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那是好地方?老夫人你要愿意啊,就把我那个慧丫头送进去吧!”
周老夫人狐疑的看着她:“我那个慧丫头虽然软了点,可懂得绵软忍耐,而那个倩丫头啊……不是不好,可真是……要不我就说我是来为难的?你说我们家那个慧丫头就同倩姐要好,求到我这个做师父的面前,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我不跑这一趟吧,有些于心不忍,跑吧,我又深知那倩姐是不适合咱们这样的人家的。毅哥同您回去后,那就是周家正经的少爷,倩姐在那里,对她自己也不好。”
周老夫人面色古怪了起来,李先生又道:“您准备什么时候让毅哥认祖归宗,我也好去信让我娘提前做准备,省的到时候……您也知道我们家也是乱糟糟的,我家那几个兄弟脾气也不怎么好,唉,我娘就为这个愁呢!”
周老夫人尴尬了起来,停了下才道:“这个毅哥认宗……倒也不急。”
“那是,这年前是不说了,就看年后了,还有他爹的下葬,这都不是年前能办的,我好歹在这青茗也有些年了,老夫人若有用的到的,尽管开口!”
周老夫人含含糊糊的应了,李先生道:“不知老夫人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这里的事不了了,我怎么能离开?可你看看那毅哥,现在是宁死都不跟我走呢!”
“说句不该说的,其实我觉得老夫人步骤错了。毅哥我早先也是接触过的,知礼懂事是个好孩子,您是他奶奶,就算他心中有点什么想法,论理也是该顺从的,现在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别上了。我想老夫人不如找周家的族长来?宗族亲长,这他不能不认吧?而他只要认了周家,自然就要跟您回去了。”
说完,李先生就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周老夫人知道再瞒不过去,只有道:“这归宗一事……我看还不急,你也知道三儿当初……这突然冒出来个孩子……”
“难道老夫人不准备让毅哥回去吗?”
“不是说不让,而是不急,等他中了进士……”待李先生的面色越来越惊异,周老夫人下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若此时换个人,她现在要不就能端茶送客,要不就能板起脸说这是他们周家的事,可眼前的这个却是李家的大姑娘!虽然离开京城有些年了,可她知道这大姑娘的影响还在,京里妇人们聚在一起,说到她,李家向来是护着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过了片刻,李先生开口:“老夫人既然现在不是急着让毅哥归宗,那又何必急着带他走?”
她若一开始就这么说,那周老夫人必是大怒,可此时那气头已经过了,再加上觉得自己有些理亏,虽然还有些不高兴,到底忍耐住了,只是有些gān巴的道:“我的孙子,为什么不能跟我走?”
“那老夫人又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我自然会给他安排好的!”
“老夫人,若您是要带着毅哥归宗,那我没什么说的。就像我刚才说的,不仅不会拦,还会帮着您劝毅哥、想办法,可若暂时也回不了周家,毅哥是在这里还是在别的地方又有什么区别?您要觉得章举人教不了他,自可以找好的先生过来。您是他祖母,不是他仇人,您对他好,他会没感觉吗?又怎么会说什么宁死不同您回去呢?”
周老夫人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李先生又道:“老夫人您可知道我为什么能一直在青茗这些年吗?就是因为静丫头。”
周老夫人疑惑的看着她,李家的姑娘不少,但只有两个是嫡出的,一个是最大的李先生,另外一个就是最小的六姑娘。说是一大一小,其实也差不了几岁,因此两姐妹感qíng一直很好,她还记得那时候总是一同出现。最早的时候她还想过把李先生说给三儿,但那时候李先生已经及笄,而他们家是不想三儿太早成亲的,所以最后就定下了最小的六姑娘,当然,因为当时李先生这个大丫头还没说定亲事,所以最初也就是两家有了默契,并没有走上明路,直到后来李先生也说了一门亲。
她还记得说的是罗家的大公子。罗家诗书传家,几代都是进士,到了罗大公子更了不得,竟中了状元!十九岁的状元,骑马夸街的时候不知道引了多少人看,那时候都说李大姑娘的这个夫婿好。可谁知道就在两人准备成亲的时候那罗大公子突然染了重病,没一个月就去了。李先生竟成了望门寡!这也就罢了,后来还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消息,说李大姑娘命硬,生生的把她那夫婿克死的!
为了等罗大公子,那时候李先生已经十八了,再有这样的传闻那真不是一般的难嫁,后来也有传李家想再给她说门亲但都不了了之,再之后,就传出了这李大姑娘外出养病的消息,这一养,就是十几年。
“老夫人是知道我的,自罗家的事后我就没个安宁,家里是想给我再说门亲的,而罗家,却是想让我为他们家的大公子守节。”周老夫人看着她,李先生现在还是云英未嫁,这是……
“其实守节也不是不可以,可老夫人可知那罗大公子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说得了风寒吗?”
“是风寒,可老夫人可知这风寒是怎么得的吗?”李先生笑了下,“说起来这也是隐私,不过老夫人也不是外人,我就多句嘴。那罗家的大公子原来早就喜欢一个楼里的姑娘,就想抬回家。可老夫人也知道,罗家家教最严,不说那时候他还没成亲,就算成了亲要纳妾也没有抬楼里姑娘的理,后来就罚罗大公子去跪祠堂,跪了一夜,就这么得了风寒,一开始罗家也没在意,谁知竟如此严重,罗大公子自病了,就没有再好过。”
周老夫人面色古怪了起来,李先生又道:“老夫人你知道这两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我因为不好立刻说亲,家中就先安排了静丫头,不能说嫁的不好,可匆忙之下总有诸多不如意。我那小妹妹也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什么时候受过罪吃过苦?可到了那一家……”
说到这里她摇摇头:“因她这个样子,我娘也不想把我随便打发了,我想想也没意思,就向家里提出要出来散散心,这一散,就是这些年……”
“你娘也真不容易,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流言,着实可恨!”
“我娘早先也是恼的不行,可这些年下来冷下心就换了语气。qiáng扭的瓜不甜,就说那罗大公子早先是做得不对,可家里要是先顺着些,也不至于就这么没了xing命。”
周老夫人不乐意了:“他要抬楼里的姑娘还要怎么顺?真让他抬了,罗家几辈子的脸就都丢光了,何况真抬了你面上好看?”
“老夫人说的有理,可他当时那么坚定,不见得就要一棒子打死,不如就说先成了亲?待成了亲后,自然还有别的理由。少年人的心qíng,在势头上自然最坚硬,可过了那阵子呢?也就没那个劲儿了。老夫人,您这么大岁数了,这个道理一定比我懂,万事万物都拖不过一个时间!像我们家那静丫头当时也是嫁的匆忙,其实再等个一两年又能如何?那流言都是一阵的,过了两年也不见得就比现在嫁的更坏吧!”
周老夫人意动了起来。是啊,她想让弘毅认她,但这些年都没感qíng,突然过来说认就认也不怪他接受不了。而且他早先同那章家的丫头日日夜夜在一起,当然就一心一意想着她,可要是有了别人呢?
“你容我想想……”周老夫人慢慢的开口,“我要想想再做决定。”
李先生不再说什么了,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了。她一走,鹣鲽就道:“崔管事早来了,一直在偏房等着,老夫人要现在见吗?”
周老夫人沉吟了片刻:“让他把章家的qíng况再搜集搜集,这一次务必给我查个彻底。”
鹣鲽怔了一下应了声是下去了,周老夫人靠在了椅子上。刚才王道心刚走的时候她真是气急了,可现在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其实能做的不对,她真能因为这个事和王家再次对上吗?王道心能出面,看来王家已经达成了共识,而她这边却还要瞒的死死的,真闹起来,自家人不见得能一条心。
这么想着,李先生刚才的话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时间、时间……如果再过两年、再过三年……现在章家那丫头还小,可两三年之后也拖不起了吧?
而此时,李先生也进了自己的马车,靠在车身上,她长长的吁了口气。周老夫人不可能长时间的停留在青茗,而只要把她拖走,下面的就好办了。要让人暂时不成亲有很多理由,要让人早些成亲,也是有很多理由的。
这么想着,她又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个早上,那个少年穿着状元袍骑在马上,全京城的人都在欢呼,人人争看。那时候她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光荣,她想,这就是她的夫婿了……她娇羞害怕而又期待的等着成亲,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那时候她心灰若死,真想也跟着一起走了。
她娘疼她,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让她看了那大公子好几次,定完亲后两人也有接触,每次面对她的时候他都是温和的谦逊的,她总以为他是个君子,哪知却是楼里常客。
真相总是鲜血淋漓的,她没有说,那流言就是罗家放出来的。罗家公子在世的时候,他娘不同意他娶一个楼里的姑娘,而他死了,却又怕他在地下冰冷。她只是受了流言,而那个姑娘,直接就丢了xing命!
想到这里,她闭上眼冷笑一声,这世上男人在bī女人,女人自己也在bī女人,比男人bī的还狠!
☆、第171章
第六十四章
经过两天的挣扎纠结后,周老夫人终于妥协了。不过她的妥协是有要求的,除了弘毅倩姐两年内不能成亲外,还把葫芦带另外两个小丫头送了过来,用的理由也现成:“我知道你们对毅哥好,他吃的用的都不缺,可他到底只是个小子,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也不行。这个葫芦呢,跟在我身边也有七八年了,也还算得力,就留她在这里照顾毅哥吧。”
……
…………
柳氏惊住了,弘毅惊住了,倩姐也惊住了。葫芦上前,含羞带怯的冲倩姐行礼:“奴婢粗苯,虽说照顾过老夫人,却没服侍过哥儿,还要倩姑娘多多指教,多多提点。”
尼玛啊!
倩姐就觉得心中有一万只神shòu在奔腾了,你是跟弘毅的,冲我行什么礼?还要提点?我提点你什么?
葫芦这话虽说的婉转,却清楚的表达出了她是来做通房的意思!
弘毅的脸色变了,正要上前,那边倩姐已一把拉住了葫芦:“看你这话说的,老夫人都说你是个好的,还能有什么差错?就怕你到时候笑话我们小门小户没个规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