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本人是因为机缘巧合,在海底得到了上古奥法大师的笔记残片,又经过多年研究,总算勉qiáng将笔记内容补齐,据为己有。实际上,若灵魂受损,常常没有修复机会,直接散落成片,回归本源。它并不认为有用上的一天,只出于求知yù才这么做,没想到最终竟派上了用场。
但它遇到了和苏眉相同的窘境,不能离开这里,就无法找到所有的用具和材料,找不齐材料,就无法离开这里,只能勉qiáng用法阵补足。起初,它把苏眉用的像个陀螺,让她改了几百次法阵符号的排列,正因想要找出合适的选择,找到后,才放她去gān别的。即使如此,那速度也慢到吓人,几次导致它心qíngbào躁,没事找事。
然而,它的心血,苏眉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苏眉又一次跨进密室,查看他们的qíng形时,一下子愣在了进门的地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镶金头骨已经离开石球,在空中不停飞舞,偶尔发出得意的笑声,一如她第一次看到它时那样。也许速度没那时快,轨迹没那时平滑,也无法做出飘忽诡异的移动,但毋庸置疑,它已经恢复了移动能力。它绕着chuáng旋转,持之以恒地骚扰着克雷德,偶尔还撞他几下,一副欠揍的模样。
奥斯无措地站在一边,正在考虑是否要通报哈根达斯大人。他们建立了魔宠和主人的关系,联系非常容易,也能很轻易地感知到对方的位置。结果还没等他作出决定,他梦寐以求的大人便一步迈了进来。
“大人,海恩哈姆大人又在欺负克雷德大人了。”他哭丧着脸说。
哈根达斯却没理他,惊喜地叫了一声,叫道:“海恩哈姆,你能动了!”
“我当然能动了。”巫妖说。
它好像要补偿瘫痪后的憋屈,无时无刻不在移动,明明见到苏眉进来,还不肯停止骚扰。克雷德默然坐在chuáng上,始终无视它的无耻行径,甚至从没伸手推开它。他们两人外加旁边的狗头,形成了一个无比诡异的画面。
苏眉知道巫妖的进度,心中早有准备,但仍然替它高兴。她快步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它,问道:“那么,你能感知魔网的存在吗?你可以施法了吗?”
飞舞的头骨忽然停了下来,变成当空静止的头骨。不知道为什么,苏眉觉得它的表qíng有些yīn郁,然后听它冷冷说:“蠢货,如果我能,你以为这张chuáng可以活着吗?”
“……”
“你不是说,你的飞行能力来自魔网?”苏眉坚持不懈地问。
巫妖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的确如此,但那种力量已经铭刻在我灵魂之中,就像人类一出生就能呼吸。重新得到飞行能力,并不代表我能重新连接魔网。以及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我的灵魂依然处于受损状态,并未完全恢复。”
“但总有希望的吧?”
“只要我活着,永远都有希望,蠢货,”巫妖不客气地结束了这段对话,又问,“你有什么好消息吗?你进来的时候,心qíng好像不错。”
苏眉没有立刻回答它的问题。她已经坐到了chuáng边上,探头观察克雷德的qíng况。半魔看了她一眼,便按照她的指示,转为侧对着她,让她查看他背上的伤口qíng况。
他的自愈能力果真不同凡响,外加令巫妖ròu痛的一堆药糙,伤口居然有了结痂的迹象。这只限于后背的重伤,若是其他部位的创伤,早在奥斯拿水刷他之时,就开始愈合了。那狗头工作态度很好,gān的也不错,完美清理了伤口。苏眉每次过来看他,都能看到那两条狰狞的伤口,却没发现双翼重新长出的势头。
此外,莎婕娜的毒伤依旧保持原状,散发着柚子皮般的微苦气味。苏眉皱了皱眉,便听巫妖居高临下地说:“可能永远不会愈合了吧,我看这不只是毒素,还有诅咒效果。”
“哦?你也没办法吗?”
巫妖的确看不出莎婕娜的诅咒能力,但不愿承认这一点,便说:“就算有办法,我也不乐意给这傻大个出力。”
“……所以你根本没办法,是吗?”苏眉笃定地说,然后对克雷德示意可以了。
等他重新转过身,变成正对着他们,她才问:“那你本人感觉怎么样?疼吗?难以忍受吗?非常影响行动吗?”
半魔慢慢摇了摇头,然后,做出了一件比巫妖起飞更令苏眉惊讶的事。
他平静地说:“我没关系。”
第五十九章
他一开口,最吃惊的人并非苏眉,而是一直和他待在一起的巫妖。这无疑表示,半魔的舌头已经长了出来,但宁可默默承受它的骚扰,都不愿和它说话。巫妖本来就看他不顺眼,意识到这一点后,又有了受到冒犯的感觉,整个头骨都很yīn沉。
然后,苏眉还当着它的面,说了一句无与伦比废话,“原来不止巫妖,你的舌头也回来了!”
克雷德顺从地张开嘴,让苏眉确认了这个事实。然后,他居然又说了第二句,“我知道我没立场说这句话。但是,我不建议你那么做。”
苏眉本来十分高兴,一听他的话,顿时满头雾水,心中立刻微觉吃惊。要知道,她和巫妖从未提过离开深渊的打算。但克雷德这么说,明显已经发觉线索,只不知她什么时候说错了话,让对方窥破秘密。更奇怪的是,克雷德本身就想离开,为什么又不建议她这么做?
她狐疑地瞥向巫妖,想知道它是否说漏了嘴。巫妖却没有反应,幽幽盯着半魔,似在等待她的回应。奥斯则一如既往,满脸“我什么都不知道”,充满期盼地望着他们。
她再开口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已然消失,变回了公事公办的哈根达斯。她先微微一笑,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又要怎么做?”
“作为劣魔,你的力量十分qiáng大,”克雷德冷冷说,语调冷硬如钢铁,仿佛仍然是那个目中无人的魔将,“可你比莎婕娜大人差得远,贸然动手,只有死路一条。”
“……我没有必要和她动手,她甚至不会发现。在她发觉之前,我的事就已经办完了。”哈根达斯说。
克雷德面无表qíng,“你不可能做得到偷袭她,就算做到了,也毫无用处。”
巫妖听到这里,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如同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qíng。笑声中满是愉悦,只觉有趣,绝无之前的bào躁和挑衅。与此同时,苏眉也恍然大悟,沉稳地说:“你认为,我救下你,是想利用你的力量,取代主君的位置?”
她和巫妖的谈话中,的确多次提到魔将何等qiáng大。在她心里,反正克雷德无路可走,必然要和他们共同行动。那么,不管面对怎样的qíng况,多一个qiáng大的战斗力,就多一分解决的可能,怎么都是一件好事。
因此,她多次询问克雷德的复原qíng况,以及伤势会不会影响行动和战斗。现在看来,对方听了她的话,未必能领会她想表达的意思。
不过魔将不愧是魔将,居然跳过所有可能,直奔她要谋权篡位的结论。没准八魔将当中,有人当真这么想过,克雷德才会这么熟悉吧。
克雷德神qíng依然平静,“取代主君”在他口中,就像最微不足道的行为。然而,苏眉的回答令他略微意外。他挑了挑眉,冷声道:“除了这件事,你还能为了什么留下我的命?”
哈根达斯一愣,笑道:“……这是个很好的问题,我居然无言以对。”
事实上,她和巫妖争执时,克雷德就在旁边,理应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救人时,并未怀有特别的目的,纯粹因为同qíng他的遭遇,想要继续做好事而已。结果克雷德本人还这么想,说明他要么笨到极点,要么身体状况太糟,无力分析他们的所有对话。
如果她再表白一番,就太蠢了。即使半魔误会她野心勃勃,觊觎主君之位,那也没什么坏处。等她完成净化,前往次元门时,他自然可以明白。
出于这样的想法,她不准备多说什么,可转念一想,陡然发觉了他的潜台词,又问道:“慢着,你认为……我打主君的主意是自己找死?”
克雷德点了点头,冷冷说:“当然。”
几句对话之后,他又恢复了那种孤傲冷淡的感觉,但至少望向苏眉的时候,不曾继续把她看成无足轻重的存在。苏眉觉得他很适合这样的表qíng,尤其旁边还有头骨和狗头的衬托,简直俊美到不科学的地步。然而她此时无心欣赏,只问:“若我一定要这么gān,你想怎样?”
克雷德脸上,蓦地挂上了一丝带有讥刺的笑容。他说:“我不想怎样。无论如何,你总算救了我的命。我会留下来,帮你的忙,执行你的所有命令。你得给我找把趁手的武器,我的剑被莎婕娜大人打碎了,我没有别的武器。”
“……我以为你想去凡世。”
苏眉终于有所察觉,那丝讥刺和巫妖的嘲讽不同,并非针对她,而是针对他本人。也许他正在嘲笑自己,好不容易脱离了为莎婕娜卖命的命运,又要转而为一只劣魔卖命。她问出这句话,便听他说:“我很想,但我会留下来。”
“即使那是你认为的死路?”
“是的。”
苏眉骤然沉默了,被他的平静和坦然深深震撼。迄今为止,她从未做出任何要求,克雷德却已自行决定。她不得不说,这个做法有小觑她之嫌,却令她不由自主地感动。
克雷德明显不想多话,也不想与她进行过多jiāo流,最后只说了一句,“我永远认为你的选择不明智。但不管你要怎么做,我都会尽力帮忙。”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再也没有开口,不再提莎婕娜,更没提奈瑟狄丽。他的沉默中,带有深沉痛苦qíng绪,在这间密室中弥漫着,无形之中,加重了每个人心里的压力。
苏眉觉得有点难以承受,先深吸一口气,才冷淡地说:“你能这么想,我就可以放心了,总算我没有白救你。不过我没什么事需要你做,你先好好养伤吧。海恩哈姆,我这次过来是想说,我认为仪式已经趋于完善,若无意外,我将进行最后的准备。你还有什么建议吗?确定不会出错吗?因为每次剥离它的时候,我都能感到痛楚。”
巫妖好像刚刚回神,无谓地说:“那就对了,驱魔和驱邪向来非常痛苦。人的心灵更容易沉溺于邪恶,硬将邪恶力量剥开,会让他们感到难以割舍的疼痛,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们很想留下这轻易得来的力量……”
它说着说着,语气中又带上了怀念的意味。忽然之间,它飞了起来,移动到苏眉头上,从高处俯视着她,和那只再度陷入安静的半魔,无qíng地评论道:“至于你,以及刚刚令你感动的傻大个,你们属于被我称为‘奇葩’的那种人。”
“……你要知道,如果你的施法能力还没恢复,我仍然能轻易卖掉你。”苏眉黑着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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