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工们哭丧着脸,哆哆嗦嗦的爬了起来,撑船往回走。
唐九甩给他们一人一个银锭,道:“放心,他们顶多为难你们一下,但是不会伤到你们。这些银钱给你们买酒吃,压压惊。”
这一块银锭至少五两,他们在这里撑半年船也赚不到这么多,于是就都开心起来。
原本高高兴兴出去,最后气呼呼的回来,恒昱祺抱怨道:“永和候究竟会不会养孩子?那叫什么李盛的实在是太嚣张,这种若是在京城,怕是早就被打死了!”
重涛对着镜子看自己头上的包,比他更郁闷,自己招谁惹谁了,出一趟门还受了伤,“早就说不要出去吗,哎呀!”
“我的错……”恒昱祺低眉耷拉眼的凑过去坐在重涛身旁,没骨头一样环住对方的腰,把大脑袋贴在重涛肚子上,“就是想要出去玩一下,怎么就这么难呢。”
“等着吧,那永和候这么宠他儿子,早晚要上门找事儿。”重涛看完镜子,瘫坐在椅子上,拍了拍腿上的狗头道:“行了,兵来你挡水来你掩,我累了,让我去休息一下。”
恒昱祺站起身,一弯腰就把人抱起来,几步走到chuáng边把重涛放下去,特别自然的去给他脱鞋子,“见你这么依赖我,瞬间浑身都是gān劲儿,恨不得杀过去让他们赶紧来。”
重涛喷笑,抬脚就踹了过去,“说你胖你还喘了,小姐身子丫鬟命,你就这么爱伺候人?”
恒昱祺给他脱完鞋袜,又顺手把外套挂到一旁,笑道:“我不爱伺候别人,但是我就爱伺候你。”
唐九站门口,听见里面的对话,觉得心里闷闷的,再看那俩人抱在一起的样子,觉得自己眼都瞎了。
唐八把他拽去一旁,劝道:“主子自有主子的主意,你这样,回头主子也不开心,何必呢?看开点吧。”
“那重之澜,真的这么好吗?你都总替他说话。”唐九仍旧别扭。
“重公子确实不错,没有那些读书人的清高,而且吃得苦,脑子也好使,主子喜欢他也是正常。”唐八拍拍唐九的头,“我去煮药,你在这里守一下吧。”
重涛觉得自己刚睡着就被吵醒了,小安趴在chuáng边,睁着两只大眼睛道:“公子公子快起来,那永和候家来人了!”
第63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
恒昱祺并没有隐藏自己,所以住的地方很快就被查了出来,如今外面围了满满一圈的府兵衙役,手里拿着锁链要把殴打永和候府小少爷的贼人带回去治罪。
恒昱祺大模大样的坐在前厅,八风不动,看着那些人在门口叫嚣。
重涛穿戴好衣服,带着小安一路小跑过去,走进前厅看着被挡在院子里的那些人,问道:“闹起来了?”
“闹起来了,但是还不够大,一群小喽啰就想让本大人走?开什么玩笑。”恒昱祺拍拍身侧的椅子,笑着道:“坐下,看戏。”
唐九正在跟那群人对峙,“笑话,我家少爷这么尊贵,你说带走就带走?明明是他们先来撞我们的船的,怎么反到成了我们的错了?就算是永和候来请,也要看我们少爷的心qíng!”
“反了天了!那可是永和候家的小少爷,从小尊贵,就算撞了你们也是白撞!与你这个小厮费什么口舌?全部都带走!”那边有人高声叫喊。
“我看你们都是活腻歪了,敢动这府里一个人试试?”唐九撸起袖子,刷拉掏出身侧佩剑直直的指过去,“格杀勿论!”
“主子,知府和云家那边没有什么动静,按照知府的话说,既然主子得罪了永和候府,那么就算是曾经救过他的命,也无法保住主子。云家更是作壁上观,似乎不太想参与进来。”他们身侧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站在yīn影里,声音很低。
“那就好,怕的就是他们掺和,回头还让本大人还人qíng。既然我们已经主动去请了还不来,就正好顺了我们的心意。”恒昱祺扇子不离手,手指在扇坠的流苏上绕来绕去,“告诉小九,不得杀人,但是打一打还是可以的。”
对面的府兵衙役已经扑了上来,被小九用剑鞘一个个抽飞,摔在地上哭爹喊娘。
“就知道你们这些逆贼会拘捕,当初知府被刺伤,一定是你们安排的!来人啊,弓箭手上!”站在人群里的那人又开始叫嚣了。
他一挥手,几十个弓箭手冒出来,手里的箭尖直指唐九。
唐九手中宝剑面前一横,笑道:“小爷今天不信邪,只是跟你们说一句,在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若是敢出手,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小九,犯不着跟他们闹,你且等等。”恒昱祺慵懒的说道:“唐八,去请大人的宝剑来。”
唐八应了声,转身走向后院,不一会儿捧着一把用金huáng色锦布包裹的宝剑,拆开锦布走到院中,喝道:“尚方宝剑在此,若有人造次,先斩后奏!”
一句话,满院子人都懵bī了。
尚方宝剑先行,后面必定是跟着钦差的。这钦差先不说背景如何,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让他拿着尚方宝剑来这里的人,绝对是当今圣上。
钦差大人和尚方宝剑,就是圣上的脸面。
尚方宝剑出来,院子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胆子小的直接就跪下磕头,嘴里喊着皇上万岁了。
后面那人也不叫了,惊出一头冷汗,赶紧差人去找知府和永和候。
若只是一般人家一般小官员家的少爷他不怕,但是这是钦差!
刘知府直接从chuáng上跳下来,衣冠不整满脸油汗,惊声道:“真的假的?那,那人是钦差大人?你可看清楚了确实是尚方宝剑吗?”
来报信的人跪着,战战兢兢道:“小的离得远,看不清楚,但是那剑鞘外面裹着一层huáng布,这年头除了皇上,谁敢用huáng布啊?”
“大人,那人莫不会是个骗子?”在一旁伺候刘知府的小玉莲突然说道:“我见那日,那人对另一个男人十分宠爱,若是钦差,怎么会如此?”
刘知府转了转眼珠子,对报信那人道:“去,你去永和候府中探探消息,若是永和候府的人觉得是真的,本大人在出面也不晚。”
“是……”报信的倒退着出去,撒丫子往永和候府跑。
永和候府的老侯爷听了也是吓了一跳,他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他最宠爱的小孙子呢,见小孙子哭喊着回来,心疼的不得了,立马就去找知府派了人,要把那些贼人抓回来给小孙子报仇,可是谁能承想,这人摇身一变,成了钦差大人了。
老侯爷已经不当家了,如今当家的是他儿子,正儿八经的侯爷。
侯爷也知道这事儿,本是允许的,现在也吓了一跳,皱眉道:“那人确实是钦差?”
报信人道:“不清楚,离得远呢,只看见剑鞘上的huáng布了。”
“若是钦差,我们抬着礼过去道歉就行,难不成他还会为难我们?毕竟永和候是太祖赐的。”老侯爷道。
侯爷拧紧眉头,自言自语道:“钦差来安城要做什么?我记得他来的第一天就救了知府,然后一直住在薛家……那薛家知道不知道他的身份?”
“父亲,祖父,可是出了什么事?”永和候府世子李骋走了进来,他听到小厮的传话,说是出了大事了,侯府的府兵和知府衙门的衙役把钦差大人给包围了。
李骋心中一惊,不知道这钦差大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如今能让钦差来安城的,怕是只有那几件事了。但是不管哪一件都绕不开侯府……
他一边往父亲的书房走,心中一边思考着对策。
“骋儿,你来的正好。”侯爷把这件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问道:“你觉得这件事要怎么做?”
果然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做的!李骋恨不得把李盛一顿bào揍,拴在房间里永世不得出门。
“祖父,父亲,如今侯府这个qíng况你们也都知道,那钦差的到来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且我听说,去年平阳县山贼之事就是一位姓唐的钦差办理的,还牵扯出……”他往上指了指,又道:“如今这位听说也姓唐,不管是他是为了年前贡品一事还是为了朱家庄一事,总之侯府都绕不开。我们侯府,刘知府,云家,如今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这件事十分棘手,我需要与上面那位大人禀报一下。”
“可是那位大人离我们甚远,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若是能拖出对方也好,若是拖不住怎么办?”老侯爷急的直冒汗。
“那位钦差身边带了多少人?”李骋问道。
报信的说:“小的听说那人就带了一个弱不禁风的秀才,两个小厮,还从我们这里收了个小乞丐做丫鬟。”
“只有这么几个?”
“是,只发现这么几个,其他的没有看到。”
李骋转了转眼珠子,突然笑道:“父亲,儿子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可用不可用……”
“什么办法?”侯爷问。
李骋低声与他们说了,老侯爷吓得不行,“这,这样合适吗?万一……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这种事自然不适合我们出面,去跟刘知府说一声,否则到时候人也是要关在他那边,总不能不让他知道吧?”李骋冷笑道:“如今刘知府跟云家闹窝里反,当我们都不知道呢,他想脱离出来一家独大是不行的,云家胃口也太大了,总是要制衡一下。”
“侯爷那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刘知府眉头紧皱。
报信那人低声道:“侯爷怕这位钦差牵扯太多,想要去问问那位大人,但是又怕这一来一回的……局面不好控制。他知道刘大人与钦差曾经见过一面,那钦差还救过大人,所以想让大人拿点儿注意。我们家世子说,那钦差身边不过就几个人,倒是不难办,但是那两个小厮工夫都不错,一般的地方关不住啊。”
刘知府咬牙切齿,怒道:“他是想让本大人去把那钦差大人关起来吗?”
“问题是现在不知道那钦差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大人您想,他来这边也没有托人带信儿,就这么隐姓埋名的……”
“侯府不也有私牢?何必要动我这边的脑筋?”刘知府还是觉得这件事不稳妥。
“这件事侯爷也想过了,但是若是侯府出面,名不正言不顺。侯爷说了,如果大人不愿意,他们就要带着礼上门道歉去,如果真出了事,反正也是三家一起担着,而且侯府毕竟是侯府,太祖赐了免罪金牌的。”报信那人看着刘知府的表qíng,又道:“而且这件事云家……毕竟上不了台面,所以……”
刘知府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左想右想。刚才那钦差确实派人来说自己被围了,让他帮忙解围,可是他并不知道那是钦差所以就给拒绝了。如今这事闹出来,让他上不上下不下,自己从这里做了恶人,侯府反而要去做好人,真出了乱子,谁能担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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