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了,王爷只说知道了,奴婢,奴婢也不敢多问。”杏丫有些瑟缩,这府里除了楚涟漪和太妃不怕唐楼,其他人对他可都是又敬又怕的,就是平素有些泼辣的杏丫也怕他,楚涟漪也不知道唐楼这不怒自威的威仪是那里来的。
楚涟漪见再问杏丫也问不出朵花来,只好挥手让她去歇着了,自己却在等下抄写经书静心。
好容易到了三更,楚涟漪看见窗上印出一个人影来,喜得立刻开了窗,“王爷。”
唐楼就那样冷冷地立在窗外,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楚涟漪如此欢迎他的到来,可惜那原因他却是十分清楚的。这丫头求他时是一副嘴脸,转头就要翻脸,十分可恶。
唐楼想起楚涟漪的可恶来,又想着自己居然也好笑地一听见她相邀就眼巴巴地来了,也不想想前几日里她的冷qíng,唐楼转身便想走。
楚涟漪如今正是开水锅里的青蛙,眼见唐楼要走,一下就急了,赶紧拉住唐楼的手,“唐楼。”
这一声“唐楼”似嗔似怨,让唐楼不得不转过头来看着楚涟漪,手上传来楚涟漪纤纤玉手的温润滑腻,唐楼本来已经迈开的步子又转了回来。
就着灯光,看着楚涟漪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着满眼的哀求,楚楚可怜的模样,唐楼便又记不起楚涟漪的可恶了。
“你进来坐会儿吧?”楚涟漪有些脸红,想不到自己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待唐楼跳进来,楚涟漪又是奉巾,又是捧茶,十分地讨好。
唐楼只默默地享受着从没享受过的美人的伺候,楚涟漪自然也不敢恼怒他的享受,谁让她出尔反尔前几日才甩了别人冷脸今日又巴着要求他。
“王爷。”楚涟漪将唐楼伺候得舒服了,这才在他炕对面坐下。
“说吧,你有何事相求。”
唐楼的直接让楚涟漪有丝难堪的láng狈,却又发作不得,咬着唇道:“王爷知道华安和暗香的事吗?”鉴于时间不多,楚涟漪还是喜欢开门见山。
唐楼不吭声。
“华安和暗香qíng投意合,我想请王爷做主将暗香许给华安。”既然唐楼也知道自己有所相求,她自然就不再绕弯子了。
“儿女的婚事从来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华安父母双全,我怎能cha手。”唐楼皱了皱眉头,“况且男女大防,如何能说他二人qíng投意合,如果让人知道你身边的丫头私通小厮,你也没脸。”
楚涟漪愕然,她倒是没想过这一层。大概是自由恋爱的观点实在太深入她心了,她几乎都忘记暗香和华安这般是不被世俗所容纳的了,至少表面上是决不能说他们qíng投意合的。
楚涟漪想了想,“可是事qíng不发生也发生了,还请王爷能成人之美。”
“刘妈妈的意思我知道,她是看中了母亲身边的司画。”唐楼换了个话头。
楚涟漪一听便明白了,这件事华安私下定然也求过唐楼了,楚涟漪也知道华安可能会私下求唐楼,并认为唐楼既然如此爱护华安,肯为他走门子让他外放,定然也会成全他,可是自己还是不放心,所以才想见见唐楼,可如今听来,唐楼的意思似乎并非有玉成之意。
“华安娶媳妇,以后自然是要伺候公婆的,如果娶了一个刘妈妈不中意的,以后华安夹在中间会十分为难,那媳妇也不好做。且华安的婚事本就决于他爹娘,我并不好置喙。”
唐楼的这层意思,楚涟漪自然也是明白的,可是还有一层她想不到的。唐楼为何不肯帮华安和暗香的却是为了楚涟漪。
唐楼自己娘亲的事qíng她最是清楚,刘妈妈一直是她最信任的人,有时候刘妈妈说句话比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还管用,唐楼是绝不想楚涟漪得罪刘妈妈的。何况琴棋书画那四个丫头素来感qíng好,如今明摆着司画可以麻雀便凤凰,司画自然是高兴的,如果硬是让暗香嫁了华安,只怕今后楚涟漪在太妃跟前会步步维艰。
只是这一层意思唐楼是定然不肯对楚涟漪说的,只能盼她自己明了。
可惜楚涟漪在这件事qíng上从没想过自己。
“可是qiáng扭的瓜不甜,华安以后要过一辈子的人是他的妻子又不是他娘,难道为了选一个她娘中意的,却要qiáng拆了两个有qíng人。这世上有qíng人难成眷属,岂不是大大的憾事,王爷为何不能有成人之美?”
楚涟漪说这话的时候或许是无心,唐楼却是听者有心了。
他只觉得楚涟漪这话句句都是在讽刺自己,讽刺自己让她有qíng人难成眷属,讽刺他没有玉成她和那万子言的好事。唐楼不由想起那日在礼王府看戏时,万子言的失礼来。想至此,唐楼看楚涟漪的眼神便有些变了,又想着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换不来她一句好言,只觉得心凉如冰。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唐楼这就闪身而出,留下楚涟漪一个人在屋子里跺脚。
楚涟漪万没料到举手之劳,唐楼也不肯帮。她私心里一直觉得只要是她的要求唐楼都不会拒绝,可是偏偏在这件事上唐楼拒绝了她。
楚涟漪心里万般滋味陈杂,也不知道是为了暗香难过,还是为了唐楼拒绝自己而难受。
54、赤脚丫 ...
第二日起来,楚涟漪就觉得自己头有些疼,大概是昨晚又急又气没睡好的缘故。
“姑娘,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着凉了?”暗香看着楚涟漪眼下的淤青有些担忧,拿手摸了摸楚涟漪的额头,只觉得有些微微发烫,“要不请大夫来看看吧。”
楚涟漪微微一笑,心里只觉得暖和,暗香就是这样的人,明明她自己的事儿都让她痛苦不已了,还要时时刻刻关心体贴自己,“不碍事,还要去给太妃请安。”
从昨晚开始,楚涟漪就惦记着今日的请安,想探探进一步的消息。
“娘亲万福。”楚涟漪轻轻行至太妃的跟前,此时太妃正在梳妆,楚涟漪很自然地接替了理琴的工作。
“今日怎么这么早?”太妃有些惊奇。
“昨日大雪,想着今日该放晴了,所以起早了些。”楚涟漪找着蹩脚的理由。见太妃选了一支金嵌宝镶玉寿字簪,便从她手里接过,对着太妃今日梳的发髻瞧了瞧,cha在了发髻正中,又为太妃选了一枚金嵌宝八仙祝寿花钿,稳稳地簪在髻座上,同时挑了两枚较小的同系金嵌玉宝相花簪,一左一右斜cha在寿字簪旁,又压了两枚金云朵状的掩鬓。
这番打扮下来,将太妃称得十分富贵,但因为首饰cha得适宜又有些跳脱,显得年轻而略带俏丽,既安合了太妃的身份,可与她绝美的容貌相得益彰。
太妃对着镜子照了照,“你的眼光倒是好。”
“娘要是喜欢,媳妇儿以后日日早晨来伺候娘梳妆。”楚涟漪又为太妃带上玉镯子。
这一番下来只看得旁边伺候的理琴、侍棋十分惊讶,她们伺候了太妃三、四年了,可早晨梳头一事,太妃也每每有诸多不满,屡屡返工,今日见太妃二话没说全盘接受了楚涟漪的cha戴,自然十分地惊讶。
太妃笑了笑,婆媳二人闲聊了些诸如昨夜睡得好不好之类的没什么实质意义的话题后,刘妈妈等伺候的妇人也进了三秀庭院。
“你来了,坐吧,如今你也算是朝廷命官的娘了,以后也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也该是你享福的时候了。”太妃对着刘妈妈笑道。
“瞧小姐说的,我就是个劳碌命,一闲下来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小姐还是让我继续伺候你吧。”刘妈妈从小伺候太妃,早已成了习惯。
太妃回头对着身边的司画道:“快去给你未来婆婆搬个杌子来。”
司画的脸立刻红了,低着头跑去搬杌子。
楚涟漪听了后,心里惊涛骇làng似的,万没料到太妃和刘妈妈这么快就定下了人选。
说话间,四夫人也到了三秀庭院,一进门请了安就赶着恭喜刘妈妈,“刘妈妈你可是好福气,司画被娘调教得跟天仙似的,既能管账,又能作画,平日又最是细心,华安娶了她可真是鼎鼎好福气啊。”
刘妈妈满脸含笑地起身应酬了四夫人。
楚涟漪又听得四夫人道:“我也是刚刚在门口才知道消息,这贺礼容我晌午再给华安送去。”
刘妈妈嘴里谦虚了几句不敢。
至府里的唐楼同他四哥、七弟来问安这话题才算打住。
一顿早饭楚涟漪如同嚼蜡,心里只惦记着如今这局面也不知如何才能挽回,心里又恨唐楼狠心,眼睁睁看着华安同暗香被qíng痴煎熬。
用了饭,楚涟漪急急回到晴岚花韵,如今到了这地步,再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唯有破釜沉舟了。楚涟漪隐约觉得刘妈妈将华安的婚事订得这般急,只怕心里是知道华安同暗香的事qíng的。
“暗香,你同我进来。”楚涟漪一回到晴岚花韵就单留了暗香在内室。
“姑娘,有何吩咐?”暗香神qíng郁郁地道。
楚涟漪拉了暗香在绣墩上坐下,“今早我听太妃说,刘妈妈想定了司画给华安。”
暗香本来已经惨白的脸瞬间变得白中带灰,生出一丝死寂来,看得楚涟漪心忧如焚。仅楚涟漪同唐楼那一桩风流qíng事便折磨得她曾经理智全失地妄图抗旨拒婚,更何况如今暗香同华安是qíng投意合,楚涟漪只怕暗香伤得更是深。
“暗香,你没什么要同我说的么?”到如今,楚涟漪虽然自作主张地为暗香做了许多,却还从没从暗香嘴里听到过她的心声。
“我,我能有什么说的,刘妈妈的儿子娶媳妇,关我什么事。”暗香惨笑一声。
楚涟漪咬着唇,只觉得如果这件事就这样下去,她一辈子都会难安,“可是我听暮雨说,你同华安早已qíng投意合,彼此所属。”
暗香猛地抬头,厉声道:“姑娘听暮雨胡说,暗香岂会同男人私相授受,rǔ了姑娘的名声。”
楚涟漪心里一惊,这才发现暗香比自己想的还要多,仅仅是为了不伤害自己的名声,就宁愿搭上她一辈子的幸福,“暗香,男女相属,就像乾坤相合,天地相容一般,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qíng,更何况你家姑娘我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名声。”
“姑娘,你别胡说,王爷和你以后自然……”暗香有些哽咽,为自己也为楚涟漪,只觉得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她们主仆在qíng之一字上都如此艰难。
“暗香既然你关心我同王爷,难道我就不该关心你同华安么?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发誓你同华安什么事也没有,从今往后再也不看他一眼,再也不想他片刻?”
“我同华安,我同华安……”暗香本想矢口否认,只可惜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说着说着,“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也难为她这个麻辣xing子能忍了这般久。
楚涟漪轻轻拍着暗香的背,“好啦,好啦,你只同我说,你想不想嫁给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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