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被那个狐狸传染了?”想到自己有可能变成第二个刘文,郑定辉的脸都变了,“不可能的,我再怎么样也变不成他的,起码、起码我不会像他这么重女轻男!”
他这么想着,又自我安慰着,不过再没有偷师的心思了,擦一把冷汗应付了几句就出来了,想着刘文的gān果快吃完了,就想着去给他买一些,他到屋里和刘文打了声招呼,拿了钱就出来了,刚一出门,却发现对门的门也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蓝袍儒生,那儒生一出门也看到了郑定辉,然后,两人都愣了。
第41章
“运气真不好!”郑定辉在心中暗道,“怎么就这么巧?早一会儿晚一会儿这不就错过去了吗?”
他这么想着,脸上却露出惊讶的表qíng:“这不是、这不是孙公子吗?”
那蓝袍儒生正是孙鹏,在看到郑定辉的时候,他也是又惊讶又疑惑,虽然那天郑定辉不过是露个脸,但他却也是印象深刻的,就像刘文所猜测的那样,他长这么大,都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偏偏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吃亏,就是觉得心中堵得慌,但到底为什么堵,却又些迷茫,他过去一心都是用在学问上的,近一段日子却要不时的想想刘家兄弟,虽然想的更多的还是刘文,但郑定辉也是不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所以在看到他的时候,不免就有些恍惚。
见他有点迷茫的样子,郑定辉不免怀疑这孙鹏早就忘了他们,而他这招呼打的多余了,不过既然已经开口了,也不能再装着不认识,当下就满脸热qíng的迎了过去:“啊,孙公子很可能已经忘了在下了,在下姓刘,和兄长一起来赶考的,来到这华安的第一天,就和这孙公子相遇过呢。”
“我还记得,令兄长……他还好吧。”
郑定辉面露遗憾,孙鹏连忙道:“怎么,他不只是因赶路而有些不适吗?难道说……”
“其实也的确是没有大碍的,只是家兄的xing格……不瞒孙公子说,家兄当年在我们家乡也有天才之名,只是后来遭遇大变这才耽误了,这几年,家兄的xing格和当初大不一样,但是……”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又道,“不说这些了,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再遇到孙公子就好了,却一直没有机会,不想今日却巧了。”
孙鹏被他这吞吞吐吐的说法弄的云里来雾里去,听到最后一句就不解道:“你找我?”
“我一直想找孙公子道歉的。”他说着一揖到底,“家兄那日因身体不适而xingqíng有些失常,还望孙公子大人大量,不要太放在心上了,这几日家兄虽没说,但我看他也很是后悔当时的言语太过蛮横。”
孙鹏连忙扶着他:“不不,也是我思虑不周。”
“怎么会呢?家兄先前就经常说,读书人就要有读书人的涵养气度,所谓君子怀德,就是时刻要自省,想法度、规矩,又常说君子和而不同,就是作为读书人,就算和人有意见,也要宽容协调,这些都是圣人规矩,家兄说自己先前就是太过偏激,这才不能领会经典要义,虽说也是读了诗书,却走了小人的路上了。这些,都是家兄往日经常教导在下的,孙公子那日的言论却正是合宜呢!”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中画了一头狐狸又一头狐狸,这些刘文说过没有?当然是说过的。刘文教导他们读书认字,特别是教导他策论,这些经典着作当然不能略过,不过解释的时候却是两套的。
比如那句“君子怀德”,下面还有一句就是“小人怀土”,当时刘文让他解释这句话,他就老老实实的按照字义解释了,刘文又问他,愿意做君子还是做小人,他没有纠结的就说要做小人,他那时候已经知道,刘文虽说是读书人,却和县城中的那些读书人是不同的,绝对不会因为听他说要做小人而勃然大怒,事实也的确如此,当时刘文只是点了下头:“你是个务实的,倒也没错,不过若是有其他人问起来的时候,你们却是要说要做君子的。这不是要你们做假,而是君子并非不重利的。人想的是土地钱财,君子想的却是法度规矩,你们觉得,这法度规矩就不是利了吗?”
那时候他还有些懵懂,听了刘文的话只觉得一头雾水,而刘文当时也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让他们回去细思,而且还留下了悬赏:“谁能想明白了,来我这里,可以领两天的假。”
自他来到刘家后,可以说就没有休息过,为了那两天的假,可以说真是苦苦思索了几日,还勾引着刘武谈自己的体会,想着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一直闹腾了一个月,他也没有具体的,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系。
后来他因卖菜、卖藕、卖变蛋,加上学习,隐隐的明白了一些,但还是不透彻,直到那次孙二狗来放火,最后被判流放,他才想通了。
土地钱财是利,但规矩法度同样是利,而且还是大利,以他自身来说,帮着刘家村的人卖菜,刘家村人的菜大多都jiāo给了他来卖,在这其中他好像是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但其实早就有了诸多方便。
首先,是刘家村人的恭敬;其次,是采购人的礼让。虽然还是他求着人家采买,但他们这边量大样多,那买家也是要给几分笑脸的。而且,他们刘家自己的东西,总是卖的最好、最快的。
这就是规矩,他们在刘家村无形中设立出了一个买卖的规矩,虽没有收任何费用,却已经得利。
还有那变蛋,因是他们最先弄出来的,最先设立了价格,虽然后来又多了几家来卖,也不好破坏原本的规矩,而这还只是他们一村一家,若是再向外放,那更不一样。
朝廷设立了法度,所以所有人都要照着法度来做。
这就是君子怀德,这种利,又岂是一些土地钱财能够相比的?
那几天他在chuáng上闲着没事,就踅摸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刘文所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但这时他已经不比先前,知道这绝对不是大多数人的意思,起码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当然,他倒是不会觉得这是离经叛道的,只是觉得那白脸狐狸真是生了一颗七窍心,否则这么一句规规矩矩的仁厚话,怎么能被他整出那么一个意思来?
他想了几天,后来忍不住就把自己想的和刘文说了,刘文当时有些惊讶,但还是道:“你能想到这些,倒也不容易,莫不是那一刀给你扎通透的?”
对于这种话,他只有暗自抽搐,当做没听见,等到养好了伤就说假期的事,哪知道刘文却给他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年前你就休息了十多天,这又休息了十多天,加在一起,十个两天都有了,还来找什么假期?哦,对了,还有你夏天那次发热,好像也休息了两天……”
听到这话,他只有默默地转过头,从此以后对君子怀德有了更深切的体悟,看看这刘家的规矩都是刘文定的,当然是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要剥削谁,就剥削谁。
他在这边七转八转,那孙鹏自然是不知道的,反而听的连连点头,他自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虽然家中也教他防人之心不可无,也教他水至清则无鱼,但这些东西都只是意识形态上的,哪有郑定辉这样深切的感受?因此听了这话不仅那些不舒坦没有了,还觉得这刘家兄弟也算得上是道德君子,却是可以结jiāo的。
两人又jiāo谈了两句,郑定辉就说自己还有事,要先去了,孙鹏自然不会阻拦,只是在他走后,突然想到,这刘家兄弟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这架势还不像是路过的?
他有这样的疑问,其实现在郑定辉也在为此发愁,那刘大郎当初口口声声说他们不富裕,现在却又住在这等地方,若那孙鹏起疑,恐怕就真要糟糕了。因此他匆匆买了些gān果,就又绕了个圈子赶了回来,进巷子前先仔细看了,确定孙鹏不在这才急忙的赶回家中,然后就把这事给刘文说了。
刘文原本正在喂鱼,听了他这话,道:“你没有主动说住在这里?”
“我掩还掩不及呢,怎么还敢主动说?”
“那你都对他说了些什么?”
郑定辉详细的说了一遍,刘文听完,点了点头,回身又去喂鱼,郑定辉有些急:“刘大——大哥!”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去个帖子,请他明日来坐坐吧。”
“啊?”
郑定辉一愣,随即就又应了一声,刘大郎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说他已经有办法应付了,他只要照着去做就好了,不过他刚一转身,就又被叫住了。
“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我说?”
“你闯得祸当然要自己弥补,难道你还想让我给你收拾?”
怎么就成了他闯得祸?!
郑定辉yù哭无泪,可是也不好说什么,今天的确是他和那孙鹏遇上的,若是他错开这一段时间,也不会有这么一档子事了。
“你先去写帖子吧,写好了送过去再想,反正不用急,还有一天的时间呢。”
郑定辉有些哀怨的看了刘文一眼,但还是转身去了,不管怎么说,这一关都是免不了的了,先去个帖子,也省的那孙鹏再多想了,其实孙鹏已经在多想了,他之后就问了自家的家人,知道那处房子是常年出租的,而且租金甚高,怎么也不该是贫寒的学子能租得起的。
“他们家应该也不贫寒,看穿衣打扮也像是殷实的,而且还去了那处酒楼,可是、可是……”
这两兄弟都在说谎,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接到郑定辉的帖子的时候,他正在想这个问题。
“邀我明日去吃午饭,难道他们只是想和我结jiāo?”这种事qíng他是经常遇到的,因此立刻就想到了这上面,之后又对那帖子皱起了眉,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上面的字迹实在不怎么好看。
第42章
郑定辉人聪明,再加上刘文教育得法,所以进步迅速,但比起真正的童生,他的底子还是非常薄弱的,这古代的考试,说起来简单,没有英语、化学这些东西,但却也是要读了四书五经,会写八股诗词的,这些东西虽不多,但要从目不识丁到进入考场,那也是要下大功夫,特别是郑定辉这两年又要在家劳动,那说起来,真真的是一把辛酸泪。
靠着种种因素,他混到了府试,可是那一手字,却有些见不得人了,当然,这两年他几乎天天挨罚,字也练得规规矩矩,但最多也不过是平平,让刘家村的人来看,可能会说横平竖直怪不错的,可是让孙鹏来看,那就是毫无特色、毫无风骨了,再联想到郑定辉中午说的那一番话,他心中更是疑惑:“若真是自重的君子,又怎么会只写了这么一笔字?”
他自小接触的都是文人,几乎人人都是能书会写的,而且人人都有一手好字,像郑定辉这样口口声声君子圣人的,在书法上更是有所成就,因此他当下就怀疑起郑定辉乃至刘文都是在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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