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那些事儿_张鼎鼎【完结+番外】(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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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之地,后宅之中,一条人命就这么去了,她怎么能不害怕?
朱抵心中突然有一股怜惜,那个在马车上拿着手炉去堵人的小姑娘,那个面对美丽还能进行安抚的小姑娘,那个面对他总是一脸无奈的小姑娘,现在,害怕了!她害怕那后宅,害怕那不知道什么地方伸出来的手,害怕将来要面对的各种敌人。
是的,敌人,如果他有妾氏,如果他有通房,那些,都有可能是安姐的敌人。
关于后宅,朱抵过去是没想太多的。他知道自己是一定要有一个妻子的,然后也许还会有妾氏通房,因为身边的人都是这样,以南安王妃那样的手段,他的父亲还有几个通房呢。所以他从来没有把这些当回事,就算他的亲娘是妾氏,他也没有从自己身上想过。而这一刻,他开始想了。他想,如果他的亲娘不是南安王的妾氏会怎么样?如果没有他这个庶子,南安王妃又会怎么样?
他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最后,他拿起笔,龙飞凤舞的写下几个字,当安姐拿到信,就看到轻飘飘的纸上只有八个字:“我只会有一个正妃!”
这个字其实有一些语误的,别说他只是个郡王,就是王爷也只能有一个正妃,但安姐还是看懂了他的意思,这是说他不会有侧妃不会有妾氏不会有通房。
看着这八个字,安姐觉得荒唐,但嘴角却勾了起来。这是,对她的承诺吧?这样的承诺她不是没有得到过,早先的男友不知说过多少遍只会爱她一个,绝对不会有外心之类的。但她知道,朱抵的这个是不一样的,因为他,本来不需要对她说这个。当然,这话也只是说说,将来的朱抵不知道会怎么样,可在这一刻,他是用心的吧?
她正想着,外面就一阵嘈杂,片刻冰琴就走了进来,带些忧虑的说:“留哥又吐了。”
朱抵在祡定堡,这信件来往就不像早先那么方便了,此时绿儿留下来的小孩已有半岁,虽然杨氏用心呵护,这孩子还是经常出点状况。为怕养不活,杨氏就给他起了个小名,叫留哥,大名却是还没有起。
而这半年下来,不说杨氏,安姐同留哥也有了很深的感qíng,听到这话就站起身:“我去看看。”
她来到杨氏的房里,此时留哥已经不吐了,但还在啼哭,他身体弱,哭起来并不是多有力,小脸涨的通红,哇哇的叫着。杨氏心疼他,已经自己抱着不断的哄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又吐了,可是没有拍嗝儿?”留哥早产,比普通孩子更容易吐奶,安姐想到在现代的时候见闺蜜给自家孩子拍奶嗝,就回忆着教给了这边的奶娘。
“拍了。”奶娘连忙道,“足足拍了一刻钟才拍出来。留哥早上起来好像就有些不太一样。”
“胡闹!”杨氏两眼一瞪,“要你们做什么的?既然发现留哥不对了,为什么不赶快来报?卷秋,你立刻去请戴郎中。”
卷秋应了,留哥的奶娘妈子苦着脸,心说这留哥真不像能养的大的,她们做这工作可真要命。
要命!
此时的高老爷也有同样的感觉,看着手中的信件,他的两手不断哆嗦。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第73章

  第二十五章
这半年,江宁看起来繁华依旧,其实明眼人都能感觉到不太对劲了,特别是这两个月,倭寇的危害很直观的体现了出来。早先那些很平常的物件已变成了紧俏货,过去几十两就能买到的镜子,现在翻了一倍还要多。
海贸一直有风险,但现在的风险已经大到很多人都不愿承受了,就连苏家都收拢了这方面的生意。当然,朝廷也不是没作为,水军出动过几次,可大海茫茫,总是无功而返。
对于这种qíng况,高老爷也非常焦虑。虽然江宁表面上还是繁荣的,可各种商品的jiāo易量都在下降,这就连带着税收,也就连带着他的业绩。和历代先朝不同,从太、祖时代大明就对商税这一块看的非常重,官员的考核上这一项也会列为重点项目。过去江宁贸易昌盛,对于这一块高老爷不用cao心也没问题,但现在,就算他一向是做甩手掌柜的也不由不急了。
可是他再急,也有点gān跺脚的意思。上海不归他管,江宁的水军也只负责江面,出不去海。发公函给上海吧,不合适,他又不是知府又不是巡按的。最后他也只有私下写信询问,但那些同他喝过花酒的朋友却只同他打哈哈,绕老绕去说不到正点上。这令高老爷也无法肯定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令有隐qíng。
他也把这边的qíng况写给张家了,可张家那边只让他做好自己的事qíng,说什么只要尽职尽责,圣上自会知道,别的一概不用理会。接到信高老爷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了。作为勋贵之家的张家,一直有些骑墙派,或者说是中立派。不管朝中再争什么,他们都不出面,有什么纷争也都装聋作哑。过去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在他来看,朝中的那些争论,有时是极为可笑的,什么某某人纳妾也要拿出来说一说。那是什么事吗?不过是以公器为私用,打击异己罢了。
当然,有时他也想抒发一下书生意气。不过既然他选择了张家,这有些事自也就不能做了。不过随着他在朝中呆的时间越长,这书生意气也就越少了。
可这一次张家的做法令他不满了,他虽没想过做一个千古流芳的大晴天,可也没想在自己治下百姓不得安生。他来的时候,江宁一片繁华,他走的时候,江宁一片萧条,就说这不是他的事,也说不过去啊!何况还有六年一次的大考。
这大考倒不是什么考试,而是考核。每过六年,大明上下的官员都要经历这么一次,对京官来说,这大考还好些,很多问题都是表面文章,只要面上过得去也就罢了。而对地方官员,就很实际了,不是把东西弄漂亮就能说的过去的。而这大考就关系升迁调用,做的好了升。不好的降,真差的过分了甚至能剥夺官职。
而现在离大考已只剩不到两年的时间了,高老爷简直无法想象照这个qíng况发展下去,两年后他会到一个什么评价。面对这种qíng况,高老爷只有一面请朝廷再派水军围剿,一面弹劾东海水军不作为。但他这两封奏折报上去,什么反应都没有,反而张老爷来了封信训斥了他一番,就连金先生都找他来谈了一下午。
虽然知道金先生必也是接到张家的信,但这还是令高老爷非常郁闷。他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却挨了顿训,这还不说,连自己的师爷都过来说叨了他一番。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手里的这封信。这是他早先的一个同年寄过来的,他们一起中了举,然后又一起去京中赶考,之后又一起落榜。不同的是,他三年后又去考了一次,而这个同年却没有再考,而是直接候补了一个小官。
这些年下来,他中探花娶张氏在京中做官,一路扶摇直上。这个同年却辗转各地,到现在也不过才是一个从七品。早先他同这同年关系不错,但这些年境遇不同,他同这同年已经疏远了。他没想到这个同年会寄这么一封信过来,而这信中的内容更令他心惊。
养敌以自重!
虽然没有明说,可信里,就是这么个意思。
“老爷?”
这突然的声音令高老爷浑身一哆嗦,差点摔倒,他回过神,低喝道:“什么事!”
“……周大人来了。”外面的仆人没想到他会这么严厉,顿了下才回答。高老爷深吸了口气,稳住神,“请他稍等,我立刻就来。”
外面的仆人走了,高老爷看着手中的信,一时犹豫不决。虽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高老爷却知道这信里说的八成是真的,否则堂堂东洋水军,就算不能扫尽倭寇,难道还不能保证海路畅通吗?可如果这是真的,这信里代表的意思就太多了。
这很可能,是一个惊天大案!
怎么办?
如果在十几年前,他初入官场,那一定二话不说立刻挑破,但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他非常清楚他很可能挑不破,就像他早先的那两份奏折一样。至于张家,显然也是不打算在这个时候露头的。难道他就真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万一将来出现大祸,他这不就成了罪人?
一时之间,高老爷也想不出一个妥当的办法,只有先把信收了,起身去见周判官。两人见面客套了一番,上了茶又分主宾坐下,周判官道:“今日天好,正好没什么事,就来看看大人,没打扰大人办公吧。”
“周兄这么说就外气了,不过……”说到这里高老爷停了一下,周判官道,“不过什么?”
高老爷沉吟着,周判官一直让他有种看不透的感觉。说这人不好吧,却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拿的都是他该拿的,做事qíng也没有出格过,上上下下打点的都极为妥当,事实上要不是他早先那阵子的试探,他简直要以此人为臂膀了。他给张家去信说过此事,张家只让他与此人保持一般关系即可,别的却没有多说,想来是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事qíng。
“不过江宁这段时间实在不太太平啊。”他斟酌着开口道,周判官一怔,“大人为何这么说?”
“周兄又何必装什么糊涂,倭寇猖獗,海贸受阻,我江宁已经开始受影响了,如此下去恐有祸事啊。”他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周判官一眼。
“大人太杞人忧天了。”周判官笑着摇摇头,“倭寇不过是一时的,我东洋水军实力qiáng大,现在不过是还没找到那些倭寇藏于何处,让他们暂时猖獗罢了,怎么,大人不信我的话?”
见高老爷面色不太对,周判官反问道。高老爷心想你这不过是场面话,你自己都不信。不过当然不能这么回答,只是装作有些为难的开口:“倒也不是不信,只是……”
周判官一笑:“其实这事大人真不必cao心。”
高老爷一怔,周判官道:“下官斗胆问一句,大人为何做官?”
高老爷再次愣了,这要在外面,场面话根本就不用想,什么为天下苍生黎民社稷,可现在就他与周判官两人,这种话说出来实在没什么意思。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周判官就道:“下官说句实在话,早先读书的时候也是有些抱负的。看史书,想着那些文武名臣,也想像他们一样为社稷为百姓作些事qíng。但后来下官就知道,那些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却不是我能与之相比的。这官场,实在是太大太深,我在其中实在太不起眼了。”
这话说的高老爷很有些心戚戚然。他想到自己刚中举时与一gān同年在酒楼里庆功,那时候他们指点江山何等意气?后来他得了探花跨马游街何等风光?而现在呢?
“现在下官也想明白了,在力所能及的qíng况下为百姓做点事,然后顺带发点财,别的,自有那有本事的去cao心。”他说着拿出一个盒子,“小小礼物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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