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八有些迟疑,“主子,您……您给别人喂过药?”
恒昱祺啧了声,劈手夺过药碗,不耐烦道:“行了,你们都出去吧,喂药有什么难的。”
唐八无奈,只好嘱咐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就被老七拽了出去。
“没看主子心疼成那副样子吗?你还不赶紧走。”唐七啧了声道:“走走走,跟我去办事儿,重公子就让主子自己照顾吧。”
唐八叹了口气,觉得自家主子这次不止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他严重怀疑那重公子若是醒来,怕最不想见到的那人就是主子了。
恒昱祺捏着小勺子想要喂药,可是重涛牙关咬死,勺子压根进不去,药汁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是我不好,哎,你就不要生气了嘛。”恒昱祺有些心虚,他拿着布巾把流出来的药汁擦gān净,自言自语道:“你也没对我说实话啊,咱俩扯平好不好?嗯?以后你还是我的澜澜,我,我就是你的大人……唔,我是你的阿福好不好?澜澜乖,把药吃了吧。”
然而重涛仍旧一动不动,呼吸微弱。
“你这是再bī我吗?”恒昱祺放下勺子,手指轻抚着重涛的脸颊,“我亲了你哦!”
“好吧,我真的亲了,你可别咬我。”他含了一口苦涩的药汁,伏低身体,捏开重涛的牙关,舌尖探了进去。
药汁被一口一口渡进对方口中,恒昱祺握住重涛的手,内力缓缓输送过去,化开药xing,让重涛苍白的脸色浮起一丝红晕。
“哎……”恒昱祺又叹了口气,表qíng无助,“澜澜,快醒来吧。”
重涛只觉得自己身体变轻了,他浮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身体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高大,qiáng壮,四肢修长,充满力量。
这才是自己,那个软趴趴的秀才是什么鬼,若是现在的自己,那刺客也不可能会把自己伤成那副样子。
他胡思乱想着,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漂浮,眼前猛然一亮,就发现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熟悉。
这是他的家,他因为卧底已经离开五年的家,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能够回去的家……
客厅里还挂着他的黑白照片,父亲和一名陌生男子正在对弈,一个只有两三岁的娃娃趴在那名男子腿上,认认真真的看着棋盘。
厨房里传出妹妹和母亲的声音,已经做好的饭菜摆在饭厅的桌子上,令人垂涎yù滴。
重母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两个碗。一直碗里放着炖的苏烂的肘子,另一只碗堆了满满一碗饺子。她把两只碗都放在那张黑白照片前面,上了香。
父亲与陌生男子停下下棋的手,连妹妹也一起走了过来。
“涛涛,今天是你的生日,你都离开妈妈太多年了,妈妈每天都在想你。不过涛涛是英雄,是妈妈的好儿子,所以妈妈知道涛涛一定会投胎去一个好人家,过幸福的日子了。爸爸妈妈都过的很好,你那些队友对家里也十分照顾,你小侄子三岁了,雅倩如今又怀了二胎,希望是个儿子,回头随你的姓。”
“涛涛,家里一切都很好,不用挂念。”
重涛看着他们,他想起自己走的那一年妹妹才刚结婚,如今他已经都离开这么久了吗?
重母泪流满面,妹夫扶着她的手臂劝慰道:“妈,我想大哥这样的好人,一定会被上天眷顾的,妈不要伤心了。”
“妈不伤心,哎……你大哥从小就是个调皮鬼,当年还被老师骂说以后不是省心的货,要我们看严了。谁知道他后来上了警校,当了警察……哎,这都是命。”重母擦了擦泪水,在饭桌边儿坐下,只是叹气。
“姥姥,我以后也当警察,消灭坏人,比大舅还要厉害!”小侄子手里拿着玩具手枪,一脸正气。
“好,姥姥等宝宝当警察的那一天,然后就把你舅舅最宝贵的徽章送给你,好不好?”
“好,姥姥一言为定!”
重涛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他摸了摸,摸到一手水渍。
哭了吗?他哭了啊……
这是上天为了安慰他,所以让他看到的吗?父母健康,妹妹幸福,家人都过得很好,他也就放心了。
爸妈,我……我过得很好,虽然这身子乱七八糟的,但是不愁吃喝,不过这里有点儿乱,但是也还好了,也许以后儿子还能当个大家主呢。就算这身子以后不能生娃了,不过还是可以领养的啊,多领养几个,统统姓重!
爸妈,儿子我现在是个秀才,过两年去考个举人回来,也是个老爷呢,见了当官的都不用跪,可威风了。
爸妈,放心吧……
儿子……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只要这次没有死的话,他一定要远离那些灾难的源头,就当个小地主好了。
他看到自己的身形在逐渐消散,变成光点,眼前也逐渐模糊起来。
爸妈,再见了。
“昏迷了三天,再不醒来怕是会出问题……”
“澜澜,你哭什么?我都说自己错了,你就不要哭了吧。”
“心脉已经没有问题了,可能是重公子自己不想醒来吧。”
“澜澜,我再也不捉弄你了好不好?哎呀,快醒吧!”
“主子,冻将军说要在年后把那些人押解进京,这几天要防备对方会反扑。”
“澜澜,今天过年了……”
“大人,身上有屠字标记的找到五十四个,已经全部斩立决,家产充公,其他人全部发配了。”
“怎么还不醒?要不要换个药?唔,这药怎么比以往更苦了?不知道澜澜怕苦吗?”
果然好苦啊,又苦又涩……
嗯?他嘴上贴的是什么?卧槽,这家伙居然嘴对嘴给他喂药?占便宜没够吗?
“混……混蛋,滚开……”重涛觉得自己就算醒了,也早晚会被气死。
第二卷:贡品调换案
第36章 唐大人你好
恒昱峥把玩着手里的玉盏,看着眼前有些失魂落魄的亲弟弟,眼中充满戏谑。
“区区一个小秀才,居然让朕的皇弟如此消沉,朕甚是不悦。不如差人将那不知好歹的小秀才教训一顿吧。”
恒昱祺斜眼看了看他哥,啧了声:“别闹。”
恒昱峥笑了笑,换了话题,“这次真的是辛苦你了,朕没想到山匪居然是假的,竟然有人瞒着朕做这种谋逆之事。至于重家……朕已经查明与本案无关,还重家一个清白。虽然重公子办案有功,可是只有个秀才的身份不太好封赏……再加上他违逆皇弟你,gān脆就功过相抵了吧……”
“皇兄!”恒昱祺不满了,责怪道:“qíng感之事本与他无关,是我一人造成如今局面,如何功过相抵?而且也是我利用了他……若是皇兄不打赏,那我便从私库出了东西打赏好了。”
“哈哈哈哈哈。”皇上笑的前仰后合,半晌擦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叹道:“难得见你这样,虽然早就知道你护短,没想到对那人也这样上心……罢了,不就是一些赏赐,朕还是给得起的。”
他说完话,看向手中的玉盏,忽而又道:“那些人审过了,重家当家和主母确实是被害身亡,杨家早在四年前就与外匪勾结,但是如今那人已经身死,再往下便不好查了。成王盘踞一方势力庞大,导致蜀地只知道有成王不知道有皇上。若是如此旁观下去,朕这个江山,怕是坐不稳了。”
恒昱祺愣怔的看着院中花木,如今距他离开平阳县已经过了三月有余,迎chūn花开的正艳,金星灿烂。园中锦桃也绽苞吐蕊,米分红妖娆,空气中溢出淡淡花香。
他想到离开平阳县邀请重之澜同行的时候,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
“大人,如今平阳县山匪一案已经平定,万望大人遵守承诺,让小生留在故里,cao持家务。”
“澜澜,其实我……本大人,嗯……”恒昱祺难得语塞,心中郁闷,又有些恼怒。总觉得这个小秀才实在是敬酒不吃,可若是qiáng迫,怕是终生难得一心了。
“若大人不嫌弃,可以称呼小生之澜,澜澜二字,小生如今是万万担当不起了。”重涛一揖到底。
恒昱祺吃瘪,脸色微红,“其实本官并无戏弄你之心,若是并无好感,本官也不会与你亲近。”
重涛唇边含笑,道:“小生知道,大人为了这案子也是十分cao心,小生极力配合,并无怨言。幸而大人不嫌弃,才让小生得了这万般好处。小生心中感激,却又无以回报,他日若大人还有需要小生效力之时,小生则尽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恒昱祺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人,一袭青色书生袍穿在瘦弱的身子上,腰带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他脸色有久病失血的苍白,唇色浅淡,但是眸若灿星,里面映出有些仓皇的自己。
一个弱不禁风眉目如画的小秀才,一个身上尽是谜团的小秀才,怎么就能让他如此舍不得了?
“……阿福,阿福!”恒昱峥神色不满道:“又在想那小秀才?”
恒昱祺苦笑着叹气道:“哥,是不是求不得的就会万般不舍?”
皇上正色道:“你是王爷,怎会有求不得?”
恒昱祺一口喝下杯中冷茶,苦涩的茶水萦绕舌尖,他道:“你是皇上,也有求不得。更别说我一个小小的闲王,随得逍遥二字,但是哪里能真的逍遥了去?”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皇兄,皇上在位几年,威严更胜,但是却也时常cao心,那些大臣外戚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服与不服都在等着看这一国之君出纰漏。
“皇兄与元清潭也算是锦瑟和鸣,但是却无法给元大人一个名分。与那皇后虚与委蛇,却又不得不每个月安抚探视。虽说后宫不涉前堂之政,但是后宫那些女人身份背景怕是都并不好相与。皇上为这江山身不由己,总是不能为得一人心而弃了这江山吧?”
皇上摇摇头道:“求不得在于取舍,就算是朕想要放手,怕是你元大人也不愿意。他既然想要看到一世明君,朕就给他一世明君。今世还不了,来世再还。”
“小秀才想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却不敢给出承诺,只能待皇上坐稳这江山,再去取舍,希望那时候之澜还能……算了,求不得,哎……”恒昱祺也说不明白自己此刻心qíng究竟是为哪般。
喜欢,确实是真心喜欢;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喜欢究竟能维持多久,是一月一年,十年半载,还是一生一世。
诺不敢轻许,最怕负重诺之人。
“对了,皇兄刚才说什么来着?”他转了话题。
“朕再说成王……当初父皇心软,如今倒是给朕安cha了个qiáng敌,若是这跟钉子不提早拔除,怕是要酿成生灵涂炭的大祸来。”皇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茶色碧绿,一阵风chuī来,两三香软落入杯中,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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