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转过头,鹣鲽无语的看着她,又看向葫芦:“是嫌这里的饭不好,你们才不一起吃的?”
“才不是呢,我们那天是为了给毅少爷擦地板才错过了饭点,我们也是一心一意为少爷考虑的,可让他们下个面都不成,这不是欺负是什么?香雪你又拽我做什么!”
鹣鲽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帮你们,而是,就算老夫人知道了,也不会因这事为你们出头的。这里的饭食的确是没办法同府里比,可我说句实在的,一般人家能吃上这些就不错了。虽然你们是老夫人指过来的,可现在毕竟是在章家,要是他们家的下人都只吃这些,也不可能单独为你们另做。”
“这也就罢了,我们做下人的总不能因为吃的和少爷夫人们闹矛盾。可现在毅少爷都不见我们,这老夫人总会管吧?”
鹣鲽想了想:“我回去对老夫人说说。”
鹣鲽回去了,之后就没了下音。葫芦等人左盼右盼,两天后才算把她又盼过来。当时葫芦等人正在弘毅的院子里擦地——屋里的地板已经擦gān净了,现在只有擦院里的,虽然这是无用功,风一刮,尘土就又落了,但她觉得只有这样才更能显出她的忠心。不过在听到鹣鲽来的消息后,她立刻就赶了过来:“怎么样,老夫人怎么说?”
鹣鲽含糊道:“没说什么。”
“怎么可能?”葫芦看着她,“老夫人现在就对毅少爷的事最上心,怎么可能不说什么?”
“真没说什么。你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来?”鹣鲽打开包裹,零零碎碎的拿了一堆,有果脯有gān果有点心,“这些我都尝了,虽不能说是多好的东西,可饿的时候垫垫还是顶得上的。你们放起来慢慢吃,喜欢什么就告诉我,我再来,就多捎带一些。”
“鹣鲽,咱们也是这么些年的姐妹了,你老实告诉我,老夫人就真没说什么?”
鹣鲽没有出声,葫芦又道:“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同老夫人说?我知道,要是你没定亲是轮不到我的,你一向比我更得老夫人的欢心,府中上下没有说你不好的,我估摸着老夫人也是更想你来的,可谁让你一早订了亲,老人也是没办法这才指了我,咱们做下人的,还不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现在虽跟了毅少爷,可你也看到了,这日子并不好过,你就当可怜我,帮我多跟老夫人说几句好的吧。”
鹣鲽的脸红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故意的?真没想到咱们这些年的姐妹qíng分,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好好好,我实话告诉你,老夫人是有话的,但你知道是什么话吗?她说你没本事,就拿这些jī毛蒜皮的小事来报。什么帮这少爷擦地,什么吃不饱,这都算什么?要是故意不给你们吃也就罢了,反而是你们不吃!就算她来了又能怎么着?还不是惹人笑话?毅少爷不理你,那是你的事,怎么,还要她来帮着你把少爷送到你chuáng上?你要是没这个本事,就让香雪叶兰上,别想着你在家里是大丫头就一定轮到你了!”
葫芦傻了脸,鹣鲽冷笑:“我怕你面上挂不住,这才瞒了下来,谁知道你竟这么想我?你自己想做姨娘是你的事,哪个又真的同你一样了?”
她说完就站了起来,葫芦连忙去拉,但又哪里拉的住?
之后的几天,鹣鲽虽不时的还过来,却都是坐坐就走,葫芦有苦说不出,只有一个劲儿的道歉,可鹣鲽虽然好脾气,却是个执拗的。想着自己一腔热血,还自掏腰包买东西送过来却还落个怀疑,就有些心冷,不管葫芦说什么就总觉得她别有心思,所以再来的时候,反而是同香雪、叶兰说的更多些。葫芦见到这个样子虽然暗恨却也无法,只有想着等她将来做了姨奶奶再看鹣鲽的嘴脸。可是就算她心中这么想了,在弘毅这里却没有丝毫进展——连面都见不上,能有什么进展?
自弘毅发下那话后,她们是提早进院子也不行,晚退也不行。提早去了,守门的不让她们进,晚上到点了,又来赶人。她塞了一个银luǒ子都没有,害她又白白损失了五两!
要说章家不大,她是有机会同弘毅来个偶遇的。但弘毅白天不是出门,就是同倩姐在一起,她偶遇的结果就是看那一男一女在那里说说笑笑,有心上前去搭话吧,十次倒有八次不成,偶尔有两次能上前了,也会被弘毅随手打发了,如果她不服说出老夫人,弘毅的脸立刻就变了,转而就说要赶她走,看她哭倒在地也丝毫不动心,要不是有心中的一股气支着,她简直就要放弃了。
见不到弘毅,也动不了房里的东西,她们gān活总成吧,做下人的多gān点活,总不会有错吧,可那也不行。在弘毅院里的时候,随便他们,哪怕是擦地板擦院子也没人说什么,可一到外面,立刻就有人拦了,哎呀呀,这些粗活不是你们做的;哎呀呀,你们是毅少爷那边的,可不敢劳驾;哎呀呀,这些jiāo给我们就行了……
总之就是不给她们任何露脸的机会,想做点什么表个功绩都不行。她不知道,此时周老夫人也急,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她是一定要走的,再不回去家里就瞒不住了,可她派去的三个丫头却这么不中用,连给她找个去章家摆威风的理由都没有,等她走了,这可如何是好?这一次鹣鲽又从那边回来,她立刻就叫了过来:“那边还没动静?”
鹣鲽摇摇头,周老夫人咬牙:“不中用的东西,你没把我的话给那两个小丫头说?”
“说了,可老夫人也是知道叶兰的,那丫头一直傻乎乎的,若是要毅少爷注意到她还好,若是让她主动上前,恐怕是不成的。香雪倒还好,可葫芦还没法子呢,她又能做什么?”
“真是看走眼了,章家的丫头防的倒紧,比咱们家的奶奶们还有本事呢。”
鹣鲽yù言又止,周老夫人道:“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其实章姑娘倒没做什么,如果毅哥真有心,她也防不住……”
周老夫人嘴角抽了一下,看了眼鹣鲽到底没说什么,挥挥手让她下去了。关键问题在弘毅身上她不是不知道,可对弘毅她真是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得,bī得狠了就要死要活,派几个丫头去磨,却又软硬不吃:“难道同他爹似的,是个天生的痴qíng种子?可男人又哪里有不偷腥的?就是三儿,也不过是没机会。”
虽然态度qiáng硬,但这些年来,周老太太不是不想弘毅的爹。就算她没同人和人说过,心中也会不由得想,如果早先她软一些,如果早先她换一种安排,qíng况会不会不一样?
在一个个夜深人静,中秋团圆的时候,她总是会去想,怎么做会更好。她想过gān脆成全了他们,也想过用别的法子,而在这些法子里她最能接受的,也觉得最有用的,就是给三儿那边支一个聪明伶俐善解人意讨人喜欢的丫头,这也是为什么她一脱鞋就把葫芦送过去的最主要的原因。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现在不管用,那其实是人选不对。
葫芦虽还算机灵,可并没有怎么服侍过少爷,过去在她身边也一直是被奉承的,免不了就有一种高姿态,叶兰更是个傻的,香雪虽好一些,可看样子也不成。
周老夫人决定,回去后就挑个妥当的人过来,此外还要再配两个妈子,一个跟着弘毅,一个就跟着倩姐,跟倩姐的那个不妨挑个宫里的嬷嬷,就说教导倩姐礼仪,那就是王家也挑不出错。而任那倩姐再机灵,在那些嬷嬷手中也翻不起làng。想到这里,周老夫人舒心了,她想自己一个老国君,把眼光放远点,手腕放大些,又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这一平和,周老夫人再看章家、倩姐也不那么刺眼了,这下面的日子就在有些别扭但还算平静的气氛里一天天过去了。这一天眼看就要过年,曹夫人一早就过来请安,自从能同周老夫人搭上话后,曹夫人就不时的过来请请安,周老夫人虽不怎么看的上她,可在这边也没别的消遣,一般也会让她上前。两人正说着话呢,那边崔管事就来了,一看他那样子周老夫人就知道他是有事,三言两语就把曹夫人打发后道:“你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京里有消息说利少爷要去辽安府了!”
周老夫人腾的一下坐起了身:“他去那里做什么?”
“说是要去给您拜年。”
周老夫人的脸僵在了那儿,她这一次出来用的就是到辽安府看甘夫人的借口。当然,京里同辽安府也是通着消息的,不过她已经同甘夫人说好了,那边给她找个庄子,对外面就说她想静养,外人一律不见,她是国君夫人,就算别人有什么意见也不好表露出来,至于说家中派去请安的,她也准备了借口,还把身边最得用的妈子派了过去,任哪个管事来也能压得住,只要她过后露一次面也就圆过去了。可要是现在利哥过去了,这亲孙子怎么也是要见见奶奶的,再得用的妈子也压不住嫡出的少爷啊!
“是准备去,还是已经去了?”
“信是初九发的,说利少爷要赶在过年前去给您拜年。”崔管事小心的看着她,“老夫人您看……”
周老夫人沉吟了片刻,最后终于不甘心的从牙fèng里挤出一句:“给我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往辽安府赶!”
周老夫人突然要走,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弘毅都不由得要说一句:“我以为老夫人是要留到年后的。”
虽然这一句没多少挽留的意味,周老夫人还是被感动了,拉着他的手道:“好孩子,我本也想陪你过个年,可现在出了点事,我不得不先走……你在这里好好的,年后有机会,奶奶还来看你。”
弘毅的嘴一抽,没有说话,周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叹口气,之后就上了马车。弘毅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她的马车远行,待她的车队没了踪影,他转过头:“倩儿,我并不喜欢她,可不知为何,现在心中却有些不舒服。”
倩姐点点头,弘毅道:“你不会怪我吧?”
“你会听她的话离开我吗?”
弘毅摇摇头。
“那你会纳小妾收通房吗?”
弘毅的脸都绿了:“我想都没想过,倩儿你放心,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绝对绝对不会有别人。”
“这话听着怪好,不过先听听吧,既然是这样,我又为什么怪你?”再怎么说,周老夫人也是弘毅的亲奶奶,虽然她的到来不怎么让人喜欢,可换一个角度想,她的确是一直挂念着弘毅的父亲的,否则也不会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不管表面上看着再jīng神,她也是七十多的人了,条件再好再舒适,从京城过来也是舟车劳顿,虽然她塞了丫头来恶心他们,可面对弘毅的坚持,她也是真的退了。
当然,她也不喜欢这个老夫人,但站在她的角度,让弘毅去更好的地方,给弘毅结更有利的亲事才是对弘毅更好的吧。不过这老夫人太想当然了,不说弘毅喜不喜欢她的安排,只冲她同弘毅定过亲这一点就欠妥,要知道这可不是现代,定过亲的就基本相当于成亲了,她现在让他们就此了结,不就是让她做牺牲,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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