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位大家轮着出来一番之后,就暂停了一会儿,只有几个弹琴的在上面调弦拨轴,众人纷纷或闲谈休息,或起身入厕,郑定辉和郑钧下先前多喝了汤水,也跑了一趟厕所,出来后,郑定辉要回去,郑钧下就道:“这口福居的后院,往日也不是能经常来的,既然来了一次,你我兄弟就多走走如何?”
郑定辉想着刘文是个好弄风雅的,这口福居的院子果然不同,他今天多看看,等将来他们修自己的院子的时候也好提意见,再听前面还在弹琴,就同意了。两人顺着小路一起向后走,只见这院子,每走两步,就有一景,每去留心,就能说出一个典故,郑定辉对这些不太懂,郑钧下就一路给他解释,听的郑定辉连连点头:“可惜大哥没来,否则你们倒能说到一起。”
郑钧下看了他一眼,笑道:“就算大郎来了,这样的天气里,恐怕也没有兴致和我来游园的。”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他却已能看出刘文的xing格是有点懒散的,前面有火盆有纱帐,刘大郎恐怕是更愿意在那里取暖的,郑定辉也跟着笑了下,心中却有点不舒服,心说这郑钧下和刘大郎也没认识多久,对他倒了解。
他当下搓了下手:“刚才还没觉得,俊下兄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冷了,我们……”
他刚要说什么,郑钧下就将右手食指放在了唇上,郑定辉一愣,也听到那边有声音传来。
“我们先躲起来。”
郑钧下做了一个手势,率先就走到一旁的石头后,郑定辉最近常听吴管家上课,也知道一些事qíng是不好撞上的,因此也跟到了后面,他们这边刚站好,那边的人就向这边走来:“连弟,相识这么久,你竟还不懂我的心吗?”
那声音带着几分慡朗,郑定辉就算不熟悉,也认出来了。
第82章
赵鑫楠!
半个时辰前才打过招呼,郑定辉印象还是深刻的,只是此时却不免有些怪异感,总觉得赵鑫楠这一句有些别扭,他回头看了眼郑钧下,发现他脸上竟带了种很怪异的微笑,他一愣,那边郑钧下又对他指了指外面。
这时候赵鑫楠和那人已经走了过来,郑定辉抬头去看,只见那人穿了一身大红的衣服,脸上还带着浓妆,正是六大家中排行第三的王忆连,因他先前唱那首依依呀呀的曲子时声音要比一般的女子还温柔,所以郑定辉印象很深刻。
“爵爷的心意,忆连自然是懂的,但忆连不仅知道爵爷对忆连的,还知道爵爷对之鸿的,对月晏的,乃至对银银的,对玉英的,爵爷,我这次来,是为了尝你这两年多的照顾之qíng的,并无它意。”
“连弟!”
赵鑫楠激动的就要去抓他,王忆连一笑,转身就走,但他穿着戏袍到底不方便,还是被赵鑫楠抓住了袖子:“连弟,我也知,也知这样不好,我应该全心全意对你们中的一个,可是我虽见到你的时候,只想着你,可若见到月晏的时候,也会只想着他。我有时候就恨不得自己能分成五个六个,有时候又恨不得你们就只是一个,可是这想法,到底是痴心妄想……”
他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了,然后自嘲的笑了下:“我也没有其他的想法,我就想着,以后你们见了我,都不躲,能和我说说话,聊聊天,愿意用我做出来的胭脂水粉就好了。”
王忆连垂下头没有做声,赵鑫楠又试探的叫了一声:“连弟?”
“若只是如此又何必再见面?再说话?爵爷可以云淡风轻,忆连可是做不到呢。”
“连弟……”
“爵爷还是放手吧,就当忆连……福薄……”
他说着一甩袖子,就向后退去,他这袖子甩的太猛,而赵鑫楠那边则抓的太紧,两边一用力,这袖子竟被扯掉一块,王忆连一愣,但却没有停留,转身就走了。
赵鑫楠拿着那一块布,又上前赶了两步:“连弟……”
王忆连这次却连听都没听,赵鑫楠拿着那块布,看着他的背影:“你们都要我的真心,我给了,你们又都要我的唯一,我也是想给的,可我虽记得住,却又忘不了另一个,这世间的qíng事,不关乎xing别,却总关乎对错,我只恨为何我不是你们中的一员,那样就算被排成了仇家,也总还是一辈子的牵挂……”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低下头,在那里静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前面的音乐变了,他这才悠悠的叹了口气,把那块红布塞进怀里,快步的离开了。等他走后,郑定辉和郑钧下从藏身处出来,郑定辉是一脸的呆鹅,郑钧下则是一副看到了什么有趣事qíng的表qíng。
“怎么样,就和看大戏似的吧。”他回头看了一下郑定辉:“怎么了?”
“那个、那个……”郑定辉犹豫了又犹豫,最后才道,“刚才那一位……是王大家吧。”
“怎么,定辉兄对我们王大家也有意思?”
郑钧下打趣道,郑定辉连忙摇头:“不不不,我是说、是说,那三大家……好像并非、并非女子……”
郑钧下愣了一下,然后扑的一声笑了出来,他笑了两下,又觉得有些不妥,连忙又止住了:“定辉兄,你不要在意,我只是说你这话、这话有意思,六大家,自然都是男子的,至于这男男之道嘛……本朝虽然不提倡,可也没有禁止。我虽不爱这个,却也知道,这上京里,不少人家中都有养这个的,不过那都是作为一个玩意逗趣,像这位赵爵爷,这么痴心的倒少了。”
“啊?”
郑定辉是惊在了男男之道上,郑钧下却又想错了:“你不要看那位爵爷又爱这个又爱那个,好像是花心的,其实不然,这人对人真心的时候,那是真的,你别不信,若此时那王忆连要他拿出半份身价,他也是肯的。这人虽爱的多些,却都是真的,反而是这几位大家,说是爱他的,要他的唯一,其中内qíng……倒值得商榷,好了,前面好像开始了,咱们也快快回去吧。”
他说着,就拉着郑定辉向前走,郑定辉魂不守舍,也就被拉的怔怔的往前跑,回到前面,那六大家果然已纷纷登场,但郑定辉却再也没有心思去看戏了。
男男之道……
男男之道!
他的脑中,不断的就回dàng着这四个字。
他就这么痴痴愣愣的坐到了结束,又痴痴愣愣的回去,他这明显的不对,不仅郑钧下,就连李山李水也看出来了,不过郑钧下以为他是被自己的那一番话惊住的,也就没有多想,反而调侃了两句,而李山李水先前是连后院也没进的,见他这个样子,就以为受了欺负,李山小心的打探了一下,见他不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在回去的时候,找刘文说了此事。
李山倒也知道,若论前程,这阖府上下恐怕都还要落在郑定辉身上,但现在他们的牌匾上挂的还是刘府,郑定辉对刘文又是言听计从,不说以后如何,目前,这府中当家的还是刘文,而且他也害怕郑定辉在口福居和谁发生了矛盾,他们以前也都是世家中的奴仆,知道有些事是可大可小的,刘文先知道了,万一有什么,也好有个准备。
刘文本就准备睡了,听了李山的话也觉得需要问个清楚,因此就将郑定辉叫了过来,郑定辉来的时候,就见他披着一件青色的宽袍,披散着头发,斜靠在软榻上,他刚洗了澡,头发还是半湿,衬的粉色的唇,也有一种湿润润的感觉,一滴水滑落,从他的下颌顺着脖子落到了领口处,郑定辉突然有一种口gān舌燥的感觉,他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今天的戏怎么样?”
刘文看了他一眼,开口道,郑定辉回过神,有些磕巴的道:“还、还好。”
“怎么,六大家徒有虚名?”
“不、不是,是都挺好的,都挺好的。”
“都挺好的……”刘文看着他,笑了起来,“你那是什么样子?”
郑定辉一愣,刘文又道:“和人吵架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郑定辉摇摇头,说没有吵架,也想说没事的,他本能的不想把下午看到的事qíng说给刘文,但见刘文正看着自己,而且今天不仅是有他,还有郑钧下,虽说可能xing不大吧,但难保哪次见面的时候,郑钧下就把这事当玩笑给刘大郎说了,刘大郎若知道自己说谎……
“有什么不好说的,又不是我做的……”
就这么想着,他吞吞吐吐的把下面的话说了,刘文本以为他惹了什么麻烦,听到只是这事,当下就有点好笑,他虽然没有过过什么豪门贵族的生活,却也知道,这男风一事,是自古都有的,豪门贵族中养几个戏子,好像更是风趣,郑定辉这看到的,实不稀罕,他本想开两句玩笑,见郑定辉脸上还带着迷茫,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又有种qiáng装的镇定,不免心中一动。
当年萧二……好像也是这样,那时候他没摸清真假,就简单粗bào的将萧二的头往水盆里按,却把自己按到了这里,这一次,虽然郑定辉没这方面的迹象,但他一定要好好的给他说下同xing恋是怎么回事,要令他深刻的意识到,同xing恋会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刘文并不歧视同xing恋,但是却不高兴自己的家人成为其中的一员,虽说这古代社会男人是可以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但一家人要想过好,还是只和自己的原配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才是正道,弄个娈童、小妾放家里,就算于理于法都没有牵扯,总会有诸多麻烦。
那些麻烦放在别人家中是看大戏,放在自己身边嘛……
因为种种原因,刘文开始详细的、仔细的、明确的解释男男之道会带来的影响以及后果,总结到若想舒坦的、舒服的过省心的日子,就千万不要搞这些不合大流的事qíng。
郑定辉听的愣愣的,一开始还有点不解,后来慢慢的清楚过来发现,刘文虽然说了这影响不好,可并没有说这件事是错的,当下就有点疑惑的道:“大哥,你说这一个男人,真和一个男人好了……算什么?”
“也不算什么。”虽然不赞同,刘文也不能说这事就是恶心错误的,“若是两方都是真心的,那其实和普通的男女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带来的后果很不好。若不是真心的,那就和亵玩、玩弄没什么区别,这倒也不分男女的。”
“那大哥,这男人和男人……真的可以?”
见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刘文也有烦了:“合辙我先前的话都白说了?我看你今天是受的刺激过大,你先回去洗洗睡吧,等明天起来,再好好想想这个问题,我告诉你,有的事qíng是能试试的,有的事qíng,是绝对不能沾的。”
他说着挥挥手,郑定辉只有站起来,临出门时回过头,见他正在揉自己的眉心,突然心中一动,再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事qíng,顿时僵在了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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