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应答,只是那笑声,越发肆无忌惮,他跟着那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文人正笑的肩膀晃动,东倒西歪,他更是愤怒,正要上前,就见他身边坐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虽然那身材高大的男子的目光盯在那文人身上,连向这边转一下都没有,但也令他一时有些踌躇。
“兀那书生,你笑什么!可是看不起王大人吗?”
虽然不敢上前了,但面子不能丢,他挺着腰喝问,那文人抬起脸,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半点看不起王大人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话太有意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真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说……王大人真的是天看重观音教了。”
他一脸诚恳,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还直向狗群,被他这一看,那狗群又是得意又是羞赧,暗暗的骂了一声兔子爷,嘴中则道:“那是,这观音教的问题,不仅王大人看重,刘大人更是看重!兀那书生,差点就被你绕了去!那小娘子别跑,跟我先到一趟衙门!”
原来见他被吸引了,趁英就想先避开,哪知道还是被狗群发现了,他此时也歇的差不多了,两个箭步就要去抓人。
“等一下,就算王大人和刘大人都看重,也没有这么当街抓人的吧,你又不是衙役。”
刘文拦着他,开口,狗群看了一下他身后站的郑定辉,仰起头高叫:“怎么着,你也是观音教的?”
刘文摇了下头,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没必要和这家伙一般见识,虽然不想让他把这包子铺的老板娘往衙门那里送,不过现在更重要的还是把郑定辉给送走,至于这老板娘,想来王谷是会立刻放人的,只是这当中免不了要受点委屈和惊吓了。
刘文对趁英的感觉不错,就不想让她受这个委屈,所以才会多言一句,但见这狗群没完没了了,他也不想和他多làng费时间,那狗群见郑定辉身材高大,虽然没有板着脸,却也不像好欺负的,也不想和他们发生冲突,就在他准备再落下两句狠话就去抓趁英的时候,却见对面走来两人,正是他的好兄弟张朝福,和他的弟弟张明义。
他心中一喜,立刻大叫了起来,张明义向这边看了一眼,脸色立刻一变,快步向这边过来。
“明义,这几个都是观音教的,可不能放过他们!”
狗群欢喜着迎了上去,其他人一看张明义穿了衙役的服装都是暗道不好,一边在心中骂着狗群,一边就想着要怎么脱身,趁英更是取下了手中的镯子,想着要找机会塞给这个差大爷,哪知道张明义连看都不看他们,径自来到了王谷身边,他张了张嘴,想请安,但见了王谷的装扮,一时又有些犹疑。
王谷此时倒是希望他喊破自己身份的,省的前面那个粗汉又喊出什么混账话,哪知道还没等他给张明义比眼色,狗群就又道:“不错,这几个人都是一起的,和那个女人一样,都是观音教的余孽!”
他这么喊着,心中还赞张明义果然是衙门里的,这一下就来了个一网打尽,张朝福是个不懂事的,一听他这么喊,也立刻跟着壮声势:“既然是观音教的余孽,那就都要带走!”
他说着就卷起了袖子要过来,他也是个有眼色的,见刘文身边有郑定辉,那个一看就是有油水的又被他兄弟占住了,那个女子是狗群的,因此当下就来啦孙鹏,孙鹏忍了半天,这时候哪里还能再忍,当下喊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爷就是王法!”
虽然知道不应该,刘文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郑定辉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倒不是因为还有人在他面前喊王法,而是想起刘文说的那些故事——凡是高喊着自己代表着王法的地痞无赖,总会遇到一个代表着更高王法的人物。
“大哥,你说的总是对的。”
他一边笑,一边对着刘文低声道,刘文斜了他一眼,也压低了声音:“滚蛋。”
被他这一斜一骂,郑定辉就仿佛吃了人生果,周身三百六十五万根汗毛都通透了起来,他正要再说点什么,那边张朝福就高声叫道:“你们还敢笑?你们知不知……”
“住口!”王谷终于忍不住的叫了出来,“你们这些无知小民,我大珠朝的王法,是太祖太宗留下来的,就算是新增的律法,也是文武百官协商,内阁制定,圣上用玺,你、你们……”
“别扯那些没用的,在这回马县,你张大爷说的就是王法,你是观音教的余孽,就要跟我走一趟衙门,兄弟,你怎么了?”
一听自家大哥口出不逊,张明义就抽风似的对他比眼色,可张朝福本就不是个聪慧的,这两天又正因为观音教威武了起来,哪想到自己弟弟的顶头上司就在跟前,还是像往日那样耍了一把威风这才留意到自家兄弟好像有点不太对。
张明义心中暗叹了一声,当下跪倒:“大人,我兄长是个粗人,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王谷没有出声,张朝福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兄弟,你、你怎么了?”
“这就是本县的王大人,还不过来给大人见礼!”
……
沉默、沉默,又是沉默,众人都惊在了那里,一阵风chuī来,地上的尘土和树叶打着圈的飞起,张朝福和狗群同时大叫了一声,然后就匍匐的向王谷跪去,其他像趁英这样的百姓,也在惊慌之后,行礼的行礼,下跪的下跪,一时间乱糟糟,纷扰扰,很是热闹。
“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糙民见过大人……”
一堆人围着王谷乱叫,旁边的人也被吸引了过来,这种受人瞩目,被人奉承的感觉一向是王谷的所爱,可在此时,他只是默默的默默的抬起头,然后无语的看向远方。
而趁着这边混乱,刘文则早拉着郑定辉走了:“你住哪儿?”
“大哥住哪儿我就住哪儿。”
刘文瞪着他,他缩了下脖子,小声道:“我让他们在这里买了个院子,不过我也还没去过,这个还是先到大哥那里吧。”
刘文冷笑了一声:“那后面是你的人吧,你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
郑定辉扁了下嘴,嘀咕了一句大哥真冷酷,然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对后面的人比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一人快步走了过来,小声的请安,先问了郑定辉好,又要问刘文好,郑定辉见刘文有些不耐烦,立刻道:“买的那个院子在哪个地方?”
“就在马儿胡同,前面过两个弯儿就是了。”
那人恭敬的回答,郑定辉点了下头:“前面带路吧。”
那人自然没有二话,微微的侧着身走到前面,让郑刘二人能够看到他,而他又不至于听到两人的jiāo谈,不一会儿到了地方,早有人过去打了招呼,因此院门是开的,两人一进去,那门就关上了,而刘文,则有点发愣。
青石大砖,长着青苔的井,桂花树,除了是两进的院子外,这个地方,竟和他们当初在华安买的院子一样!
“大哥看,还有什么不妥吗?”
“不容易啊不容易。”
“大哥喜欢就好。”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喜欢了?”
郑定辉一愣:“大哥不喜欢?”
“这么小的地方,我会喜欢吗?当年没钱,只有瘸子里面挑将军,从一堆房子里面捡着来,现在你说我还乐意住这房子吗?”
郑定辉愣愣的看着他,刘文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陛下,人有钱了,就应该舍得花,就算只是临时的、落脚的,连一晚都不住的,也应该买那高门大院,这种小地方,没的让人家笑你小家子气!”
“我、我……”
“怎么,陛下还准备再这里常住?”
第174章 番外二桂花香二
在说这一句的时候,刘文嘴角带笑,眼角上勾,说的那叫一个和风细雨,问的那叫一个真诚单纯,郑定辉看着他,不由得就有些心思不属,左心口的那个地方更是隐隐的发烫发紧。
两年了!
整整两年了!
他竟然两年没和这个人见面,他竟然,让这个人离开他两年!仿佛在前一刻,这个人还在大堂之上对他下跪,说着要为他分忧,为国效力的话,但是这一眨眼,已经两年了,很快,但是又恨慢,在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清晨,每一个灯下时分,这段时间,都是漫长的,很多次,他都仿佛看到了这个人,但每一次,都只有失望。
“大哥……”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去碰触刘文的脸,一点点的接近,一点点的有感觉,突然指尖一疼,他不自觉地叫了一声。
“陛下!”
原本消失的人蹭蹭的都冒了出来,他垂下手,摆出正直严肃状:“都退下!”
其他人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听话的垂手消失了。
“大哥,你的心还是那么狠。”
他看着自己被咬出血的食指,幽幽的抱怨了一声,刘文扭过头:“陛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大哥想让我怎么,我就怎么了,大哥想让我在这里常住,我就常住,若是不想……大哥可否随我一道巡游?”
“陛下还想在这里常住?”
郑定辉当然知道这一问很是危险,但还是贴了过去:“大哥想让我在这里常住,我就在这里常住,京里我已经布置好了,船上我也已经安排妥当了,万不会出现我不在,就乱了分寸的事。”
“很好。”刘文点点头,抬起手,郑定辉立刻把头伸了过去,在古代,十天半个月不洗一次头是很正常的,而且就算洗了,有条件的人家也习惯用桂花油之类的东西,不过刘文当然没有这爱好,深受他熏陶的郑定辉自然也没有,而且他来之前也已沐浴换衣,这头发的手感,也还不错,刘文摸了两下,又道,“你都安排好了,自然是能留在这里的,可你不觉得这地方太小了些?太寒酸了些?太粗糙了些?”
“那……我立刻再让他们找一间大的?”
他有些犹豫的说,刘文含笑道:“大的,要多大呢?”
“大哥说……要多大?”
刘文的笑意更深了:“陛下现在是九五之尊,天下第一人,这在住的地方上,万万不能马虎了,这院子啊,不仅要大,还要有格调,还要有jīng致,不过这毕竟是在外面,也不能要求太严,我看……马马虎虎的弄个六七十个房间,十多进的院子,再来两处花园,四处假山,几个池塘,再养一些鸳鸯啊,仙鹤啊也就行了。”
郑定辉面露苦涩:“大哥……”
“怎么,陛下觉得为难了?也是,这样的院子一般的县城还真没有,不过我可以给陛下指一个明路,咱们四弟家,诗书传家,积累了十来代了,虽说本家的院子也没有这么大,但好歹有底蕴,还和他们家的书院连在一起,偏巧这一家还都是忠心为国的,陛下也不用动私库,只要发一道圣旨,想来他们就会乖乖的把院子让出来了,届时,陛下又有地方住,又有派头,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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