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爆了。
经纪人先生简直看不下去,露出个嘲讽的表qíng说:“没钱啊?你可以试试带着你的仓鼠去街头卖艺——主题就定‘猛男与很能吃的仓鼠’之类的。”
姜川闻言,转过头认真地看了方余一眼:“可以吗?”
“……”方余沉默了下,然后面无表qíng地说,“不可以。”
姜川不说话了,方余坐到他旁边,试图劝说:“姜川,你这样不会过日子真的不行啊——没钱你就节衣缩食啊,gān脆就从你家宠物做起?这袋鼠粮省着点也足够撑到过完年了……”
“再穷不能穷孩子。”
“……”
“电视上是这么说的。”
“你没事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
“我学中文啊。”姜川说,“之前因为中文说不好,被江导演说了——你也在的,那天在袁谨然病房。”
往事不堪回首,想了想那天“神秘人大战娱乐记者”的画面有多美方余表示自己完全不想再提起那一天的事儿,索xing跳过这个话题走曲线救国路线道:“你天天这么喂,这傻仓鼠天天埋头吃,你也不怕哪天起来发现你家仓鼠忽然得三高么?”
话语刚落,就看见那上一秒脑袋还埋在食盆里,扑腾着两短爪子玩自由泳的仓鼠猛地抬起了脑袋,熟悉的三白眼就甩了过来——就好像它真的听得懂这会儿笼子外的人类在埋汰它似的。
而意外的是,不顾仓鼠抗议的目光,姜川这一次却沉默了,似乎是觉得方余说得也有道理——相比起刚买回来的时候,阿肥还只是仓鼠界的微胖人士,这么短短的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它就迅速从微胖界闯入了肥胖行列……
一般的仓鼠笼里配备了跑轮,就是给仓鼠娱乐运动顺便保持身材用的……但是阿肥打从姜川看见它在宠物店蹦跶过跑轮之后,就再也没碰过那玩意哪怕一下。
它要么在吃,要么就是蹲在最高层的秋千上一边dàng秋千一边吃,散落的瓜子皮犹如雪花一般纷纷落下,吃饱喝足的仓鼠转过身拍拍屁股就滚回小木屋里棉花一裹睡觉去了,扔下一笼子的残局给它的铲屎佬主人处理——这就是仓鼠阿肥的日常生活。
想到这里,姜川皱起好看的眉,在方余这个始作俑者鼓励的目光下他打开了仓鼠笼子,将那软绵绵的爪子上还抱着一颗瓜子仁的仓鼠抓了起来——被莫名其妙抓起来的谨然一边艰难地拧过没有脖子的脑袋去看自家主人,一边爪子还不忘记死死地护住怀中的瓜子,直到下一秒,姜川的手指头轻轻一松,将他放在了笼子边缘固定的跑轮上。
谨然:“……?”
跑轮因为忽然多了重物,晃了晃。
蹲在跑轮上的谨然怔愣了三秒,然后发现自己被晃得有点头晕,于是在姜川的手挪开的下一秒,它就将瓜子仁往嘴里一塞,与此同时连滚带爬地从跑轮上扑腾了下来。
于是在在场两名人类默默的围观之下,只见一团浅茶色的ròu团子笨手笨脚地从跑轮上跳下来,掉在木屑当中,然后爬起来甩了甩脑袋拍掉脑门上的木屑,又抖抖屁股,爬起来后坚持不懈地往食盆方向挺近——
在谨然即将重新触碰到他可爱的食盆的前一秒,来自可怕的人类的大手再一次将他抓了起来——
谨然:“……”
我要生气了啊!!!
姜川再将谨然放上跑轮。
谨然再次毫不犹豫从跑轮跳下。
姜川再放。
谨然再下。
“阿肥,你该减肥了。”
“吱。”
毛!
老子身材棒棒哒,减个屁啊!
你听方余这小婊砸胡说八道!
还有没有一点点身为成年人应有的自我判断能力了!
在谨然无声的谴责抗议中,姜川再次抓起仓鼠想要将它扔上跑轮,这一次,谨然终于不耐烦了,它拼命地扭动着柔软肥硕的身躯从主人的指fèng隙中挣扎出来,“啪”地落地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两步快速冲到食盆旁边,双爪子抬起食盆底端——
一——二——三——我掀(╯‵□′)╯︵┻━┻!
霎时间,只见那圆圆的、装满了仓鼠粮的食盆瞬间从打开的笼门飞出去,蔬菜圈、瓜子、五谷杂粮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的弧线,陶瓷食盆落在地上“啪”地一声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食物和食盆碎片在弹xing不知道为何这么好的木地板上飞溅起来——
谨然眼睁睁地看着一颗瓜子弹起来,飞溅到姜川的眼角。
姜川下意识地蹙眉抬起手捂住眼角猛地往后缩了缩。
旁边的方余见状“卧槽”了声,惊道:“这肥鼠疯了吧,姜川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眼睛?!”
谨然:“……”
等谨然的大脑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他动作僵硬地从笼子里爬出来趴到桌子边缘,定格三秒,然后低头,看着地面上一地碎片外加仓鼠粮食。
一双绿豆眼不安地滴溜溜转了起来,这么一转,他果然又看见了更不得了的悲剧:他看见姜川那冰清玉洁的脚背上涌出一滴鲜血……
而此时此刻,姜川本人也正垂着眼看着脚上的伤口,几秒沉默后,姜川这才反应慢半拍地回答了方余的关于他有没有事的提问——
他说:“没事。”
男人一边说着,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下敛,遮挡住了那双湛蓝的瞳眸之中可能已经出现了的任何qíng绪。
比如腥风血雨。
比如电闪雷鸣。
比如风雪冰霜。
谨然统统没看见。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现场的气氛很不妙。
于是,突然读懂了气氛的仓鼠开始挪着肥屁股往后挪动,挪啊挪终于从桌子边缘腿回了笼子里,然后它默默地伸出爪子勾住笼子门边缘,顿了顿,然后再默默地自行将笼子门关上。
谨然突然担心,住他们家楼上的那只大脸猫……搞不好今晚要加餐了。
第28章
那一刻,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
谨然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姜川则负责沉默。
反倒是方余这个造成仓鼠bào动的罪魁祸首此时见姜川受伤,第一时间就跳了起来发挥他的保姆本能,一边大声叮嘱姜川不要乱动,一边像是没头的苍蝇似的满世界找医药箱……反倒是受伤者本人正隔着笼子门跟笼子里的仓鼠搞大眼瞪小眼,直到方余至少在屋子里转起第四个来回,姜川这才挪开视线,用平静的声音说:“医药箱在电视机下面第二个柜子里,拉开就可以看得见。”
语气里倒是听不出有什么异常。
男人想了想又说:“方哥,这点小伤不碍事,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什么叫不碍事,那是老鼠用过的食盆!刚才我还看见它整个儿扎进去在里面畅游,畅游!谁知道飞溅到你身上的碎片有没有沾到过它的口水,万一感染怎么办——不行,我明天带你去打狂犬疫苗,以防万一!”
天天都有用浴沙认认真真洗澡连胳肢窝底下都没放过的谨然觉得自己神圣的尊严受到了侵犯。
还打狂犬育苗咧,仓鼠暂时按压下心中的不安,满脸不屑地抬起爪爪挠了挠耳朵,因为这种事qíng跑去打狂犬疫苗医生听了都会笑掉大牙吧。
当然了,也不排除有那种很喜欢管闲事的医生会建议主人把不听话的仓鼠人道处理,比如,问问造反仓鼠家的主人,他们的楼上有没有养猫之类的?
……惹。
仓鼠挠耳朵的动作一顿,qiáng烈的不安重新袭上心头,谨然扭动了下身躯,从背后扯了点棉花抱在怀中以试图增加一点安全感,他看着方余皱着眉将医药箱拽出来,走到姜川身边,将还散落在他脚边的一地仓鼠粮和食盆碎片用脚划拉开,然后拿出了消毒酒jīng,冲姜川挑了挑眉——姜川没办法,只好满脸无奈地将脚放到了桌子上自己拿过酒jīng随便擦了擦,十分敷衍的样子,之后随手将那沾了血的棉球懒洋洋地往旁边烟灰缸里一扔,顺势倒进了沙发里,并用手臂遮住了脸,看上去像是准备闭目养神的模样。
……当然看上去更像是在思考挣扎今晚楼上的那只大脸猫到底要不要加餐。
他一只脚穿着拖鞋,受伤的那只脚拖鞋掉了下来——赤luǒ的脚丫子近在咫尺地就在谨然的面前。
仓鼠趴在笼子里看了一会儿,看见那伤口还没有愈合,细小的伤口还在往外淌血,并且伤口周围的一切都是淤青状态的——或许这个伤口对于人类来说真的就是创可贴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但是从仓鼠的角度都来看……
那伤口的长度比谨然的脑袋还长。
足够触目惊心。
一时间,满脑子都被“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伤口”“我cao为什么这个血流个不停”“完了完了完了”所占据——姜川,你告诉我,现在我推开笼子门扑上去亲吻你的脚背还来得及吗?!
谨然趴在笼子边,一双绿豆眼水汪汪地望着躺在沙发上的姜川,此时此刻后者正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微微蹙眉,他花了一点点的时间来独立思考一个让他很烦恼的问题:宠物弄伤主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属于原则xing的背叛问题……那么在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里,“宠物”背叛主人应该承受的是什么样的惩罚呢?
抹杀。
“……”
躺在沙发上四肢修长的男人毫无征兆地睁开眼,那双如同天空一般展览透彻的双眸之中看不出一点点多余的qíng绪。
停顿片刻,他稍稍转过身,淡淡地瞥了一眼这会儿趴在笼子上,一张脸压在笼子边压成大饼用一双绿豆眼眼巴巴瞅着自己的仓鼠。
“……”男人盯着仓鼠看了一会儿,直到那无言的目光盯得那仓鼠默默地往后挪了一步,那双蓝色的眼中,qíng绪忽然软化下来,他抬起手,胡乱地将垂落在额前的软发往后扒了下,用近乎于自言自语地声音嘟囔道,“算了……用这种规矩去为难一只仓鼠也太奇怪了吧?”
谨然:“??”
虽然完全听不懂姜川在说什么,然而碎碎念的主人却还是让仓鼠感觉到了qiáng烈的不安,在这个急需宠物和主人各自沏上一杯热茶面对面坐下来进行良好互动与沟通的时刻,偏偏还有个嘴很闲的人在旁边各种碎碎念——
方余:“姜川,你说你没事gān养只仓鼠gān嘛,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这仓鼠吃得又多又不听话,光长一声肥膘,连身为仓鼠的基本技能‘跑滚轮’都不会……”
不知道是方余那长长的一段老太婆式唠叨哪一句话戳中的谨然的g点,总之在经纪人先生这样的碎碎念中,原本心中满怀愧疚的仓鼠却忽然一扫心中对于“弄伤了主人”的不安qíng绪,浑身毛发炸开,莫名其妙地愤怒了起来,在毫无挣扎的qíng况下,那圆滚滚的一团猛地撞向笼子边缘,发出“咚”地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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