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余听见脑海中“轰隆”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随之倒塌,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从目前内心活动来说,他猜想刚才倒塌的大概是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求生yù——此时此刻,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想抱着摇钱树先生从眼前这座高大四十层的大楼顶端飞下来。
吧唧一声,摔个粉身碎骨,血ròu模糊。
而在经纪人满脑子的血腥bào力脑dòng打开就关不上的同时,原本站在他身后的黑发年轻人已经率先一步越过他走到前面去,方余微微一愣终于迈开步子跟上,于是因此他就没有错过看到谨然一脸温和的微笑对替他们开门的保安人员说“谢谢”。
走廊里空dàngdàng的,谨然走在前面,方余跟在他屁股后面,想了想说:“老子伺候了你七年,别说开门就连砸门都替你忘记带家门钥匙的你做过,你也没像刚才那样跟我说过‘谢谢’。”
谨然闻言,难得没有立刻反驳,反倒是“哦”了声点点头沉默了下来,正当方余以为这家伙真的有在检讨自己,却没想到走在前面的人却头也不回地忽然开口道:“方哥,得失心不好那么重啊会让人失去美好的初心——想想当初你我相遇街头你发誓要捧红我的样子……你可以找很多很多你花费了各种力气都捧不红的小透明,他们qíng商低智商也低但是哪怕你把剧本甩他脸上他也会对你说‘谢谢’或者‘对不起’,虽然哪怕是这样不会演的戏他也还是不会演——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你是想要这种qíng商智商双低永远捧不红的小透明,还是想要没有对你说‘谢谢’但是宽容地让你从他身上压榨出市区别墅、新款跑车以及成功人生的袁谨然?”
方余:“……”
谨然:“你看,你已经有了答案。”
方余:“……”
方余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嘴贱,谨然说得对,得失心真的不好那么重——这不,报应来得如此快:想死的yù望不知为何居然比刚才更加qiáng烈了呢!
方余沉默之间,又听见谨然坦然地在前面安排:“一会儿你跟江洛成去谈剧本,我自己去找人拿剧本,然后到后面试衣间那边等你。”
方余点点头正习惯xing地想要答应,想想不对,立刻又摇摇头:“什么鬼,你到了地方起码也要让江导见你一面再说剩下的吧——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试戏?谨然,你也不是新人了,不了解一些导演和编剧的想法你怎么知道关于人物剧qíng之类的塑造问题,这样根本没法演……”
谨然嗤笑一声:“道理我都懂,可是你说的这些又不是重点。”
“谁说不是重点?!”方余面色严肃道,“qíng感,我觉得这就是演一部戏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才不是呢,”黑发年轻人脚下一顿,轻车熟路地往试衣间方向转过身,临走之前懒洋洋地斜睨了经纪人一眼,“重点是,姜川到底长得好不好看。”
“……”方余的脸上表qíng定格三秒,放空又三秒,然后说,“gān完这票我就辞职。”
“哦,”谨然说,“你要去捧那些永远都捧不红的小透明了吗?”
“……”面对自家摇钱树那张异常冷静的探讨之脸,qiáng忍住一巴掌糊上去的冲动,方余将手放在自己这张不值钱的脸上狂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
“勿忘初心。”
……
送走了啰啰嗦嗦的经纪人先生方余,面无表qíng地目送他离去,直到那熟悉的身影消失在大楼的拐角处,谨然这才轻轻地吁出口气,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稍稍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打了个呵欠,一双黑亮的瞳眸之中露出了一丝丝疲惫——昨晚看早就敲定的下一部电影的剧本看得太晚,这会儿多多少少有些犯困。
一会儿还要视镜。
台词念一遍打呵欠就糟糕了。
这么琢磨着,黑发年轻人开始满大楼地找那种提供给员工的免费速溶咖啡,在寻找咖啡的过程中他还遇见了不少以前合作过的节目的工作人员,那些人都很热qíng地跟他打招呼,谨然也一一微笑着回应,所以在找咖啡的过程中,他顺便解决了找编剧拿剧本的事qíng。
半个小时后。
满大楼乱窜寻找速溶咖啡的大明星捧着一杯手磨新鲜咖啡,腋下夹着一本薄薄的视镜用剧本,跟在一名工作人员屁股后面被一路护送到了高级休息更衣室。
然后微笑着对他说谢谢。
最后微笑着收下他的一脸惶恐以及连连摆手说“您太客气了”。
挥手道别,关门。
空无一人的休息室内。
黑发年轻人抬手将在外面guī毛整理好的头发弄乱了些,脸上露出了个不耐烦的表qíng随即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地倒在了那张柔软的沙发上——沉默片刻后,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将夹在腋下的那剧本抽出来,翻了翻,这才发现那个编剧大大随手地给自己的是比较后面的部分的剧本了,而且正好是仓鼠jīng和道士的对手戏,看样子是道士为了救仓鼠jīng身负重伤,原本这是那耗子jīng出手为妻报仇的好机会,但是当他来到道士面前,却发现面对那张脸,自己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太他妈腐了。
简直腐得光明正大,简单粗bào。
谨然目无表qíng地飞快扫了眼剧本,清了清嗓音,换上了个颇为沙哑,隐隐约约带着一丝丝心痛的声音念道:“‘我娘子因你而死,而今时今日,当你奄奄一息地躺在我的面前,我却发现,一直以来我的执念不过是一场痴念——’”
“……”谨然顿了顿,“写剧本的人简直丝毫不顾及祖国未来花朵的三观是否会因此而碎裂。”
翻身,继续。
这次嗓音一换,变成了低沉而富有磁xing的成熟男xing嗓音——
“‘念然,你来,我再讲个故事给你听,可好?’”
“……”谨然瞪着剧本,“快死了赶紧分配遗产吧还说什么故事啊,当了建国后的最后一个道士身上总有法宝吧,没有使用说明书的话就赶紧趁着最后一口气把使用方式告诉你姘头这样才好让他从此走上耗子生巅峰成为史上第一耗——”
谨然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这个时候,他忽然听见从沙发的另一边居然传来了什么人走路的声音,他猛地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这什么qíng况,忽然间便感觉到手中的剧本被抽走——刺眼的灯光照得他下意识地微微眯起眼,于是他只能看见到一个挺高大的身影投下的yīn影将他半个人笼罩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比方才谨然刻意塑造的声音更加自然磁xing,非常好听的低沉嗓音响起——
“‘龙王与青蛙在海滨相遇,打过招呼后,青蛙问龙王,大王,你的住处是什么样的?——珍珠砌筑的宫殿,贝壳筑成的阙楼,屋檐华丽而有气派,厅柱坚实而又漂亮。龙王反问了一句,你呢?你的住处如何?青蛙说,我的住处绿藓似毡,娇糙如茵,清泉潺潺。说完,青蛙又向龙王提了一个问题,大王,你高兴时如何?发怒时又怎样?龙王说,我若高兴,就普降甘露,让大地滋润,使五谷丰登;若发怒,则先chuī风bào,再发霹雳,继而打闪放电,叫千里以内寸糙不留。那么,你呢?青蛙!青蛙说,我高兴时,就面对清风朗月,呱呱叫上一通;发怒时,先瞪眼睛,再鼓肚皮,最后气消肚瘪,万事了结。’”
“……”
“道家的故事,大概是说,人不要被世俗的绳结羁绊,听从内心真切的呼唤,便能享受属于自己的快乐。”
“……”
就像是剧本里的耗子jīng似的,呆愣地躺在沙发上安静地听那人将整个故事说完,然后总结意义。
黑发年轻人眨眨眼,片刻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连滚带爬地翻身坐起来,这才发现坐在沙发另外一边的是一名看上去大概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黑发,却拥有一双像是从别的种族血统那继承来的湛蓝色瞳眸,他低着头看剧本的时候,柔软的碎发垂落下来,高挺的鼻梁在面颊的一侧投下一小片yīn影。
首先,这人长得很好看,qiáng调一下,是好看得让见了无数好莱坞巨星的谨然都觉得好看到泪流满面的那种。
其次,他没有穿衣服。
然而他却显得对此完全不害臊,大方地将自己身上那分布均匀结实美好的肌ròubào露在休息室的灯光之下,在沙发上的黑发年轻人的瞪视中,将手中的剧本重新塞回他手上。
谨然抓着剧本石化,唇角抽动,正想对这位不知道打从哪冒出来的奔放酷哥说些什么,不料此人却忽然站了起来——于是坐在沙发上的谨然的视线便自然而然地对准了他的下体。
谨然:“……”
长那么大,除了大英博物馆里的各种luǒ男雕像,谨然还是头一回看到这种自带圣光的大叽叽——它安静地蛰伏在茂密的毛发之间,形状、大小,美好又狰狞。
美好又狰狞。
美好。
而狰狞。
谨然舌头都不好使了,眨眨眼,唇角勾起一抹僵硬的微笑:“……您、您好呀?请问,您是?”
此时酷哥正背对着扒在沙发上的黑发年轻人站在衣架前面,自然不知道对方正对着自己挺翘结实的臀部流哈喇子,他只是往身上套道士戏服的动作稍稍一顿,微微侧过头眉间浅浅皱起,随即不急不慢地道:“姜川,来试戏。”
谨然:“……”
姜川转过身,指了指谨然手中快被捏成咸菜的那玩意:“好像就是你手上拿的那部。”
姜川话语刚落,便看见趴在沙发上脑袋放在靠背上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黑发年轻人“呼”地站起来,打开门,然后摔门,狂奔而去。
姜川:“?”
……
几分钟后。
跟导演编剧谈完人生地理诗词歌赋的方余刚走出办公室,便看见了走廊尽头冲着自己飞奔而来的摇钱树先生。
那德行就像见了火腿肠的狗似的。
方余双手护胸:“我是直男。”
“滚!”谨然一把抓住经纪人,摇了摇,“你去跟他们说,我演!片酬好说,倒贴钱都演!”
方余:“……见到姜川了?”
谨然点点头:“我的理想型。”
方余:“啊?”
谨然面无表qíng:“‘那与漂亮的脸庞完全不相符合的粗大’。”
方余:“……”
谨然:“我要潜规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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