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做你们的。”刘灿引着顾郎中来到阿刘身边,这种qíng况顾郎中也是没有遇到过的,他想了想,翻过阿刘的手,qiáng硬的把了片刻脉,“我不懂妇科,但她现在已经脉象已经变弱,这孩子再生不出来……”
一般孩子生两三个时辰是常事,阿刘这个之所以凶险却是因为孩子本来是要生出来的,但因为胎位不正,卡住了。虽然现在还没有血崩,但也拖不了太长时间。
刘灿看了一眼阿刘,把阿赵叫到一边:“现在qíng况到底如何?”
阿赵也是累的一头汗水,她用袖子擦了一下,手上的一些血污就沾到了脸上:“应该是有一条腿被卡在了那里,要不就算是脚朝下也该出来了。”
“有什么办法吗?”
“我再帮着推推,剩下的,也就是看阿刘的命了。”
刘灿眯了下眼,让阿段去把石守信叫过来,阿段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大郎君,那信哥儿虽是个懂事的,可这女人生孩子哪有让他来的?就算、就算万一……也不该让他这个时候过来啊。”
“你去叫他,我自有原因。”
阿段到底不敢违背她的意思,没有再多说什么,忧心忡忡的去了,片刻,石守信就被领了进来。他脸色本就白,见到阿刘的qíng况后脸色更是难看。
“阿娘……”他低低的的叫了一声,而此时阿刘已经失去了大半意识,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还要再叫,就被刘灿拦住了,他有些迷茫的抬起头,“阿姐……”
“你听着,你娘的qíng况现在非常危险,那个孩子卡住,如果不能尽快把他生下来,不仅那个孩子,就是你娘……很可能也保不住命。”
石守信一震,恐惧的看着刘灿,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
“现在有一个办法,我不能保证成功,只能说尽力,你愿不愿意让我试试?”
石守信用力的点着头。
“你要明白我这个办法是从古书上看到的,我自己也没有cao作过,所以很可能就会失败……”
“我相信阿姐!”不等她说完,石守信就道,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就算万一有什么不好,也是我娘的命!”
刘灿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其实现在对她来说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再请个稳婆,拿些能吊命的东西给阿刘含着。那阿刘是否能活过来,将来石守信都要对她感恩戴德。而她这一动手就不一样,救活了固然好,救不活……石守信现在也许不会想什么,却难保将来。可若不试一试,她到底良心难安。
这么一想她也不再犹豫,让人把剪子烫了,针线煮了,又让人熬上jī汤,找王氏讨了个参片塞到了阿刘的嘴里。到最后自己又把手好好的洗了一番,然后让阿段阿赵按好阿刘,又对顾郎中道:“一会儿若有血崩之兆,还要拜托先生了。”
顾郎中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但还是点了点头。刘灿暗暗吸了口气,拿起了剪刀。她没有生过孩子,但这种事却听说过不少。她的同事、朋友,凡是第一胎顺产的基本都被侧切了。而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在国外生产的朋友,国外是能顺产一般就不剖腹,所以她那个朋友足足生了一天一夜,最后生的时候不仅被侧切了,孩子更是被吸出来的,用她那朋友的话说就是头都被吸扁了。
她那个朋友因为后来上了无痛,所以很详细的说了这个过程。现在她没有那些仪器,那就只有用手了。她拿着剪子,在众人的侧目中把阿刘的约括肌剪开了,然后不待众人惊呼出声,手就伸了进去。阿刘一开始没反应,但当她的手伸进去的时候就叫了起来,想要反抗。刘灿瞪了一眼阿段,后者立刻下意识的按住了阿刘,阿赵阿成也连忙用力。
刘灿先摸到了一只脚,本想用力,但立刻她就觉得不对,又向前摸去,果然很快她又摸到了一只,就像阿赵说的卡在了哪儿,她把那个脚挪了下位置,然后顺着往下拉,随着阿刘的一声惨叫,孩子也被刘灿带了出来。
“哇——哇——”那孩子一出生就哭了起来,刘灿一笑,“阿赵。”
阿赵一怔,连忙跑过来。
“下面要怎么做?”
“要剪脐带,要……”
“jiāo给你了。”
刘灿把孩子jiāo给她,自己又洗了手,然后拿过旁边准备好的针线对阿刘进行fèng合。早先阿刘是疼的没意识了,可这孩子一出来,她就好过许多,此时立刻感到了下面的疼痛。她哆嗦着要出生,可又有些发不出声音,只有在那里痛苦的呻、吟,不过她毕竟没什么力气了,这声音也就有些若有若无的,不一会儿又没了声音。石守信再也忍不住了,扑上来叫着她:“阿娘,阿娘,你忍忍,忍忍,阿姐与你治病呢……先生、先生?”
虽然刘灿没jiāo代,他也知道现在最好不要打扰,就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顾郎中,而此时顾郎中正一脸赞叹的看着刘灿——还可以这样!竟然还可以这样!刘灿的做法他虽没见过,但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而很快,他的思维就发散了开来,传说关公刮骨疗伤是不是也是如此行事?
他正想的出神,听到石守信的声音,这才回过神。
“先生……我娘、我娘没事吧?”
顾郎中上前诊了下脉,又看了下阿刘的qíng况,笑道:“你娘虽还有些虚,但既然孩子生了出来,又没有血崩的qíng况,就没有大碍了。以后不过是好好将养的事儿。”
石守信听了大喜,对他长长的作了个揖。此时刘灿也已经fèng合好了,她虽然过去连个扣子都不能fèng的很好,但这些年没少跟着阿刘学针黹,绣花什么的也许还有些为难,fèng合却是极顺手的。
做完这一切她长长的出了口气,抬起头就看到石守信已经对她呈大礼叩拜在了那儿,她叹了口气:“你起来吧,我这也不过是赌一把,现在虽是赌赢了,但以后……”
石守信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就连旁边的顾郎中也是一脸迷茫。刘灿嘴角一抽,要怎么对他们说感染这种事qíng啊!还有以后的拆线、消炎。现在消毒设备这种不齐全,一个不注意阿刘后半生就会有些难言之隐。但她转而一想,这个时代的人基本是小病靠挺大病靠命,能活下来就是万幸,其他小小不言的痛苦好像也不算什么事了。
“不管怎么说,你娘这次总活下来了,以后咱们再说吧。”
“是!”石守信高高的应了一声,又对刘灿行了个大礼,然后就站了起来,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他们母子欠刘灿的,已经不是说点什么感谢、恩qíng就可以的了。甚至连表达都没意思,在他的思想里就是,以后刘灿有什么需要他就去做,别的也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就在这时,jī汤也炖好了,刘灿让阿段喂阿刘喝了一些,阿刘迷迷糊糊的也就喝了,几口之后她睁开眼,看到石守信顿时就怔住了。
“阿娘你醒了!”
“四郎?”阿刘怔了怔,下身的疼痛让她反应了过来,连忙道,“你、你怎么在这里?快、快出去!”
“我来看看阿娘。”
“你快出去啊!”
石守信有些迷茫,刘灿道:“既然你娘已经醒了,你就先出去吧。你娘这里,自有人会照顾的,待明天,你再来看她。”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就带着石守信往外走,石守信恋恋不舍的往外挪着脚步,临到门跟时忍不住道:“阿娘,你生了个娘子,我有妹妹了呢!”
他的声音充满了喜悦,阿刘却有些失落,阿赵看出她的不快道:“你已经有了信哥,现在又添个小娘子,儿女双全,还想什么呢?”
阿刘叹了口气:“我就怕这孩子以后过的更辛苦呢。”
“这你可多想了,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脚踩莲花生呢。不过你这次也真凶险,多亏了大郎……大娘子见机得快,帮你把孩子生了出来。”
“大娘子帮我生的?”
阿段就一边喂她jī汤,一边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道:“一开始真是吓坏我了,我还以为大娘子要做什么呢,谁知道她是要把手伸进去,也真亏了她这么个大姑娘,竟能做出这种事。可见有本事人,做什么都是好的。”
阿刘喝着jī汤,虽然刘灿帮她接生这种事很怪异,接生的方式更怪异,但在这个时代能活下来就是好的,所以虽然心中有点奇异的感觉,对刘灿还是感激的,特别是此时喝着jī汤,这感激也就更加深了几分。她生石守信的时候也喝了jī汤,但那个时候她夫家还在,家中也还有些余财,而现在她不过是寄人篱下与人帮工,能享受到这种待遇,只能说是刘灿善心。
“大娘子的恩qíng,我们母子三个真是怎么也报答不了了。”
“别想太多了,能与大娘子认识,是你们的福气。你刚生完,喝了汤就好好休息吧,这孩子有我和阿赵帮你看着,亏不了的。”她说着把那个洗gān净的小姑娘抱到她身边,这小姑娘哭了一会儿,此时已睡着了。阿刘看着她那红皱的小脸忍不住笑了,她想着孩子既然是刘灿接生的,不如就让她帮着起个名,将来她若有刘灿一半的本事,也就够了。
而此时的刘灿,却被顾郎中缠住了。
第36章 jī汤(下)
一直以来,顾郎中都有些狂生的感觉,别说对刘灿,就是对刘成也带了些爱理不理。后来刘灿知道,顾郎中这么狂也是有些原因的,他的父亲曾是大唐的进士,虽然那时候大唐本身也是四方风雨,能中进士却总是不凡。顾郎中小时候受到的教育就是好好读书,报效朝廷——虽然那时候他父亲心目中的朝廷已经没有了,但他还是受到了大多数同龄人都没有受到的教育。
后来李存勖重建大唐,他父亲曾欣喜若狂的去报效,结果却投靠无门,反而受尽奚落,最后他父亲抑郁而终。顾郎中一怒之下再不碰书本,但他也不愿练武,他对所有的武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痛恨。他就这么逛逛dàngdàng的过日子,后来他的母亲哭着对他说:“你阿耶对你最为期许,你如此这样,却是为何?”
顾郎中答不出来,后来他就学了医,也算是全了他父亲的一个愿望,古代正统文人总有一种济世救人的qíng怀,不为良相即为良医。良相是不用想了,那就好好的做一个郎中吧。
他从小就钻研书本,古籍什么的也没有少看,虽然过去没有往医道上走,但也听他父亲谈到过一些,现在再用功一番,也就比普通人更有进益。若是在太平时节,他的医术要想达到一定程度总要过上个一二十年,但这种世道,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伤患,特别是军营中的,只要有人救治就千恩万谢,哪还管得了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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