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晕着呢,不过我看她比你伤的轻,应该是没事。”
刘灿知道他们这种常年打仗的稍微都懂一些药理,听白钱这么说也就放下了心。一回头就见那郭家少年正包含趣味的盯着她,饶是她知道自己八成是多想了,脸上也不由得烧的更厉害了,但她很快就发现,这姓郭的视线是在她右手的……弓上!
第18章 米油(下)
对于自己这么容易脸红,刘灿进行了一番反省。虽然对方是现代都很少见到的小鲜ròu,她也不该像个怀chūn少女似的动不动就面红耳赤,她又不是真chūn、心、dàng、漾了。
不过这家伙,还真是好看啊……
这么想着,刘灿就大大方方的把目光放道了对方的脸上,人家都盯着她看了,她为什么不能反看回去,这么少年的美人可不多见。何况,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真的有些稀奇。只见他穿了件大红色的圆领胡服,腰间是一把唐刀。面如冠玉,走在那里如同一幅画。这种人物,是刘灿自穿来后就没见过的。
严格来说,这少年穿的并不怎么出众。因为胡服便于骑she,从唐初就开始流行,而后唐的皇帝就是沙陀族,胡服更是流行于军中,不说男子,就是女子也多有穿胡服的,毕竟相比于宽袍襦裙,紧身窄袖的衣服更便于行动。可这种普通的衣服,穿在这个少年身上就自有一种不凡的感觉。刘灿并没有见过真正的高门公子,但此时看着这个少年就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世家公子,最多也就这个样子了吧。
当然她也知道这少年不见得就真的出身于世家,但若不是从小有这种环境,那就是自身非常超脱。作为一个有些名气的导游,她带过上百次团,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物,对个人烙印这一点是非常有感触的。
政府机关的与自己经营生意的;
国企的与外企的;
城市的与乡镇的……无所谓鄙视,而是差别就是实实在在的,特别是后者,因为痕迹更为深刻区别也更明显。而这五代十国,也自有它的烙印——压抑。
无论是王氏还是刘成,张阳还是石守信,身上都带着这种烙印,这是朝不保夕的岁月刻画下来的。而眼前这个少年却仿佛是一个外来者,身上一片从容,不见丝毫仓惶。
她的目光这么直接,那少年立刻就有察觉了,当下又是一笑:“让妹妹见笑了,我主要是有些好奇妹妹的弓,不像长弓,看起来也不像稍弓。”
“……这是我阿耶与我做的。”长弓她知道,是步兵专用的弓,顾名思义she程很远,同时体型也很大。但稍弓是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少年点点头,露出一个恍然的表qíng:“阿叔果然高明,不过妹妹更高明。我看这弓原本应是阿叔作于妹妹解闷的,妹妹却能用她连杀三贼,却是一般军中儿郎都做不到的。”
说着,露出一个佩服至极的表qíng。被一个这么俊俏的少年这么恭维刘灿不由得非常受用,关键的是这少年还说的非常诚恳,这就更令人自得。不过她这得意还没持续片刻就烟消云散了,她杀人了,而且杀了三个。虽然她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可到底是杀人了。想到这里她垂下眼没有做声。
少年微微一怔,随即就明白了过来:“阿妹是第一次杀人吧。”
刘灿点点头,少年道:“阿妹无须自责,世道如此罢了。”
他慢慢的开口,带着一种风淡云轻的无谓,刘灿顿时愣住了,心中还隐隐的有些发寒。这个少年……这个少年简直就像是现代漫画书中的极端人物,对人命带着一种天然的漠视,死一两个人在他眼中就仿佛死一两个动物,不,是仿佛死一两个蝼蚁,别说有什么影响了,连看都不会多看一样。
见他们说的不错,白钱就退到了一边,他事qíng还多着呢,既然刘灿jīng神还好,他自然要去忙别的了。而就在说话间,他们回到了管城。从外面看,管城并没有受到太大损伤,就连城门都没有怎么破损,但里面已经是一片láng藉,哪怕只从城门看去,也能看到很多房屋倒塌,一些还带着火烧的痕迹。刘灿看了不由得心中一暗,虽然管城从来就不是繁华之地,却也是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而现在却被毁坏成了这样,也不知道他们家如何了。
“阿妹不用难过,只要人没事总是能再建好的。”
刘灿回过头,见他也正看着里面,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qíng,仿佛是痛恨又仿佛是无谓,竟让人看不出究竟。
“这个人……好奇怪。”刘灿在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说早先那句话的时候还视人命如糙荠,而现在又带了点悲天悯人。到底是她看错了,还是这家伙jīng神分裂啊!
刘灿并没有对这个问题太纠结,因为很快她就看到了刘成。比起几个月前,刘成明显瘦了很多,脸上的沧桑也更明显了,但一双眼却更明亮,而且,他身上还穿着明光铠!
明光铠可以说是之后所有铠甲的鼻祖,这种铠甲在三国时已经出现了,到了唐末已经完全成熟,从头到脚几乎护着了人体所有要害,但这样的铠甲自然也造价不菲,盛唐时还能大规模制造,经过了安史之乱和之后一系列的动dàng已经只有中高层人物才能穿得上了,刘成作为都头过去也只有皮甲。
刘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骑在一匹huáng棕色的突厥马上,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马。
“阿耶!”
“大娘子!”刘成从马上下来,疾步走了过来。因为刘灿明显骨折,白钱等人是用担架把她抬过来的,此时面对刘成她也只能躺着,而她这个样子也实在凄惨,刘成看了大是心疼,但他虽是一个好父亲,到底不善于表达,最后也只是长叹一声,“阿耶无能,让你受苦了!”
“阿耶说的哪里话,若没有阿耶,我现在已经没命了。”虽然不知道具体详qíng,但看这个架势刘灿也能猜出一二了。这必是刘成在那一战中得到了功勋——也可以说抱对了大腿,升了官有了人。但没等他衣锦还乡,管城就遭兵匪了,自己老家出事,他自然要匆忙赶回来,否则管城一个小小的县城,也说不上如何重要,又哪里会这么快就有人来收拾?而要不是刘成及时回来,那些人又怎么会被惊走?
“女儿还没恭喜耶耶升官呢!”她说着行了一个叉手礼。
刘成哈哈一笑,想说什么,看了下周围的环境,大手一挥:“走,回家,阿耶与你找个好郎中!”
刘成当先,两队人马合在一起进入了管城,但他们并不是回到过去的刘家,而是进到了程家府邸,这个程家刘灿是知道的,管城有名的大户,当然这个大户只是在这么一个县城来说,别说不能和红楼梦中的贾家相比,就是比赖嬷嬷家也相差太多。但到底是青砖大瓦房,占地也极大,虽然也遭了兵匪,到底没损害的太严重。还有一些房间是能住人的,刘灿和刘静被安排到了一间房里,这个房间要比他们早先的房间宽敞上一倍,也亮堂上许多。刘灿追问阿张与王氏的消息,却只换来刘成的摇头:“你好好养伤,这是阿耶该cao的心,只要他们无事,我必能将他们找回!”
“若有事又当如何?”这话刘灿没有问,她和刘成很默契的回避了这一点。
“阿耶,那个姓郭的少年是什么人?”刘灿想了想道,这样的人出现在刘成身边真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刘成升了官来投靠的吗?不过在刚才刘成出现时他又退到了一边,连声招呼都没打,虽然那时候刘成也没心思应付他,可这也不像一个下属会做的事。
“他呀,是阿耶一个同僚的儿子,这次却是主动找来的?”
刘灿一怔,刘成道:“我与那人也不是太熟,不过最近见了两次面,但到底认识,他主动找来也不能不给方便。却不想他能将你们姐妹找到,说起来倒是要好好谢谢他。”
“他让阿耶与他什么方便?”
“好像,他想在管城设一个茶叶点。早先事多,我也没时间听他说,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他一直往来于内地与四川贩卖茶叶。”
刘灿张大了嘴,尼玛啊!什么世家公子,什么翩翩少年,什么视人命如糙荠,什么……一定都是她看人家颜值太高加成上的吧!不不不,她不是看不起卖茶叶的,再怎么说这也是一项很带有儒雅气息的商业活动,总比什么贩卖私烟挖墓做木匠好,但、但这也太坑爹了吧!
刘成没注意到她的变化,他太忙了,接手一个县城不是把动乱平息下来就完事的,方方面面都要cao心,虽然此时他坐在这里陪刘灿,心思却已经转到其他地方上了,而很快,又有人来找他请示事qíng。
“阿耶先去忙吧,我这边没事的。”
刘成虽然想与大女儿多说几句话,但这边也实在离不开他,只有叮嘱其他人好好照顾她:“我已经让人去请顾郎中了,他一会儿就来,你不要害怕,真有什么事随时让人叫我。”
“阿耶放心,我省得的。”
刘成走了,不一会儿就有人与她送来了吃食,汤饼、蒸蛋,此外还有一碗熬的浓稠的米粥,饶是刘灿浑身疼痛,见了那米粥也胃口大开,当先就端起碗喝了一口,温热的米粥下肚,整个身体都是舒服的,她长长的出了口气,这算是……活了下来吧。
第19章 鱼羹(上)
喝完了一碗米粥,刘灿终于有活过来的感觉,连忙找人打听石守信母子的qíng况。
程家显然是属于有门路的,在谣言四起的时候就举家避到了外地,只留了两个下人看房,而那一天匪兵入城,这两个下人也跟着其他人一起逃难了。刘成接收了这个宅邸后就让人随便在街上找了两个仆妇,做一些杂务。他那边虽然事多,但其实是用不上这两人的,刘灿来后他就一股脑的把这两个人都给了刘灿。
但这两个仆妇虽然为人勤恳老实又算有眼色——没人jiāo代就知道做饭食与她,但却不算机灵,听了她的询问只是呆呆的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其中偏高的才小心翼翼的道:“我们并不认识那石家人呢,这要打听也不知道找谁去。”
“……你们找那些送我来的军士就可以了。”
听说要去找当兵的两人都露出不安之色,扭扭捏捏半天不应答,见这个样子刘灿只有道:“劳烦两位了,那些军士是我阿耶的下属,你们说明身份他们必不会为难你们的。”
要在平时,这找人的事早一天晚一天也无所谓,刘成就算再忙,想来晚上的时候也会过来看看,到时候她说明qíng况,刘成就算自己抽不出时间也会给她派个合适的人选,第二天总能找到人的。可那是在太平时节,现在虽然是刘成的军队驻扎了进来却难说安稳。石家母子一个怀着身孕,一个不过是个小孩子,万一出点意外……她将来抱谁的大粗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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