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像是这才看见了他,露出笑容,说:“简长官。”
“公主,你在这里gān什么?”简桦又问了一遍。
“我来看姐姐,”陈方说,“她们不让我进去,她们不让我看姐姐,她们凭什么不让我看姐姐!”说着说着,陈方好像是越来越愤怒一样,脸涨得通红,气得发抖。
“天色太晚了,或许是为了女王陛下和你的休息考虑?”简桦斟酌着语句说。
“才不是!是因为……”陈方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全是愤怒,但是最终,还想像被按住了什么开关似的,声音一下断裂在了空气中。
“怎么了?”简桦问,他敏锐地察觉了陈方话语背后似乎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陈方摇了摇头,方才愤怒的她仿佛一瞬间消失不见,眼前的,又是那个胆怯的、失魂落魄的小公主了。
陈方刚才的发作惊动了远处的人,看见一个护士模样的女人跑到了走廊另一边的办公室,不久之后,就有两个侍卫走了过来。
“公主,简长官,”侍卫向二人行礼,又对陈方说,“公主,这么晚了,您还是回房间休息吧。”
“不要管我。”陈方说,声音却没有一点威慑力。
“公主,您还是回去吧,明天可以来探望女王陛下。”侍卫说,伸手过来想扶住陈方,陈方用力挥开侍卫的手,却失去了平衡,身体歪了一下。
简桦就站在陈方的身前,抬起身,正好扶住了陈方的手。
“公主,时间不早了,您不要让夫人担心您。”侍卫说,可能是错觉,他的话语里居然隐隐有威胁的意味。
和刚才挥开侍卫的手不同,陈方紧紧握住简桦的手,脸上依稀有恳求的神色。
简桦犹豫了一下,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了陈方身上,对侍卫说:“我会送她回去。”
侍卫的目光在简桦和陈方之间游移,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简桦什么也没说,回头关严了邵续霖病房的们,揽住陈方的肩,两人并肩向另一边走去。
身后没有任何动静,快转弯时,简桦回头看,那两个侍卫呆在原地,没有跟过来。
才转过长廊拐角,陈方就是一个踉跄,还好有简桦搀扶,才没有跪跌倒在地上。
旁边有人经过,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他们。简桦揽紧了陈方的肩,几乎是半扶半抱地把她带到了楼梯间没有人的角落。
低下头,看见陈方已是泪流满面。
于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方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一声不吭,可是眼泪像是不会枯竭的泉水,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简桦没有打扰她,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靠着墙,看着前方,虚无缥缈的地方。
“谢谢你。”很久以后,陈方低声地说,声音细若蚊音。
“不客气。”简桦很快回答,低头看她,只见陈方蜷坐在台阶上,双手环抱住膝盖。
“我要回去了,确实特别晚了,”陈方说,扶着栏杆,站起了身,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你也回去看邵续霖吧,他一会要是醒了,看不见你,又会着急。”她才停止哭泣,好像是特别不好意思的模样,甚至向简桦打趣。
简桦点点头,说:“你如果想看邵续霖,也可以过去,不会有人阻拦你。见他比见你姐姐简单。”
陈方噗嗤一下笑了,笑了笑,又摇摇头,她此刻的神qíng神态和刚才相比又有了极大的变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我不会再见他了。再见他,我怕我自己不死心。”
她说的也有道理,简桦再说什么,反而显得难看。简桦只是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说,他们为什么不让你见你姐姐?”
陈方的脸色又是激变,泪水又充盈了她的双眼,她含泪摇了摇头,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我才不告诉你呢!”
从她的神色看,明显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她不说,简桦又不好勉qiáng。
“如果不告诉我,你也可以跟陈寄说,”简桦说,“他是你哥哥,他很关心你。”
“才没有!”陈方说,“他宁可每年滞留在青年堡垒,都不愿回来陪我和姐姐度假,他心里才没有我们呢!有时间我都不记得我还有这么个哥哥。”
这话说得怨气十足,很像他们刚知道陈方身份时,那个不讲理、骄纵却受万千宠爱的小公主的模样。
“他很喜欢你。”简桦说,陈寄不回首都,是怕首都某些人借他的身份为难母亲和妹妹,他很尊敬母亲,很喜爱两个妹妹。
陈方眼中有泪,表qíng却是撅起了嘴、撒娇的模样:“少来!他就喜欢骗人!”
陈方很漂亮,继承了母亲的相貌,但是没继承母亲坚忍的xing格。——这显得她反而比她的母亲要可爱不少。
“不管怎么样,发生什么事qíng,你可以来找我。有危险,我会想办法。”无奈之下,简桦这么说,无论是因为陈寄的关系,还是因为他和邵续霖对陈方心中有愧,都不能见陈方身处危险之中。
陈方又是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她深深地看着简桦,说:“你真是个好人呀……我哥哥写信回来的时候常常提起你,他以前说希望我姐姐可以嫁给你的,”说到这里,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幸福的往事,陈方又含泪笑出了声,“他差点把妈妈都说动啦,妈妈那时候去找卫星城老将军打听过你的消息,老将军也很高兴,亲自到王宫来,狠狠夸了你一番,我都听笑死了。那天妈妈、姐姐、还有我都好高兴。我还以为就要叫你姐夫了,结果就发生了那样的事,老将军被人害死了。”
简桦静静的听着,养父曾经尽力想给两个养子安排好幸福的人生。
在前世,简桦和邵续霖回到了卫星城,在家宴上,邵续霖突兀地向养父公布了自己和他的感qíng。然后,养父大怒,好像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分开。
现在终于明白了,养父那时已经为简桦安排好了娶女王的人生。
陈方继续说:“我那时候去bào风谷,其实是想看看你的呀,看看你是不是跟哥哥、还有卫星城老将军说的那样好。那时候,听说bào风谷的医生死掉了,哥哥在帮你们找新人,我求了哥哥好久,他才让我去的。去了以后,我就喜欢了邵续霖,那时候我还疑惑,你明明不如你弟弟,可是他们为什么都说你好,还有邵续霖也那么喜欢你。”
“我现在明白了,”陈方说,“你真好,你又温柔,又和善,又能gān。心软,别人只要求你,你一定会去做。邵续霖要跟我订婚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心qíng?哪怕是我求你的事qíng,你都做了。真让我不好意思。”
陈方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脸红扑扑的,是一种不正常的颜色,像是要发烧了。
“公主,我送你回去休息吧。”简桦想打断她,还想马上通知医生去陈方的卧室。
陈方摇头,看着简桦:“我和陈寄哥哥都喜欢你。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告诉姐姐,哥哥介绍的人没有错,特别特别好,只可惜眼光不好,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啦。”
“眼光不好?”简桦反问,看陈方说的,好像是喜欢邵续霖这件事。
陈方掩起嘴笑了:“我以前觉得我很聪明的,从到了bào风谷才发现我蠢得要命,你居然跟这么蠢的我看上同一个人,你说你是不是眼光不好?”
简桦苦笑,说:“公主,你要生病了,赶紧回去吧。”
陈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也觉得我要发烧了。我走啦,衣服还给你,”她站起身,把身上简桦的风衣脱下还给他,“不要送我了,在我自己家里,还要你送我回自己的房间,被别人知道我丢人死啦!”
陈方离开的时候,走的很快,一绕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简桦看着她的背影,和她母亲坚定的背影不同,陈方佝偻着腰,是可怜的小公主的形态。
一夜之间,见到她们母女二人,总觉得会有什么事qíng发生,简桦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重。像是有可怕的事qíng正在发生或是将要发生。
离开楼梯间,转过拐角,面前有个人,靠着墙站在那里。是邵续霖,他还穿着病号服,打着赤脚,纱布遮住了眼睛下面的半边脸,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相貌,斜飞入鬓的眉毛下面,一双眼睛像黑珍珠一样漂亮。
“你醒了?”简桦先是一惊,又赶忙回头看,陈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处,他想说点什么,被邵续霖拉住了手。
“你……”看着邵续霖的神色,简桦闭上了嘴。
邵续霖默默地盯着简桦的眼睛,抓住简桦的手,像以往一样,拉到嘴边,亲了亲他的手背,和以往又有不同,他的手指cha到简桦的指fèng中,握紧,成了十指紧扣的样子。
简桦没有说话,犹豫了一下,也扣住了邵续霖的手。
邵续霖拉着简桦,两个人沉默着,像是手牵手一样的回到了邵续霖的病房。
才关上门,邵续霖便附过来,把简桦压到门上,他微微歪着头,目光仔细地打量着简桦的脸。
“我靠大半夜的你gān什么……”简桦受不了他那认真得像是看作战地图一样的目光,才骂了一句,却被邵续霖堵住了嘴。不是没有接过吻,但没有一次有现在这么温qíng又煽qíng,过了很久,——好像舌头都苏麻了,胶在一起的双唇才分开。
“哥……”邵续霖低低地喊,又喊了一声,“简桦。”
简桦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头上的伤口,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胡闹个什么劲儿?”
“哥!”邵续霖不满地喊道,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贴,邵续霖用鼻尖蹭他的耳朵上,说:“我先前做了个噩梦,心里难受。”
“心里难受?”简桦重复道。
邵续霖还抓着他的手,拉着他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就是这里难受,”然后又带着他的手往下探,“还有这里……”这话他是用气声说的,他声音原本就低沉好听,此时说起这话,更是煽qíng得一塌糊涂。
“靠!”才碰到那个位置,简桦就触电一般要收回手,但是邵续霖不放,妥协之下,两人的手停在了身体中间,胸口的位置。
“大半夜抽什么风!”简桦说,“这是什么地方?你白天那一下已经惊世骇俗了,要是再闹出点什么事来,虞飞城不把我们俩给杀了?”
邵续霖却没有被他的话带脱离思路,手放在简桦胸口心脏的位置,感受着简桦一下一下的心跳。
“那时候,我要和陈方订婚,你是什么样的心qíng?”邵续霖说。
这话和陈方刚才说的话一样,他果然是听见了。
简桦犹豫了一下,看着邵续霖的脸:“也没什么,那时候我也在忙着准备跟刘光去bào风谷,没时间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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