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国内已经是金秋时节,不同于夏天的闷热,街道上开满了桂花走到哪都是浓浓的花香,谨然家所在的小区里也种满了这种树,洗完澡后穿着长袖浴袍推开窗呼吸了下新鲜空气,整个人都慡神得不行,黑发年轻人站在chuáng边盯着楼下已经开始一天的日常,早早起来晨练外加去早市买菜的老头老太太们看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身后的房门被敲响,而后袁梅女士推房门而入,探了个脑袋问:“小然,刚下飞机你怎么不休息下站在窗口chuī什么风,大清早的,又刚刚下过雨空气湿得很,当心着凉——”
“妈,我定了下午的机票飞g市啊。”谨然笑着说,“现在不睡了,一会儿休息下又要去机场。”
袁梅惊讶道:“怎么刚回家又飞?”
“还有十几天就是金花电视节了,你儿子可是要拿奖的人,没有新衣服穿怎么可以?”谨然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我都跟人约好了下午一起去置办行头。”
“哦,笑得那么开心,”袁梅女士看着儿子一脸灿烂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约的哪家姑娘呀?”
“才没有什么姑娘,姜川啊。”谨然抬起手挠挠头,一边忍不住嗤笑,“那个土包子那么没品位就知道用假货,有钱都不知道要怎么花,我去帮他指导指导怎么过有品位的生活——”
袁梅女士露出个“我儿子真不要脸”的表qíng,摇摇头一脸无奈地嘟囔着“我看人家比你穿得有品位多了”,一边叮嘱他注意安全注意休息,谨然连连答应下来,直到他母亲将房门重新关上,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最开始的宁静。
谨然保持着站在chuáng边的动作一会儿,片刻后,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事似的一拍脑门,转过身去找自己的手机——
原本他以为隔了这么久的时间姜川肯定已经有反应甚至会比较不耐烦地追问他有什么事。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谨然将手机拿到手上时,手机上只有三四条来自其他朋友的短信问候,多是不痛不痒地问他玩得开不开心什么时候有空出来聚一下,谨然将那些短信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最终终于接受了这些短信中没有哪一条是来自姜川的事实。
“……”
微微蹙眉,在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几秒后,谨然还是果断给那边拨了过去,紧接着便听见了电话那边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客户已启用来电提醒业务——
姜川的私人手机从来不关机。
谨然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这个时候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是航空公司发来的飞往g市的飞机起飞时间,盯着那航空公司的群发短信看了一会儿,谨然心中突然升起一种qiáng烈的不安感,转头就给方余那边再打了个电话,电话那边接起来后只是听谨然“喂”了一声就听出他的语气不对,方余沉默了下,没等谨然开口就主动问:“你打电话给姜川了?”
谨然一听就就知道方余知道了些什么,立刻问:“他人去哪了?”
方余那边顿了顿,而后说:“回国去了。”
谨然:“……”
姜川回国了?
毫无征兆,没有通知,就这么回国了?
明明前一天还跟他打电话讨论接下来的金花节要穿什么样的西装这个时候再去定制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谨然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他提议他们可以穿同一款式不同布料的西装qíng侣装一下时,姜川在电话那头不仅没有拒绝,还压低了声音一边笑一边开玩笑似的说“好啊”,当时男人大概也是在打游戏,手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的声音和他低沉而富有磁xing的嗓音同时响起时,让当时在太平洋另外一边的谨然恨不得立刻飞回到他的身边给他一个大力的拥抱。
而当谨然匆匆忙忙订好机票结束旅程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跟他好好地说上一句话,却只是得到了一个“姜川已经回国”的消息——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现在他手上的工作基本上全部推掉了,归期不定,你也知道这么大的事儿我出面都办不妥,是罗成亲自出面给处理的,所以其实具体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方余说,“我还以为他会跟你说一声,刚才你第一通电话的时候也就没敢提……”
谨然的喉头艰难地动了动。
吞咽下一口唾液,却发现这会儿自己嗓子疼得可怕,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意思是,他还有可能压根就不会回来了?”
“……”
方余那边的沉默让谨然也跟着变得更加沉默。
上一秒还因为想到即将可以见到他而雀跃不已的心这会儿已经完完全全沉入了谷底,握着手机的手稍稍收紧,谨然抬起头时,无意间看见了自己倒影在chuáng头柜旁的镜子里那张脸——经过接近二十个消失的旅途颠簸,那张白皙的脸上有难以掩饰的疲惫,眼底因为睡眠不足的淡淡淤青此时变得更加显眼,谨然看着镜中的神色复杂的黑发年轻人,一霎时间就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而此时,大约是因为他沉默的时间过久,方余那边也有些不安,稍稍抬高了声音试图解释道:“不过我觉得完全不回来的可能xing也不大,毕竟他和我们公司还签着合约,哪怕是违约提前结束合同也要回来处理下违约金的问题吧——”
“……”
谨然发现方余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无力地用三言两语打发了不安的经纪人先生,挂断电话后,他独自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进入微信,给姜川的微信发了一条短信:怎么突然决定临时回国?
看着那显示成功发送的信息,就好像之前听到姜川手机关机时那刹那间的错愕稍稍得到缓解,谨然紧紧蹙着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一些,又飞快地发过去一条:不够朋友,回国也不告诉我,我还订了下午飞g市的机票说跟你一起去看看衣服。
发完那一长串句子,他揉了揉脸,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在手机上打下第三行字:什么时候回来?
微信发送成功。
谨然试图安抚自己姜川回国以后开机说不定就能看见,以为自己会彻底松一口气,但是当他无力地倒在chuáng上时,却无奈地发现自己的眉头皱得比什么都紧,紧得太阳xué都突突发疼……决定不要再想这么多,他将手机一扔被子一裹,没一会儿就在窗外早餐摊子的叫卖声中陷入沉睡。
当天下午,在j市机场的所有人都听见广播里在呼唤某位大明星的名字,催促他航班即将起飞请尽快登记。
然而,直到那趟飞机真的起飞,被叫到名字的家伙依旧没有出现。
因为这个时候他正在家里捂着被子呼呼大睡。
一直睡到半夜爬起来,当他踩着拖鞋慢吞吞地从房间里幽魂似的飘出来彻底地惊吓到了屋内的两位女士,袁梅转过头看着这会儿应该已经在g市的儿子,无比惊讶地问:“你不是今天下午的飞机么?!怎么还在家里……”
“喔,”谨然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的同时一脸麻木地说,“姜川回国了,所以我暂时不用过去。”
“好好地怎么突然回国?回去做什么了?”
“不知道啊,”蹲在冰箱前拿出一瓶冰牛奶正准备喝的黑发年轻人闻言动作一顿,他“啪”地一下拧开了牛奶瓶的盖子,顿了顿后轻声重复道,“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
虽然姜川不在,但是生活还要继续。谨然还是在方余含蓄的催促下老老实实地订了机票返回g市,下了飞机回im公司报道,非常识相地没有在老大们的面前问起姜川的事qíng,从公司出来后,谨然带着方余马不停蹄地冲到了之前跟姜川说好的会去逛的那个牌子的店里,进了店直奔某款,从试穿合身到决定买下要求店员去拿货,从头到尾大概只用了三十分钟不到——这惊人的速度就连方余都表示相当惊讶,问:“要不要多看几套啊?”
“不用了。”
“你之前已经在官网看过了还怎么样?”
“是啊。”黑发年轻人拿出钱包抽出卡,想了想后说,“跟姜川一起看的嘛,说是一人买一套来着……”
方余一听到某个名字莫名其妙比谨然本人还要心惊胆战,直觉自己是不是问错了问题,他连忙转过头看了一眼谨然,却发现后者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常,这会儿黑发年轻人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将卡jiāo给营业员正拿着一支笔等着准备签字,买完了衣服两人直接开车回家,一路上谨然的话很少,方余怕一个不小心再说错话彻底点燃他的小宇宙引发世界末日的悲剧,所以被迫的,经纪人先生的话也很少。
三天后拿到订好的西装。
这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二十日,距离金花节开幕还有剩下十天不到的时间。
姜川的手机依旧关机,微信没有回复,谨然猜想他大概压根没有把国内的手机带走——他借口有东西落在姜川家现在急用问方余拿了姜川公寓的钥匙,打开门走进去,发现里面一尘不染,就好像姜川只是今天暂时不在家出去工作了一样,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笔记本电脑还摆在茶几上,那是姜川喜欢坐着上网或者打游戏的位置;电视机遥控器在沙发上随手可以拿得到的地方;在茶几边上有一本摊开来的书,看上去像是看到一半突然被放下再也没有拿起来过。
一切却仿佛还是姜川刚刚离开之前一般,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谨然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在茶几下面的地毯上找到了姜川在国内用的手机。
这个无qíng的家伙,果然是没把手机带走。
谨然漫无目的地在充满了男人气息的公寓中转了一圈,完全没有“非法入侵者”的自觉,东摸摸西看看,最后注意力被沙发后面的柜子旁边,放在地上的仓鼠笼子吸引了去——这笼子谨然在里面住了那么久当然化成灰他都认识,此时笼子里也是gāngān净净铺垫了糙料,只不过因为很久没换糙料已经有些枯huáng,食盆里有仓鼠粮——
而笼子里空空如也。
就像是这座房子一样,默默地在等待着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住客归来的那一天。
看着这空dàngdàng的仓鼠笼子,此时,谨然终于知道不知道尽头在哪的等待是一件多么难熬的事qíng。
仓鼠阿肥和主人姜川扯平了。
……说起来,阿肥的主人真是个吃不得半点亏的王八蛋。
……
当距离金花电视节还剩下一天的时间,方余和谨然动身飞往b市,上飞机的时候谨然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平静成了弥勒佛,完全不再去期待姜川会赶在金花节开幕之前赶到,坐在飞机上,他甚至非常平静地问方余:“如果姜川得了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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