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才说卖给司徒家的宅子是谢家的祖宅,是谢家大房让祖宗蒙羞,没料到马上就被谢东篱打了脸!
现在是他们忘了祖宗的发源之地。
北齐西面的圣地,就是前朝大夏时期的堕民之地。
后来堕民之主做了大周的开国皇帝,堕民之地就被称为“圣地”了。
当然,大周皇室还是一直称呼那块地方为“堕民之地”,以此来记得自己的出身和根本。
后来大周覆灭,北齐、东元和南郑趁势而起,那个地方就渐渐被huáng沙覆盖,再也找不到了。
“……就算不是祖宅,可也是我们谢家的老屋,又是我娘做姑娘的时候住的地方。大表嫂,我求求您,能不能让司徒家再把那宅子转送给我们呢?我们可以出双倍的价钱!”赵瑾琦拉着陆瑞兰的胳膊,哀求说道。
陆瑞兰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轻轻推开,笑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房子已经卖了,跟我们无关了,我们怎么管得着别人卖不卖呢?没有这个道理,是吧?”
“可是五表哥刚刚授了官。如果五表哥出面,司徒家不敢不卖吧?”赵瑾琦故意大声说道。
谢东篱在屏风的另一边听见了,但是装作没有听见,举杯对着赵俊兴遥遥一礼,“姑父,那我就祝姑父早日找到满意的宅子。”又道:“二叔、三叔他们对这个很在行,您可以多向他们问一问。”
谢二叔和谢三叔正等着谢东篱这句话,早就跟láng似地盯着赵家父女不放了。
“俊兴啊,没问题!找房子的事,包在我身上!”谢二叔胸脯拍得响当当。
谢三叔也不甘落后,“俊兴啊,这房子的事,赶早不赶晚。怎么样?过完年,二哥和三哥带你去看房子?!”
赵俊兴被这两个人噎得说不出话来,赵瑾琦在屏风的另一边暗暗着急。忙道:“二叔、三叔,你们能在东城帮我们找一所宅子吗?就跟司徒家的那所宅子差不多就行?”
“那可不容易。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东西两面的房子最难找,基本上没有空的。只有西南或者西北还好一些。要不,你们就在我们西南城的和义坊买房子吧,跟我们做邻居,大家有个照应。”谢二叔殷勤说道。亲自给赵俊兴斟酒。
谢东篱跟着添油加醋。“……如果暂时找不到,也不要紧。横竖京城里亲戚多,你们各家住一阵子。也能住个一年半载。”
“没错没错!来,今儿就跟着去我们家吧。不瞒你们,我跟四妹的感qíng最好,她去了。妹夫和外甥女理应去我们家住。”谢二叔忙说道,和谢三叔一起。终于把赵家父女接到他们家住去了。
谢家大房没有挽留,也不敢挽留。
赵俊兴和赵瑾琦只在谢二叔家住了两天,就被谢家二房的作态吓着了,而谢家三房还虎视眈眈地等着他们搬过去住。
赵俊兴yīn沉着脸对赵瑾琦道:“赶紧搬走。这里住不了了。”立刻决定要马上买房子搬走。
等他们在西南城的和义坊买了房子搬出去之后,已经到了正月初十。
赵瑾琦亲自下帖子,请司徒盈袖、司徒暗香和司徒晨磊去她的新家做客暖居。
结果只有司徒暗香一个人来了。
“……我弟弟突然生病了。我姐姐要在家里照顾他,今儿就不来了。不过。她人虽然没有来,却托我送了贺礼。”司徒暗香笑着将司徒盈袖的贺礼送上。
赵瑾琦忙命人收了起来,拉着司徒暗香一起坐下,“司徒大小姐真是有心了……”
她和司徒暗香在一起说了一下午的体己话,越来越投机,真有相逢恨晚的感觉。
临走的时候,司徒暗香道:“我们家十五要举行花灯宴,赵大小姐一定要去啊!我回去就让人给你们送帖子。”
“花灯宴?”赵瑾琦眼珠转了转,“都请了谁啊?”
“我不大清楚,我爹是皇商,好像都是我爹做生意的朋友。”司徒暗香随便说了几句,就告辞回去了。
赵瑾琦心里一动:“这倒是个好机会。如果能去看看就最好了。”先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才去和她爹商议。
“司徒府的花灯宴?你真的拿到司徒家的贴子?”赵俊兴又惊又喜,“太好了!太好了!我还发愁如何弄到帖子呢!”
到了傍晚时分,司徒暗香就命人把花灯宴的邀请帖送了过来。
赵俊兴当即回了司徒家的贴子,答应正月十五那天一定去。
……
永昌四十八年的正月十五,是司徒家举家从江南搬到京城之后,过的第一个元宵节。
七进的司徒府,沿街的院墙都装上了一溜用水晶琉璃做的风灯,通体通透色,发出莹白耀眼的光,映衬着黑瓦白墙,淡雅中透着肃穆。
这些风灯都是司徒盈袖找人做的,从图样到面料,还有样式,都是她一手cao持,不假他人之手。
当然,既然是花灯宴,这些统一式样的风灯就只是外围而已,进了司徒府之后,各式各样巧夺天工的花灯才一幕幕展现在众人面前。
因是正月里,树上并无树叶花朵。
司徒盈袖命人用绸绢绫纱做成各样的树叶花朵样儿的花灯,颜色样式巧夺天工,挂在树枝桠上,几能乱真。
又用螺蚌羽毛做成动物灯,卧在沿路小道周围。
大红眼睛的兔子灯、huáng毛绒绒的小鸭灯、还有长颈雪白的仙鹤灯。
水上还有鹭丝灯、鸳鸯灯、和锦鲤灯,不一而足。
再进内院,又有一幕幕大型皮影戏一样的刘海戏蟾、八仙过海等群戏灯,一色色摆出来,一齐点开,让人眼花缭乱,过目难忘。
这么多灯,从树上到水里,jiāo相辉映,照得整个司徒府如同水晶宫里的琉璃世界,不同凡世影像。
……
“大小姐,外面的灯都挂好了。”采桑进来给司徒盈袖回报外面的进展,“管事问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司徒盈袖今日妆饰一新,身穿海棠红烟霞锦云蒸霞蔚紫貂曳地裙,外罩银狐大氅,脚踩掐金卧云鹿皮翻毛齐膝长靴,梳着垂髫双丫髻,大气尊贵中透着一丝符合年龄的jīng巧细致。
在妆台前cha上最后一支鸾鸟衔灵芝挂珠如意钗,司徒盈袖在镜子里左右照了照,起身道:“我出去再查一遍吧。”
她带着丫鬟婆子,还有几个小厮,从他们住的至贵堂跨院开始,一进进看了过去。
绕着内院一圈,最后来到了自容斋前面。
那里的院墙紧靠临近的大街,也点上了一色儿水晶琉璃风灯,而院墙边上的大树上,也挂上了用蝉翼纱做的树叶灯,照得这个非常偏僻的小院居然华贵璀璨起来。
司徒盈袖在院门前久久看着这个院子,心有所感,对身后的丫鬟婆子挥手道:“去至贵堂照顾大少爷和二小姐,我进去坐坐就来。”
那些丫鬟婆子应了,往至贵堂的方向走去。
反正是在内院里,今晚司徒府的守卫又加重了好几重,因此大家都不担心会有什么不妥。
他们都知道,就在这自容斋外面的院墙根上,起码就有三五个护卫守在那里。
今日司徒府第一次举行花灯宴,请了很多尊贵的客人,自然花了大心思准备。
司徒盈袖拢拢身上的大氅,一个人走进自容斋的小院子,随手关上院门。
她走到小院正房的台阶上,驻足愣愣地看着一边的院墙。——上一世就是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她的师父。
这一世,她也盼到了师父的到来,但是却不是从这里出现的。
在这个司徒府热闹非凡的日子里,司徒盈袖突然想起了师父,很想很想师父……
从那一次从雷州分开之后,师父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师父。”司徒盈袖扶着回廊的廊柱,看向头顶夜空里圆白的月亮,喃喃叫出了声。
“袖袖,你叫我何事?”她的话音刚落,身后就想起了师父如金石般铿锵的声音,听在司徒盈袖耳朵里,如同天籁。
司徒盈袖霍然转身,看见师父依然戴着银白色面具,身穿玄色大氅,抄手立在离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第102章 救人
“师父!”司徒盈袖惊喜jiāo集地扑了上去。
师父一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一手抬起,顺势将她头上的挂珠钗扶正,又道:“叫我有事吗?”
“没事,没事,就是想师父了。”一见到师父,司徒盈袖就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一扫而空。
师父似乎有些无语,过了半晌才道:“……以后没事别乱叫师父,让人听见怎么看你?”
“嗯,以后不会了。我只在心里偷偷地叫,不会再叫出声的。”司徒盈袖笑眯眯地道。
“……没事的话,在心里最好也不要叫师父。”师父轻声说道,“因为我会听见。”
司徒盈袖:“!!!”师父会读心术乜?!
她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两人没有再说话,一起站在廊下看花灯。
墙外路人的说笑声叽叽喳喳传了进来,身后内院的笙箫歌舞声渐渐响起,头顶圆月当空,洒下万千月辉,全都融入五彩缤纷的花灯里,给这偏僻的院子罩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司徒盈袖静默良久,点头道:“好,以后在心里也不要叫。”
“……有事的时候当然要找我,没事的时候多陪你弟弟,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师父像是觉察到司徒盈袖的窘迫不安,伸手拍拍司徒盈袖的后背,像哄小孩儿似的。
司徒盈袖却很受用,圆亮的双眸笑得眯了起来,站在师父身边应了一声,又问:“师父,你住哪儿?以后逢年过节。我也给师父送年货吧。”
“我不过年。”师父对自己的住处依然避而不谈,不动声色地绕了过去。
“不过年?师父为什么不过年?”司徒盈袖大奇,“师父,你不是故意这么说吧?师父,你还是给徒儿一个机会尽尽孝心吧!”
“……孝心?”师父看了看司徒盈袖,“你不惹事就是对师父尽孝了,不用做别的尽孝心。”
“我哪有惹事?”司徒盈袖噘嘴说道。斜眸看见师父淡然镇定的目光。她有些心虚地别过头,“……都是事来惹我。”
“……都一样。自己小心点儿……”师父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话音戛然而止。
司徒盈袖没有觉察。笑着指着院子里的花灯,“师父,这些花灯好看吗?都是我让他们做的。”
半天没有听到师父的回应。
她一转头,发现师父已经走远了。
玄狐大氅的衣摆在墙头飘扬。转眼已经远去,消失在墙的另一边。
“姐姐?姐姐?你在这里吗?赵大小姐来了。来看姐姐!”司徒暗香的声音从自容斋的门外传了进来,还有赵瑾琦的声音,“司徒大小姐?你一个人在里面做什么啊?出来跟我们一起去听曲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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