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岸_张鼎鼎【完结+番外】(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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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早先了,那时候也没这场官司,我有一次去花园,无意中听到那刘家的老二说当年的事蹊跷,那老大就说要查的话还要从过去的老人那里去查,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
听她这么说,郑洪新更是担心,当下就催促了起来,七娘皱眉想了想,突然啊了一声:“对了,他们还提到了古叔!”
“古叔?他们提古叔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古叔是老人,可是古叔不是已经承恩放了出去了吗?”
郑洪新没有说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是的,古叔是老人,是当初他娘身边得用的,家中也是两代都在府里,算的上是府中的老人,不过也就因此被他家娘子看不顺眼,生下郑哲宇后,就找了个因由要发作,后来也是因为古叔在府中的根基太深,这发作也没发作起来,不过也在半年后将他们一家也赶了出去,这两年他没少为此事后悔,若当年他拦着不让赶古叔,他这个老爷恐怕也不会做的这么没滋没味的。
不过这些也就罢了,而现在刘家兄弟说要找古叔,那是什么意思?古叔是绝对知道当年的事的!若是古叔说出来……
是的,古叔过去忠心,但是现在呢?这么被赶出去,他会不会有怨恨?若是刘家兄弟出钱收买……刘家的钱虽不多,但也是有地有产业的,古叔很有可能被收买!
一想到这里,他顿时就坐不住了,当下就想去找自家娘子,却被七娘拦住了:“公子,可有什么不妥吗?”
“这事、这事……”
“不能给七娘说吗?”
郑洪新一愣,对呀,他现在不仅有娘子了,还有七娘!他不能一有事qíng就找自家娘子,若还和过去一样,就算他得了爵位,在府中也没有地位!他要依仗七娘,扶持七娘,而且七娘,也是很有才gān的,像今天这事,七娘不过是一句话,就再无异议!
而至于七娘会不会背叛他?今天的事qíng不已经有了证明?
想到这里,他也安定了下来:“其实这事,和我倒没有直接关系,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发生了……”
原来,郑家虽然子嗣单薄,但在郑洪新的父亲郑庆浩那里还是有个兄弟的,也就是郑定辉的爷爷郑庆然,郑庆浩为长,郑庆然为弟。
两兄弟的关系说不上特别好,但也说不上特别差,若说有什么不和谐的,也就是做父亲的更偏爱小儿子郑庆然。这本来也不算什么,但是郑庆浩却娶了个厉害的娘子,也就是郑洪新的母亲。
郑洪新的母亲眼见老太爷一日不如一日,又这么偏爱小儿子,就生怕自家这边吃亏,因此就在账务上动了手脚,等到老太爷蹬腿,说是兄弟分了家产,其实郑庆然不过分了个皮毛。
郑庆然是个书生脾气,虽然发现了不妥,却也没说什么,带着妻儿老小就分居单过了,他不善经营,自然是越过越差,再加上在科考上没有什么建树,也就越来越郁闷,不过几年,就郁郁而终了。
那时候,郑洪新的父亲郑卓青不过十三四岁,郑卓青童年时过的是好日子,少年时过的是苦日子,再加上父亲早逝,脾气就有些怪,他母亲带着这么一个儿子,日子过的更是艰难。
好容易将他拉扯大,又帮他娶了媳妇,就坚持不住了,也是他母亲郁闷了十多年,临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就对儿子说,他们之所以过的这么难,都怨大房!让郑卓青一辈子都不要原谅大房!
她是带着气说的,却没有把事qíngjiāo代清楚,郑卓青听了立刻就忍不住,到处吵嚷着大房那边谋财害命,说要到京城打官司去告御状。
那时候,郑洪新这一支过的正滋润,又是华安的土财主,郑卓青的这种吵嚷怎么能得好,没吆喝两天就被打了个半死不活,他的娘子一看就被吓住了,只有连夜找辆车带着他离开华安。
郑卓青又气又伤,虽然后来养好了伤,却落了个病根,之后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骂大房,坏的时候就昏迷不醒,就这么拖了两年,也去了,那时候已经有了郑定辉,但郑卓青对这个儿子没有任何感qíng,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童年那丫鬟仆役围绕的快活生活。
他去后,郑定辉的母亲一方面想为夫报仇,一方面又想着好歹要把儿子拉扯大,就这么纠结了两年,王普县新官上任,说是一个大大的清官,可怜这位娘子有什么见识?听戏文中说清官都是怎么为民做主,怎么为民办事的,就大着胆子去告了。
那清官也不能说怎样的坏,可是郑家那边,早就在华安托了关系,郑定辉的母亲又没人证又没物证,还没钱打点,就被判了个诬告,也是那清官还有些良心,不过关了她十天就放了出来,可是那县衙的大牢是什么地方?
郑定辉的母亲本就被生活所困,身体不好,再被这么一关,就迅速的垮了下来,出来没多久,就去了。
那时候郑定辉还不到十岁,要去做工都被嫌弃的,在吃完了家中的存粮后,就迅速沦落为县城中的混混了,因那县令对他有愧疚,所以对他的一些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那时候不懂事,就真以为是因为自家祖上显赫呢!
当然,后来的这些郑洪新不知道,他只是知道郑卓青当年闹过,因对这个小叔叔还有印象,他就去问了自家母亲,他母亲知道这和二房的仇是结定了,虽说二房现在落到了谷底,可这世间的事是最难说的,因此就把经过给郑洪新说了一遍。
她虽然说的jīng炼,郑洪新也知道事qíng恐怕还不是这么简单,二房落的这么快,除了他那位二爷爷不怎么善于经营外,也还有自家母亲的出手,可是,他母亲做都已经做了,先不说他这个做儿子的敢不敢置啄,就算敢,这事qíng也过去了,更何况,他向来是听母亲话的乖孩子,哪敢去说母亲的错?
“说起来,也的确是我们大房对不起他们那一支。”
郑洪新叹道,七娘立刻捂着他的嘴:“公子万不要这么说!”
她到门外看了看,又关上门,回头道:“此事既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刘家兄弟就算想查,也不见得能查出什么,就算是那个县令……我想他是不敢认的,就算是古叔说了什么,也是要有物证的,老妇人当初……不会有什么物证吧。”
她这么小心,郑洪新更是感动:“也不是说有什么物证,只是有一件东西,老太爷本说是留给二叔的,也有证人,但那件东西我母亲看着喜欢,就留了下来。”
“这、这也无妨,他们要找证人,还要找那件东西,这一来一往……公子已是爵爷,就算、就算……”
“那件东西我随身带着呢。”
“啊?”
郑洪新从衣服中拉出一个玉观音:“你先前不就说这块玉好吗?其实这玉好是一方面,关键的……这还是一个前朝的东西,是一个得道高僧开过光的,最是灵验,我自带上这个观音,就很少得病了,当初老太爷想把这观音留给二爷,也是想给他求个平安。”
七娘看了那玉观音几言,道:“这也不算什么,这观音多着呢,到时候少爷就说是在玉器行买的就好了。”
“你不懂,这玉是难得的不说,这雕工也是少有的,懂行的,能看出来呢。”
“那公子你可要藏好了,万不能让他们发现,只要不让他们找到此物,那就是没有证据,对公子的爵位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郑洪新点点头:“可惜这里不是华安,否则也有地方好放,现在……”
“公子若信我,就把这东西jiāo给我吧。”七娘咬着下唇说,“我会把这东西方在一个妥善的地方的。”
戴了这么久的东西离身,郑洪新是有些不舍的,但想到七娘对自己的qíng深意重,就又觉得放在她这里是最合适的,因此就取了下来,jiāo给了她,七娘一笑:“公子放心,七娘在,此物就在!”
听出了她话中的决心,郑洪新握了握她的手。
第二天,上京府的大鼓再次被敲响了——

第105章

肃穆、公正,不管内里如何,古今中外对外公布的,能够让人看到的法庭都会给人正面的形象的,上京府作为京城乃至大珠朝的脸面,自然更是如此,正大光明的牌匾高悬于上,两排拿着水火棍的衙役凶狠的站在那里,不时用水火棍敲打地面恐吓被告的举告的乃至证人,上京府伊周山睿高坐在上面无表qíng,其实内心充满了纠结。
想他堂堂上京府伊,虽然是个夹心饼的位置吧,但论品级的话,也是媲美州官的,放出去就是一疆大员,手掌上百万的生计……虽然上京府本身就有论案的职责,但像这种什么偷了个小妾,跑了丫鬟的事,那真不是他的活儿啊。
天家无私事,这人但凡和皇家沾点边那立刻就不一样了。
周山睿这样想着,还是开口道:“兀那民妇,你可知以奴告主,该当何罪吗?”
七娘在地上磕了个头:“禀告大人,民妇的卖身契这次是真的烧了,奴家当年在华安的户籍上早已是良身,现在更是良家。郑洪新从未给民妇任何身份,连民妇的女儿也一直是混养的,那郑洪新也不算是民妇的夫,而民妇此来也不是状告……”
“大胆!”
听她说到这里,周山睿一声大喝,旁边的衙役立刻拉着长腔喊起了威武,低压的长声,配着周山睿的黑脸更多了几分威严,这种气氛就和现代的婚礼似的,不见得能长久管用,但在当时,的确会给人一种心理上的暗示的。
七娘脸色苍白,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她咬着牙,qiáng忍着心中的恐惧,反复的想着女儿,她要给女儿一个好的出身,一个好的环境,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再不能回头!
威武的声音终于低了,她立刻道:“大人!大人,民妇是来求救的!”
周山睿一愣:“这话怎讲?”
“大人,民妇并非此事苦主,也……和苦主没有关联,加上此事已经时过境迁……少说也有十多年了,民妇一介糙民,也不知此事是否还在被举告的范围,民妇只是害怕,所以前来求救的。”
周山睿的脸色更黑了,当下就有扔下一个签子,让人将七娘bào打一顿的冲动,但是七娘敲响了鼓,这已经引起了关注,此时外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因七娘昨日才出现过,因所以异常好认,围观群众的兴趣也就格外高涨,周山睿也就只有按捺着xing子让七娘说,七娘断断续续的将郑洪新昨日给她说的说了一遍,这事qíng说起来其实是个常见的,但难的是跨经三代,而且是前后三代人都经历悍妇……这种几率,其实也是不多的。
七娘说完,周山睿还没说什么,外面人已经议论了起来:“娶妻娶贤,这郑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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