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弯了弯唇,渐渐沉入梦乡。
这个晚上,她做了一个梦,居然梦到了自己回到古早时期,还是盛琉璃时候的事。
她看见自己寒风中跋涉,光着双脚,手边还牵着一个小女孩。
“……阿颜?”她在睡梦中喃喃叫道。
那小女孩像是听见了什么,突然回头,对着她的方向连连摆手摇头。
盈袖很是惊讶,正要上前去看个清楚明白,那个雪地的盛琉璃突然回头,双眸闪过一阵绿芒。
盈袖吓得大叫一声,往后摔倒在地上,也猛地惊醒过来。
“怎么了?”谢东篱也被她惊醒了,“做噩梦了?”
怀孕的妇人本来就容易做梦,盈袖也不例外。
不过这一次,她是怀孕之后第一次梦到古早时期,还梦见了那个孩子……
这一趟醒了之后,盈袖就走了困。
她在chuáng上翻腾着,一直到快天亮才又睡了一会儿。
等她醒来,坐到妆台前梳妆的时候,看见自己眼底下的青黑,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道:“儿子啊,你要再这样,娘真是熬不过去了。”
肚子里的孩子这会子非常乖巧,一点都不闹腾。
盈袖对它说了会儿话,才起身去屏风后面换衣裳。
今天他们要去沈家赴宴,得早一些出门。
沈家是她的外祖家,她要先去给外祖父、外祖母拜年,还有几个舅舅、舅母,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以及外甥们。
一大家子人,先热闹热闹。
然后才是外面的宾客来访。
谢东篱今天穿着宝蓝地葫芦纹紫貂皮大氅,里面天青色夔纹箭袖薄毡袍子,狐毛出锋,镶在领口袖边,显得他又高又俊。
盈袖配合他的颜色,披了蓝紫地番莲纹白狐皮大氅,里面穿了莲青色万字不到头缂丝秋刀宽身小袄,系着酱色狐皮裙子,刚好遮住肚子,但又能让人看出来是有了身孕。
头上戴着一套蓝宝头面,蓝的发亮,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细腻。
谢东篱握着她的手,扶她上了大车,一大早就往沈家赶去。
他们来到沈家,正是吃早饭的时候。
盈袖的大舅母王月珊亲自来到大门口迎接她,笑着拉着她的手,“你外祖母问了好几次了你怎么还不来,给你留着早饭呢,大家一起吃,亲香。”
盈袖笑着应了,和谢东篱在二门上分开。
谢东篱去外院跟盈袖的外祖父沈友行。还有两个舅舅,一群表哥吃早饭说话。
盈袖就跟着舅母来到内院。
“我的儿啊,你终于来了,过年也不说早些来看我这老婆子。”盈袖的外祖母抱着她一顿揉搓,“看你都瘦了,这孩子很闹腾你吗?”
盈袖笑道:“给外祖母拜年。这孩子还好,我的胃口很好。但就是经常要动弹。停不下来。”
“多动一动好,多动一动好。”外祖母连声笑道,又转头对来到她身边的沈咏洁道:“你看。这孩子也要生孩子了,当年她来到京城的时候,才十二岁,一晃十年就过去了。”
沈咏洁抱着自己的小儿子。细细端详盈袖,道:“你比以前瘦了。要不要传太医看一看?”
盈袖这些天睡眠确实有问题,但是今天是过年,她不想找太医来扫大家的兴,笑着对沈咏洁眨了眨眼。“我没事,就是过年太忙了,累的。等这阵子过了就好了。”
沈咏洁点点头。“过了年我每天都去你家,帮你照料一下身子。”
盈袖大喜。连连点头,但是想到张绍天,又问道:“那张四爷呢?”
“他过年后要去江南一趟,我正好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每天去你那里串门。”沈咏洁含笑道,“不会不欢迎我吧?”
“当然不会!娘,我求之不得!”母女俩高高兴兴坐在一起吃早饭。
盈袖的小弟弟正在学用勺子,小手不会使劲儿,一勺子下去,把粥撒的到处都是,差一点撇到盈袖脸上去了。
她急忙躲开,笑道:“这孩子可真皮,比小磊小时候皮多了。”
沈咏洁想起小磊,叹一口气,道:“没想到他过年也不回来……”
盈袖忙推了推沈咏洁:“娘,小磊伤好了,自然会回来的。如今就让他多松泛松泛。”
沈咏洁回过神,和她说笑几句,又跟娘家的嫂嫂和弟妹们寒暄起来。
……
陆瑞兰这边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装扮好了,命人将早饭送到盛琉璃和阿颜房里,让她们自己吃。
早饭准备得很丰盛,有鲜ròu包子、虾ròu馄饨、牛ròu锅贴、jī蛋饼,还有红枣薏仁糯米莲子粥,燕窝雪蛤羹,皮蛋瘦ròu粥,并几碟小菜,又有凉拌萝卜丝,卤猪耳朵丝,酱牛ròu,还有一碟雪里红炒ròu末,拌粥最好。
这么多样的早饭,盛琉璃和阿颜居然一气吃得gāngān净净。
陆瑞兰听了丫鬟的回报,也笑了,道:“这样的饭量,还真得五弟养活,不然这母女俩真能饿死。”
收拾好之后,陆瑞兰就来到盛琉璃的屋子,敲了敲门,“大妹子?准备走了吗?”
盛琉璃打开门,对陆瑞兰紧张地道:“现在就走吗?”
陆瑞兰上下打量了盛琉璃一番。
见她穿着她包袱里最好的一件粗布棉袄,只有四五个补丁,没有破得到处是dòng,那棉袄是一种脏兮兮的蓝色,一看就是用很廉价的染料自己染的。
下身穿着一条粗大的棉裤,板结得厉害,就跟两个直筒子一样晃悠。
脚上的棉鞋更是跟砖头一样,看不清颜色。
阿颜身上的衣裳好一些,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同样的粗布棉袄,胖胖的板结的棉裤,还有一双棉鞋,大的简直没法走路。
母女俩头上脸上倒是收拾得gāngān净净。
两张俊俏的脸,在陆瑞兰眼里一点都不比盈袖差。
“嗯,不错,咱们这就走吧。”陆瑞兰转身在前面带路。
盛琉璃背上背一个包袱,胳膊里拎一个包袱,就这样带着全副家当,跟着陆瑞兰出了门,上车去了。
“刘大嫂,我们这是去哪儿啊?”盛琉璃忐忑不安地问道。
“去沈家,你男人在沈家赴宴呢。”陆瑞兰含笑说道。
第695章 亮相
“沈家?他……他在别人家做客?这样去不太好吧?”盛琉璃涨红了脸,不肯出门了,“要不,我们还是等他回家了再去?”
陆瑞兰的眼神闪了闪,这山里妹子看来用qíng至深啊,这个时候了,还知道为谢东篱的颜面着想。
“没关系,那是盈袖的外祖家,说起来,也是阿颜的外家。”陆瑞兰笑眯眯地道,一手牵了阿颜的小手往外走。
盛琉璃低下头,眼底绿芒大盛,很快又黯淡下来,恢复了原状,她喃喃地道:“……我们高攀不上。”
“怎么是高攀呢?盈袖是阿颜的嫡母,她的外祖家,当然也就是阿颜的外家。”陆瑞兰嗤笑一声,低头对小小的阿颜道:“等下见了人,记得要嘴乖点儿,我让你叫什么,就叫什么,知道吗?”
阿颜抬起头,看了看她娘盛琉璃。
盛琉璃垂着头,局促不安地道:“我们没见过世面,那就都靠刘大嫂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陆瑞兰心里越来越高兴,索xing弯腰抱起阿颜上车。
他们一行人坐了大车,在大街上一路慢悠悠地晃dàng,终于在中午时分来到西城坊区沈家大宅门口。
此时客人基本上都来齐了,沈家大宅门口的空场地上密密麻麻停满了大车、轿子,还有很多马匹,已经被下人牵到驷马院去了。
陆瑞兰撂开车帘看了看。
沈家她很熟悉,沈家的门子也认得她。
虽然没有请帖,要进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陆瑞兰从大车上下来,跟着盛琉璃抱着阿颜也下了车。
看着沈家大宅的气派,盛琉璃更加惊讶。嘴都合不拢了,对陆瑞兰道:“这么大的宅子,得住多少人啊?这要在我们山里,整个村的人都能住进去了。”
“可不是?”陆瑞兰被盛琉璃的话逗得笑了起来,“不过这里只住了沈家一家人,以后他们分家,这里就只住老大了。”
想起元宏帝颁布的分家令。陆瑞兰的脸色微变。她疑心这个分家令,其实出于谢东篱的手笔……
“刘大嫂?”盛琉璃抱着阿颜站了一会儿,见陆瑞兰看着沈家大宅的门楼发呆。轻声唤了她一声。
陆瑞兰回过神,对她笑了笑,招手道:“跟我来。”
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来到沈家大宅的角门,陆瑞兰叫开了门。对那门子道:“沈三,你们大夫人近来可好?谢大丞相夫人也来了吗?我刚从雷州来。有急事要见一见谢大丞相夫人,还有你们夫人。”
那门子上下打量她一把,笑着道:“原来是刘大夫人,好久不见。原来您老人家去雷州了?对,谢大丞相夫人早来了,里面坐席呢。我们夫人也在内院。您请进。”一边让陆瑞兰等人进来,一边命人去二门上传信给王月珊知晓。
王月珊在内院宴客的花厅里听了婆子的话。看了盈袖一眼,过去低声道:“你大表嫂来了,说有急事要见你,让她进来吗?”
盈袖一怔,继而见周围的人都在看她,想了想,道:“大过年的,就请进来吧。”顿了顿,又笑道:“大表嫂跟舅母也是手帕jiāo,不必问我的。”
王月珊知道他们家闹的事,也不点破,笑说:“也是,大过年的,大家见一见,在一起吃吃饭,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不管怎么闹,都是亲戚,打着骨头连着筋,你说呢?”
盈袖点点头,看了看满屋子的人,个个都是京城里世家大族的夫人少奶奶小姐,自己身边还有娘,有舅母,有外祖母,还有陆家的各位女眷,陆瑞兰再跟自己不对付,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当面跟自己吵闹。
“大舅母说的是,就请她进来吧。”盈袖一边说,一边也站了起来。
陆瑞兰是大表嫂,盈袖这样做,也是不让别人说嘴。
王月珊便遣了自己的婆子将陆瑞兰一行人领了进来。
盛琉璃一直深深地低着头,没人看见她长什么样儿,只觉得她手上拉着的那小姑娘生得眉目灵秀,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着实可爱。
“这两位是……?”那婆子看着盛琉璃和阿颜发呆,觑着眼睛问陆瑞兰。
陆瑞兰笑说:“是谢家的远房亲戚,来投亲的,在路上碰见了,我就一起给带过来了。”
原来是打秋风的穷亲戚。
那婆子明白过来,笑嘻嘻地瞅了一眼,伸出胳膊给陆瑞兰搭着,在前面带路,一边道:“刘大夫人,在雷州可好?我们夫人一直念叨着呢,突然离得那么远,过年也见不着。可巧你们就来了。”
正月初五的天气不怎么好,寒冬腊月里又没有太阳,到处都是光秃秃的,院子里也没什么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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