丝慌乱,让锦衣卫新督主心神大定,他笑着又问:“榕亲王小时候出过痘诊,您后背上有一小块痘疤,请问那痘疤还在吗?还有,当年您与人好勇斗狠,被人踢伤胫骨,但是您没有对人说,因此伤养得不好,胫骨上的伤一直没有愈合,请问,您下雨天的时候,胫骨会酸痛吗?最后,您早年练功岔气,伤了肺腑。您现在,能让太医诊治一下,看看您的肺腑之伤还在吗?”
齐言榕的面容一下子失去血色,他怔怔地看着锦衣卫新督主,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怀疑本王是假的?!”
“臣下不敢!”锦衣卫新督主装模作样在齐言榕面前鞠了一躬,“不过,我们锦衣卫有老督主留下来的测谎仪,您能让臣下给您用一下这测谎仪,只要这测谎仪说您没有撒谎,臣下就信您是真的!”
“什么是测谎仪?”有人听了好奇,问了出来。
锦衣卫新督主就又解释了一遍,比如说如果说的是谎言,这测谎仪就会发出红光和尖叫声云云。
齐言榕看了他一会儿,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锦衣卫新督主大喜,忙将那测谎仪拿了出来,正要递上去,齐言榕却往旁边一绕,指着丹墀宝座上坐着的齐诚帝,道:“用这个东西可以,但是,我不要你给我用,我要他……给我用。”
“放肆!”齐诚帝身边的大太监忙怒吼。“你怎么敢这样对圣上说话?”
“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我手脚都绑起来。”齐言榕摊开手,“但我是先帝之子,跟圣上都是父皇的儿子。就算要证明我的身份,也只有圣上有资格。再说,这不就是圣上您希望的吗?”
齐诚帝沉着脸看着齐言榕,在心里盘算。
齐言栋忙道:“要不我来试试吧?我来用测谎仪给大哥用。不过,这个东西怎么用啊?”齐言栋跑了过来。追着锦衣卫新督主要看那测谎仪。
锦衣卫新督主不许齐言栋碰,但是看见齐言榕不肯让他近身,大庭广众之下,他又不能硬是贴上去,就道:“那好,微臣得罪了。来人,将榕亲王绑起来。”
很快几个锦衣卫上前,拿浸了水的牛筋将齐言榕绑得牢牢地。
齐诚帝还是不敢去,他试探着道:“大哥,我让大总管来试一试。行不行呢?朕不是不信你,只是为了确认皇家血脉而已……”
齐言榕看了看他,闭了闭眼,退了一步:“那好吧,就劳烦大总管了。”
齐诚帝的心腹大太监就走下丹墀,来到齐言榕面前。
“大总管,您的拇指按在这里。”锦衣卫新督主一步步教齐诚帝的心腹大太监用这个测谎仪。
很快,那铁坨上闪起一道红光,然后黯了下去。
那大总管太监一手按下去,很快递到齐言榕的脉搏前。紧紧贴上去。
“现在问话。”锦衣卫新督主站在大总管身边身边,问齐言榕道:“你说,到底是谁派你来假扮榕亲王的?”
齐言榕的脸上露出一丝傲慢,他摇了摇头。“没有人派我。当年我失足掉下山崖,撞到脑袋,失去记忆,后来又在农户家里养伤。伤好后,又过了很多年,才恢复记忆。回到北齐。”
大总管一怔,低头看那测谎仪,没有变化。——难道他说得是真的。
锦衣卫新督主也一愣,他也低头看了看那测谎仪,见毫无动静,又问道:“你的真名叫什么?在哪里长大?”
“我的真名……”齐言榕说了一句话,顿了顿,脸上露出奇怪的神qíng,他低下头,看见那紧紧贴在他手腕上的东西开始发热,然后发出一闪一闪的红光,再然后,开始发出尖利的叫声。
“啊——!”大总管吓了一跳,忙把手一松,往后跳开。
可是他就算松了手,那测谎仪还是牢牢黏在齐言榕的手腕上,就跟长在他手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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