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打听,也不知道还能打听出什么。叫我说,就是làng费时间!”李夫人嘀咕着,但也没有再反对,李员外自然不再去理她。
洋哥接到这个任务有些惊愕,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硬了,回去就开始发愁。其实他已经把章家打听过一次,上次连章文庆和那马氏的老底都挖了出来,这还要打听,他真不知道还能挖出什么。
“这既然是章家的事,当然还是他们自己人最清楚。”他的小厮有福在旁边出谋划策,“少爷何不从这方面试试?”
“你就说些傻话,他们自己人如何会说?”
“观前街那些人当然不会说了,可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你是说……”
“少爷不也知道吗?他们兄弟间的感qíng,也不是十分好。”
洋哥还有些犹疑:“这有用吗?我看那大房三房的日子都过的很一般,这就算有关联,应该也就是二房那一支的事。”
“现在不也是没别的法子了吗?”
洋哥犹豫着,慢慢的点了点头。突兀的,脑中就浮现出一张发怒的,却依然明丽的面庞。
☆、第86章
第二十三章
此时章家老宅的qíng形,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如火如荼。
章老大先是对章元宝发怒,无果,又转而对他讲事实摆道理,继续无果,到最后,章老大用上了哀兵政策。什么这些年兄弟之间不容易,什么现在王氏有着身孕,什么现在就是他们最难的时候,就是把自己说的要多难有多难,要多不容易有多不容易。
这次章元宝倒是听进了几分,但却坚持要自己的骡子,而且按照钟氏jiāo代的,要章老大写保证书——章老大本说有什么要等王氏生了之后再说,章元宝就让他保证等王氏生了之后把骡子分给他。
章老大当然不愿意写,章元宝也就变了脸:“大哥,咱们三兄弟里,二哥是最会读书的,你是最聪明的,我是最傻的。你说要顾全兄弟qíng分,没问题!但你不能就这么骗我!”
“我哪里是骗你?”
“你要不骗我就给我写保证书啊?你不是说让我再帮帮你吗?我愿意帮你,娘让我去二哥那里我都不愿意。”
章老大不知还有这么一回事,听他这么说真是有点惊喜。他娘竟然要把老三指使到老二那里?太好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
“我为什么要愿意?咱们这话还没说清楚呢,我走了算啥?我也不多要,就是我现在赶的骡子和我现在住的房子。大嫂是快要生了不错,我这下面也还有两个儿子呢,他们以后怎么结婚我还不知道呢。”
“老三,你信我不?”章老大qíng真意切的看着他,章元宝点点头,还没等章老大来得及高兴,他又道,“大哥,我要是一个人,你说啥都行,但我有老婆有孩子,我要对他们有jiāo代。”
章 老大简直有些悲痛yù绝了:“咱们是亲兄弟啊!你忘了早年爹出事,老二不在,是咱俩把爹抬到郎中那里的?你忘了你大嫂生大郎的时候,稳婆出来说是男孩,你比 我都要高兴,天天抱着大郎在院子里来回走,让他骑在你脖子上,哪怕他尿了你一身呢,你也还哈哈大笑。你忘了那一年,咱俩在府城,我发了疾病,是你把我背到 医馆的?来回十几里,你衣服都湿透了,我都记得啊我都记得啊老三!”
章老三闷着头不出声,章老大又叫了一声:“老三!”
章老三终于抬起了头:“大哥,你要不给我写保证书,咱们就把官司打到族里。”
章老大差点气绝,很有抛媚眼给瞎子的感觉,连着对章老三说了三个好,就甩上了门。
此时已过了差不多三个月,王氏的反应已不那么大了,不过为了争取舆论,还是天天歪在chuáng上。见丈夫回来,一咕噜就爬了起来:“怎么样?他同意了吗?”
“真不知道谁怂恿的!”章老大恨恨的,“非要我给他写个保证书!”
“敬的他呢,不能给他写!”王氏立刻道,“写了他就有证据了!”
“还用你说?可现在不给他写,他就要把官司打到族里。”
“打就打?谁怕谁啊?咱们族里还有谁能说得上话?”对这个王氏是不怕的,章家毕竟是分支,虽说在青茗已扎根几代了,到底没形成气候,也没有家庙也没有宗祠。族里是有老人,但这就是扯皮事,“到时候我就捧着肚子喊疼,我看谁非要给咱们分家!”
“你这只是一时的办法,你总要生的吧,生了后,你是不是还要分?”
“那你说怎么办?就没治了?他已经拿了快一个月的车钱了吧?快一个月了啊!”王氏说的痛心疾首,“少说也有十两银子了啊!”
“没那么多,还有糙料呢,还有托管费呢,这个月你不是也没再给他们钱吗?”
“我还要给他们钱?”王氏拉高了音量,章老大立刻道,“吵吵什么呢吵吵?就怕别人不知道你音量大是不?”
王氏的声音立刻低了下来,不过还是不甘:“他们拿着我的钱,我还要再给他们钱?”
“就跟你说不通个话!这三头骡子的糙料这个月不都是他们负责的吗?还有他们那辆车的托管费,还有这月的伙食,这些加到一起,他们手里也落不下那么多。”
听他这么说,王氏终于痛快了几分,但还是恨恨的:“那也太便宜他们了!你倒是快想个法子啊,难道就让他们这么下去?大郎昨天还来找我说呢,真不行就让他找些人……”
“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不等她把话说完,章老大就瞪起了眼,“这个时候他找人?找人做什么?这个时候章老三出一点事,咱们就等着脊梁骨被人戳断吧!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不就是要让他们白白占咱们的光吗?”王氏也急了起来,“再往下面又是过年了,到时候更不好说话。对了,你刚才不是说娘让他们去找老二吗?他们为什么不找?”
“我怎么知道?”章老大也希望章元宝去找章文庆,别管章元宝在章文庆那儿得到什么,总归不会贪他的东西了,可章元宝就是不去,“那就是个傻的!”
“我看他一点都不傻。你看看这又是要骡子又是要房子,又是要保证书的,他jīng的很呢!我告诉你,都不能给他!一点都不能给!我这一胎怎么看都是男的,你这下面就有三个儿子了,正好一人一头骡子,少一头,我就跟你拼命!”
章老大何尝愿意分?他低着头寻思了片刻,突然抬起头:“他要分,咱们就分,好好分分!”
“什么?你……”
“你 听我把话说完!”章老大一摆手,“他不是要和我分家吗?不是要把帐算清吗?那咱们就好好的算算!娶媳妇咱们是不说了,那时候爹还在,算是爹出的。但他下面 生的这四个孩子,可都是咱们养活的,哪一个一年不要三两银子靠上?小三今年十岁,马上就十一;小四八岁,慧姐九岁,囡囡也四岁了,这要多少钱?”
两口子掰着手指头算,王氏先得了出来:“九十六两,这还是往少里说的,要我说就要翻倍,起码也要算他们一百五十两!”
“就算一百二十两。还有他们两口子的花费呢?这些年人qíng往来,可都是公中出的,他们要分,那不要出一半?还有爹娘的赡养,老二的例子可就在那儿摆着呢,他们就算少出点,起码也要有老二的一半吧,这些年下来也要有个二百两了吧。”
“起码三百两!”王氏兴奋了起来,“加在一起就是四百五十两!一头骡子才多少钱?顶号的也就十五两,带上车,五十两足足的了,还有房子,咱们这儿是地点不错,可他那三间最多一百两,这么说,他们还要倒找给咱们三百两呢!”
两口子一算,都觉得可以这么定。所以第二天,章元宝就看到了这么一张纸。他虽没上过几天学,到底也是起了蒙的,这上面的字大多也认识,就是连在一起给他搞迷糊了:“大哥,你这是什么?”
“这是你这些年在家里的花用,你昨天不是说要我给你算清楚吗?你先看看,这些清不清楚!”
章元宝的脸都涨红了:“大哥,你不能这样!”
“老三,不是我不给你讲qíng分,是你不给我讲。你觉得这张纸不好看是吧?我也觉得不好看。”章老大说着把那张纸收了过来,慢慢的撕了,“你看,我还是愿意和过去一样的。”
章元宝盯着他:“你不能这样!我、我这些年也赶车了,我也出力了!”
“是啊,你和弟妹的花用我就没给你算到这里面吧,你要觉得不公平,这样,我再算你一年额外还余个十两。你也知道这出车一年是有多少钱的,就从小三出生那一年算呗,那也就是一百一十两!那你还欠我一百九十两呢!你要真分家,行,把这钱给我,随便你想怎么分。”
章元宝就觉得自己胸口憋了一团火,盯着章老大的脸,牙咬的咯咯响。章老大也有点怕,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旁边的章大郎立刻站了过来,父子俩一起看着他。蓦地,章元宝突然一声大叫,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钟氏听到了连忙从厨房出来,一连声的叫他,可哪里又叫的住。
“你们给老三说什么了?他怎么了?”钟氏回过头,对着章老大道,章大郎开口,“三婶,三叔的qíng况我们怎么清楚?也许他突然发疯了呢?”
章老大看了他一眼,又道:“弟妹,我们真不知道老三怎么了,刚才正好好的说着话,他突然就那么喊了一嗓子,要我说啊,弟妹你真要好好劝劝他。一家人,说到哪儿不是正好的?”
钟氏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大哥,人在做天在看,天理循环报应不慡!”
说完,转身出去了,章大郎在背后跳脚:“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
钟 氏不再回头,也不管厨房里的事了,把几个孩子叫醒,给他们穿了衣服吃了饭,就将他们带出了门。这段日子,小三小四去上课,她也不敢把两个女儿放在老宅里, 虽然章老太太是偏着他们的,可她到底老了,大房那里要使什么坏,也不一定能拦得住。所以她去上工的时候就把他们都带到知味。
再怎么说,她也是东家的家里人,所以不管是陈林还是下面的小二也不会多说什么,而且章晓慧已经九岁,乖巧异常,带着四岁多的小妹妹也不闹不捣。她们穿的不怎么好好,却收拾的gāngān净净的,坐在那里,也招人疼。
但现在还太早,街边的早点铺都没多少人。冷风chuī来,几个孩子一块儿打哆嗦,小三抬起头:“娘,咱们上哪儿啊,学馆里现在还不开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