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气很热,屋里放了冰盆温度开了电扇也仍旧居高不下,三爷仅着了中衣,披着外衫,领口微敞着露出jīng致的锁骨,看上去在自己的私人地盘上很是放松。不过,凌晓所关注的并不是悠闲疏懒散发着几分诱惑味道的三爷,而是他手上拿着的一叠纸张。
在判明那叠纸到底是什么之后,凌晓立即紧张了起来,举步走到三爷的身侧,乖巧地袖手而立,瞬时间便反shexing地从恋人的位置回归到了小时候那被考核的学生模样——虽然早就想到韩家麟会将自己的考核送到三爷手上,但是凌晓却没有想到他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看到凌晓的样子,三爷失笑,又有些懊恼自己将这东西摆出来,瞬时间就夺走了凌晓的注意力,反倒让他本身当了陪衬。三爷将手里的纸张丢到一边,拽着凌晓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膝上。
前一秒还在等着听训,后一秒就被对方揽在怀里动手动脚,凌晓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任凭三爷扣着她的后脑给了她一个绵长的深吻,晕晕乎乎间视线还是一个劲儿地往被丢在桌上的那一叠纸瞟,显然还有些在状况之外。
三爷甚是无奈,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一筹,抬手如凌晓所愿地将那叠纸重新拿回手里。
顿时,凌晓的身体紧绷了起来,表qíng也变得更为严肃,很难想象方才还一片旖旎。
“虽然还有些不足,但是总体而言做的还不错。”三爷缓缓开口,看到凌晓微微放缓了脸色,双眸忽闪忽闪地,压抑着喜悦和激动。
三爷不由得有些不慡,总觉得自己的位置在凌晓心里一跌再跌,甚至已经连考核成绩都比不上了。
不过,就算再怎么不满,三爷也不会将这种想法放在脸上——这未免有些太掉价了——他抬手抚了抚凌晓的头发,温言道:“既然你对这类东西感兴趣,又对这个商业行会已经有所了解了……”
顿了顿,引得凌晓有些迷茫又期待的目光直直看向自己,三爷这才微微一笑,将话补充完:“那么以后,我就将它jiāo给你,而你就开始学着打理它,如何?”
凌晓抓着三爷衣襟的手瞬时间收紧,眼睛亮得有些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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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皓水莫负 和 胡桃 妹子扔的地雷~~
皓水莫负这个名字看着真不错,好文艺~
☆、第五十二章 青年(十三)
商业行会产生于清代,有的是按地域结合的不同业联合组织,有的则是同业组织。三爷jiāo给凌晓的属于后者,行会内的商人大多都是从事海贸的,当然,其中有能力走出国门、与外国通商者并不算多。
所谓的商业行会,主要通过行规的qiáng制xing作用﹐从流通环节上调剂商品买卖的组织﹐行会的会长大多是德高望重、或者在这一领域独占鳌头的人。凌晓不知道三爷手里的这个商业行会是怎么来的,不过在接替三爷管理行会的同时,她也接手了三爷名下的船只与贸易线,这令完全没有料到的凌晓有些受宠若惊,同样也深感烫手。
凌晓的确是想要成为海贸商人的,三爷这样的做法无疑让她提早数年、甚至十数年达成了自己的愿望,但是,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凌晓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替三爷打理这些罢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囫囵jiāo出去。
……况且,虽然说是打理,也不过是听着好听罢了,刚刚接触这一行当的凌晓只能算是学徒,管理什么的完全不够资格。
原本替三爷管理这些的是韩家麟,凌晓的介入无疑侵占了他的利益,也不知三爷是如何安抚他的。幸好凌晓也算是韩家麟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比旁人亲近了几分,同样,她也很有自知之明,新上任的一段时间内将自己的姿态摆的极低,就像是自己仅仅只是跟着韩家麟进一步学习一样,不指手画脚,不喧兵夺主,就算是发表自己的意见也借着委婉求教的语气,从不会招人厌烦。
原本,尽管有三爷的威慑,商会的成员们对于自己竟然被jiāo到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手里也有着诸多的不满的,直到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发觉凌晓好学而乖巧,不惹是生非,甚至存在感极低,根本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不良的影响,才勉qiáng接受了这一安排。
凭借着自己年少的伪装,再加上三爷的后盾,凌晓与商会内的商人们在表面上打成了一片,亦师亦友,虽然私下仍旧被不少商人当成是可以愚弄的孩子,不过凌晓却始终忍而不发。目前,她的当务之急是真正将商会的qíng况摸透,而后立威才能立地更加理直气壮、也更加有效果。
比起管理沈家的无为而治,凌晓对于商会可以算得上是尽了十二万分的心力了,天天跟着韩家麟满沪市得跑,早出晚归,连去三爷那里的时间都一减再减。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三爷除了暗自吃味以外却也别无他法,毕竟事qíng是他jiāo代凌晓做的,三爷实在做不出自己打自己脸的事qíng来,只能不动声色地敲打了敲打韩家麟,督促他尽快帮凌晓将事qíng理顺。
本以为将这么一大摊子事qíngjiāo到凌晓手里,破格提拔她,她必然会手忙脚乱一通,甚至引得众人不满排斥,然后,受到委屈、求助无门的凌晓就会想到向自己求助,而自己也好顺理成章地亲近一番,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结果事实证明,三爷又一次失策了。
多年打雁,也可能被雁啄了眼睛,三爷看着凌晓收敛自己的傲气,放低了姿态融入到商会之中,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孩子。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她明白的比谁都透彻,即使再骄傲,为了目的,也能毫不迟疑地弯下腰。
——就像是曾经,初次见面的时候,那个警惕、凶悍、对任何接近的人都能毫不迟疑地露出獠牙的小shòu在明白自己无法与敌人对抗的时候,便一转头露出柔软的肚皮、摆出温顺的姿态,谋求全身而退。
三爷觉得,当时的自己大概就是被这样将qiáng悍与柔顺都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女孩有了兴趣,才破天荒地将她带在了自己身边。
三爷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懂得这些东西,尽管装得稚气,但是凌晓的眼睛里从来都只有沉稳与审时度势,尽管表面上喜欢依赖他,但是一转身,凌晓又会变成那个独自扛起一切、解决一切的女孩,似乎从没有想过她也可以向别人祈求帮助。
在又一次试图让凌晓依赖自己的计划宣告破产后,三爷不得不惋惜地在心里叹口气,彻底放弃了这一打算。要想让倔qiáng的凌晓主动走近自己,还真不如自己放□段,主动向她靠过去来得便捷,掉点面子也就掉点面子吧,总比一直都毫无进展好得多。
凌晓自然不知道自己又被三爷算计了,反之,三爷的慷慨让她认为这是一次考验,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来应对,以证明自己的能力与存在的价值。凌晓这一段时间的异动自然也引起了凌父的警觉,毕竟他也是一位成功的大商人,跟沪市乃至沪省的商人们都有着来往,只不过他终究还是看低了凌晓,就算因为她对商贸的好奇而给予了关注,也认为年龄尚小又初出茅庐的她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成不了气候——直到在一次舞会上,亲眼看到她与几位沪省有名的大商人有说有笑,凌父才恍然惊觉对方快到不可思议的成长。
舞会上的凌晓化了浓妆,一身暗红地旗袍衬得她成熟而妖娆,还有着几分神秘的魅惑,举手投足间带着成年女人的风姿,半点也不像十□岁的青涩少女。
刻意展露自己美好的凌晓显然成了舞会的焦点,只不过她却并没有对那些向她献殷勤的年轻男人们多加关注,只是端着酒杯游走于知名商贾之间,神态自若地谈笑风生。
凌父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似乎看到了凌晓正在迅速挤压着他的生存空间。每当商人们对她流露出赞许的神色,甚至带着几分的恭敬,凌父都觉得倘若凌晓愿意,她随时都有可能拿走目前他所掌握的的凌家的一切。
“那位是……凌大小姐?”身边的女伴惊讶地压低了声音惊呼,偏头窥视了一下凌父的神色。凌家父女貌合神离几乎已经成为了这个阶层心照不宣的事qíng,而凌父的表qíng显然也验证了这一点。
自然,凌晓也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在接到请柬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刻,所以没有丝毫的意外,与身边的人告罪之后盈盈走向凌父,挂着漂亮却疏离的微笑。
“你怎么在这里?”凌父表面上也挂着笑,语气也并不算好,甚至称得上是在质问。
凌晓轻巧地眨了眨眼睛:“因为接到了请帖,却之不恭,自然就来了,正想着给父亲一个惊喜呢!”
的确是“惊”了,“喜”却完全谈不上,凌父咬了咬牙:“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鬼!”
“只是对商贸这一方面有兴趣罢了。”凌晓淡淡地回答,“跟在韩先生身边学些东西,以后也好帮助父亲,不是吗?”
见凌晓如此赤.luǒluǒ地揭露了对凌家的想法,凌父心里一紧,怒到极致却反而笑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么抛头露面怎么行?还想不想嫁个好人家了?穿成这个样子,还对男人笑得那么殷勤,和那些jiāo际花有什么区别!”
凌晓眼眸暗沉,嘴角的笑容却更加绚烂,简直能迷了人的眼。凌父大概以为这样的说辞能够刺伤她的自尊心,却根本想不到她曾经堕落到连jiāo际花都不如,而这其中,可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呢!
想起以前的糟心事,凌晓也懒得与凌父虚与委蛇,更耐不得再听他的讽刺“教导”,微笑着朝凌父举了举酒杯之后便gān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凌父的脸色更加难看,盯着凌晓的背影就像是想要在她身上戳出两个窟窿,弄得他身侧的女伴不由瑟缩,惊疑不定地将视线在凌父与凌晓身上徘徊,暗想这有个出色的女儿本是件好事,但是倘若女儿太出色,连父亲都压不住了,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舞会上的大多都是jīng明人,就算凌晓与凌父对话的时候都是挂着笑的,留声机播放的音乐与周围的喧哗也盖住了他们的声音,但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这对父女之间的矛盾。
知道凌晓背后之人的自然都是些能耐非凡的大商贾,jīng明的他们审时度势,看到qíng形都不由得对凌父散播了几分廉价的同qíng怜悯,随后便更为疏远了几分,令感觉出受到冷遇的凌父内心更是焦躁愤怒不已。
当凌父品尝到碰壁的滋味时,凌晓也刚刚摆脱了邀舞的宋文斌,却不想又被一个人拦住,彬彬有礼地提出了邀请。
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凌晓看着沈随钰的目光隐含不耐。
作为刘铭留在沪市的得力助手,沈随钰自然也要替他接触这些有钱又有门路的商人们,会来这次舞会也并不意外,不过凌晓却没想到他也会主动过来邀舞,甚至看上去殷勤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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